此刻,沈向书对应怀瑾那点儿本就少得可怜的情谊已经荡然无存,满脑子想着的只有一件事情。 那就是他该怎么做,才能把自己从这场风波中安然无恙地摘出去,明哲保身。 他吞了吞口水,下意识地想要否认,却在开口的前一刻戛然而止。 如果沈致知想要查,未必查不出来,他现在全盘否认,等到时候东窗事发只会再给他添上一个欲盖弥彰的标签。 那,他何不调转思路?既然事情不可推卸,他为何不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 心思转动间,沈向书已经以极快的速度红了眼睛,似乎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他泪眼盈盈地看着沈致知,嗓音欲哭:“哥哥,我也是被逼的……” 在接下来的叙述中,他把自己伪装成了一个对沈喻关心则乱,在接近应怀瑾时反而被对方套路蒙骗,最后被骗感情又骗钱的可怜虫。 “他跟我说他根本不喜欢沈喻,还说会找机会说明真相……”沈向书的眼泪不要钱一样往下掉,很快就打湿了半张脸,“哥哥,对不起,是我太蠢了……” 转瞬间,他就把自己的身份从“故意勾引哥哥未婚夫”的加害者,转变成了无辜受骗的小男孩。 他哭得凄惨,沈致知却并没有全信,看着他的眼神犹带犹豫。 沈向书咬了咬牙,彻底把应怀瑾推了出去挡枪:“在这件事情之前,我和应怀瑾已经没关系了!因为……” “因为……我发现应怀瑾一直在利用沈喻,骗我们家的钱!” 沈致知的眼神骤然一凝,宛如实质一般落下来,压得沈向书不敢呼吸。 良久,他才听到沈致知的声音:“你都知道什么?说出来。” 沈向书猛地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或许能逃过这一劫了。 ———— “你真是那么说的?”江存川坐在沈喻的病床边削苹果,一边往嘴里塞苹果块,一边听沈喻给他讲昨晚发生的事情。 “对呀……”沈喻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江存川刀尖上切下来的苹果块,却眼看着少年把它送进了自己嘴里。 沈喻泄气,哀怨地瞪他:“小叔,我还以为你是来照顾我的。” 弦外之意就是:你是来照顾病人的,怎么自己把削好的苹果吃了? 江存川用眼角睨他一眼,不紧不慢又往自己嘴里送了一块,等咽下去才嗤笑一声:“我不能吃苹果?就你是少爷,得我伺候你是吧?” 话虽这么说,下一块被切下来的苹果,还是送进了沈喻嘴里。牙齿咬下去时,咔嚓带着响,果汁清脆香甜。 “沈向书和沈致知在调查应怀瑾的事情。”江存川猝不及防地说。 “咳、咳咳!”沈喻咳得惊天动地,差点被一口苹果呛死。他瞪了江存川一眼,有点儿怀疑他是故意的,报复自己抢他的苹果吃。 江存川慢条斯理地给他拍背:“我还奇怪,沈致知怎么这么快又把目光转移到了那些东西上,原来是你做的。” 他呵了一声,发消息给江淅,告诉他捏着的那些东西可以放出去了。不过不要给江存川,而是交给沈向书。 毕竟赶狗入穷巷,然后看狗咬狗更有意思不是吗? 发完消息,他看了眼正偷偷摸摸拿走个苹果,快乐地啃苹果的沈喻,转而又说:“应怀瑾怎么样了?” 江淅回得很快,语气幸灾乐祸:“还能怎么样,被应家关起来跪祠堂了呗!丢了这么大的脸,听说他奶奶差点儿把他活活打死!” 应家是文人风骨,不重利,但脸面看得比命都重要。 应怀瑾又算是直系嫡孙,爆出这么大个惊天动地的八卦,老太太气的够呛,要不是身体够好,当天就得进急诊。 可怜应怀瑾刚从程骁床上下来,一身青青紫紫,又把老太太气了个半死。当即家法把他打了一顿,丢进祠堂里让他面壁思过。 满打满算一天半,应怀瑾一口水都没喝上。 江存川不以为意,两天不喝水又不会死人。他知道程家那边儿,程骁正在全力抗争,想说服程家接纳应怀瑾。 程骁想的很好,两人发生关系是既定事实,左右他不参与公司管理,迟早是个扔出去联姻的,联上应家也未尝不可。家里又惯他,只要他再加把劲,这件事未必不能成。 到时候再说向沈家赔礼道歉一番,他和应怀瑾也能安然无恙。 可这事儿既然有江存川参与,就必然不可能让它按照程骁的想法如期实现。 他动了手脚,把程骁传给应怀瑾的消息全都拦了下来,根本不给他们沟通合作的机会。 这边程骁为了两人的“美好未来”全力以赴,可对应怀瑾来说呢?那才是真正恐怖的孤立无援。 “程骁对应怀瑾倒还挺深情。”江存川嗤笑一声,眼里没有半分温度。 程骁的深情全都建立在应怀瑾对别人的伤害上,若只是袖手旁观也就罢了,可他偏偏出于所谓的爱情,多次从旁协助。 就连**事件,也有他的手笔。 所以,江存川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他。 他派人盯着沈向书的动作,他想要查什么尽管让他去查,几乎是纵容着把他们手里地资料交到了沈向书手里。 沈向书如获至宝,立刻带着自己的“成果”去找沈致知。而沈致知仅仅是看了两眼,面色骤变,立即派人把东西送到应家去。 同时,有另一份复印件,也被送到了程骁的姐姐,程景的手里。 程骁忽然被大哥叫来,说要找他聊聊应怀瑾的事情,还以为大哥终于松口了,要接纳应怀瑾。 