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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霜槐敛着眼眸，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的手从格拉斯的喉咙里扯出来，黑色的长袍被他从身上扯落，随意擦拭白骨上残留的血迹。一分钟后，在众人目睹之下，他的手臂开始滋生血肉，玫瑰的刺青再次覆盖皮肤，一切复原。 走前，他对第五小队的队员微微颔首：“不出意外的话，这只异生物体还有半个小时就要自爆了，各位最好还是尽快抓住机会。” 张媛猛地回神，赶紧招呼童游一行人前来将格拉斯搬回裂缝修补部门。 … 西街，040矮房内。 艾星坐在陈旧的木椅子上，目光不自觉地划过叶霜槐的手。距离第五小队带回格拉斯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3号基地的裂缝修补部门紧赶慢赶终于在半个小时内拿走了格拉斯身上所有能修补裂缝的原料。 随后，格拉斯在为它特地准备的玻璃罩子里自爆，血雾与碎肉铺满三面玻璃，令人无法想象若是时间没有扣准，被格拉斯的血波及到，整个裂缝修补部门会是如何的惨烈。 艾星得到裂缝修补部门送来的好消息，转头去找了谭亦春。谭亦春本以为是她身体不适，却未想到听到的是一句：“先前第五小队以及暴风小队成员的体检报告可以复制一份给我吗？” 谭亦春对此感到奇怪，但艾星是3号基地的副官，他对艾星又很有好感，自是二话不说便去拿了一份体检报告给她。 艾星找出了童游、胡硕以及小五的报告，一眼看到三人的报告上有相同的一行字：精神状态不佳，需好好休息。 艾星跟谭亦春说了谢谢，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将第五小队和暴风小队联手对付EⅠ蛇人的监控视频再度播放了一遍。 这一次，她的注意力不在蛇人身上，也不在叶霜槐身上，而是着重观察童游、胡硕以及小五。 先前她在观看视频调查宋飞鹏究竟是如何死亡的时候，注意到过宋飞鹏转身走向蛇人时，作为进化者的童游其实是想拦住他的。但不知道为何，他最终还是选择放任宋飞鹏的离开。今天再一看，她就像是被点醒了一样立马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童游的脚步停顿了两秒，紧接着转身无视了宋飞鹏的送死。 这跟宋飞鹏当时的反应一模一样。 艾星沉默了几秒，给小五拨去