可等他兴高采烈地来到书房,却发现那个一向和他不对付的孪生姐姐——程景也在,而且看起来颇为兴致盎然。 “程骁,你老人的眼光不行啊。”程景翘着腿,双手环胸,勾着嘴角阴阳怪气地说,“应怀瑾是什么样的人,一中二中都传遍了,只有你这个傻白甜不知道呀~” 他傻白甜个屁,程骁比所有人都清楚应怀瑾的真面目,不过是偏心所致,助纣为虐罢了。 “程景,你对他有偏见。”程骁表情坦然,应怀瑾的一些事情都是他擦的屁股,藏的很好,他并不担心被人翻出来。 大不了被查出应怀瑾以前交过几个男女朋友,这能算什么大事? 然而下一刻,一方极其沉重的镇纸,擦着他的耳边被狠狠砸在了门上,程大哥脸色阴鸷:“程骁,你是瞎了还是蠢,要把这么个东西带进咱们家里!” 一叠厚厚的照片砸在他身上,哗啦啦地落了一地。 程骁凝神去看,倏地脸色惨白。 这些照片全是床照,**浪荡,有男有女,但其中都有一个固定的主角——应怀瑾。 看着那张熟悉的脸,眼睛里还带着诱人沉沦的**,可程骁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慌乱。他蹲下身手忙脚乱地捡起那些照片,似乎这样就能掩盖事实,掩盖应怀瑾那不堪的一面。 程大哥对他的行为更加失望,眉心紧锁:“程骁,我已经给你定了最近一班飞往德国的机票,你立刻出发,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回来。” “可是怀瑾他……!” “你还敢提他!”又几张纸被摔在他脸上,“他真是天大的胆子,敢吞沈家和江家的东西!你再不滚,等着让我给你收尸是不是!”
第56章 老子要做你死都忘不掉的白月光(应怀瑾END) 应家的祠堂里,应怀瑾趴在地上,艰难地喘着气。他只穿着一层单薄的校服,后背的部分已经被打得布料都裂开了,渗出斑斑的血迹。 他用力地喘了一口气,神情恍惚地抬脸看向眼前站着的女人——他的母亲。 “母亲,我可以解释……”应怀瑾费力地伸出手,想要触碰女人。 但他的手才刚刚伸出去,打扮妥当的女人就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 应夫人穿着裁剪妥帖的手工旗袍,头发用一根价值不菲的白玉簪子整齐扎起,表情淡漠温和,打眼一看就是一副教养良好的大家闺秀模样。 事实上这正是如此,她从小出自,嫁的人也是业内很有名望的教授学者。她实在不明白,这样的自己和丈夫,怎么会教出应怀瑾这样不知廉耻的儿子? “你太让我失望了。”应夫人淡淡地说,她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微微的皱起眉。 那模样不像是自己亲生的的儿子走上了歧路,甚至和说“今天的菜有点咸”时没有任何区别。 应怀瑾怔怔地看着她,看着自己的母亲,他感到自己的胸口处似乎有什么碎裂了,一阵风从他的胸口处穿过,是空洞的,空无一物。 “……就是这样啊……”他低下头,脸埋向地面,发出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的声音,“就是因为这样啊,母亲。” “你真的爱过我吗?从来没有吧。” “你在说什么?”应夫人这时才不满地蹙起眉,“自己做错了事,反倒来指责你的母亲,这就是你这些年来接受的教育教给你的东西吗?” 应怀瑾低低一笑:“不是的,母亲,你没有教过我啊。” “从来没有。” 你只是告诉我,要努力学习、要优秀、要温和、不要辱没了应家的门楣。 可是,应家有什么门楣,需要压在一个小孩子的肩膀上呢? 应怀瑾不懂。 他只知道自己从婴儿开始,就没有和自己的父母一起睡过一次觉。因为父亲忙于研究,母亲忙着文献,他们都在做很重要的事情,所以他不可以去打扰他们。 所以他是不重要的事情吗? 所以他这个亲生的儿子,是排在那些冰冷的书籍、试管、研究后面的,最不重要的事情,对吗? 他是父母的小儿子,应怀瑾一直以为父母是已经当够了父母,失去了初为人父初为人母的喜悦,才没有那么爱他。 他理解,他学着乖巧,学着听话。 可是后来他发现,不是的。 沈喻和他的哥哥相差十岁,可他哥哥也很爱他。江存川呢?江存川也是家里最小的儿子,但父母反而格外娇宠他。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爱我呢?应怀瑾不理解。 在长大的过程中,他渐渐发现,父母并非不爱他,而是只爱那个乖巧的、优秀的、芝兰玉树的他。至于那个阴暗的、卑劣的、有着各种缺点的不堪的他,是会被人讨厌的。 这样啊。他想,原来你们的爱是这么的浅薄。 他嘲笑、不满,于是开始朝着父母最讨厌的那个方向前行。他流连花丛,纵情声色,辗转于一个又一个人之间。 但还是没有人爱他,他们只爱他装出来的那一面,至于真正的他已经碎成了沙砾,没有人会爱沙砾。 现在,他卑劣的一面彻底暴露在阳光下,所有人都看到了他黑暗污浊的内心,没有人会再爱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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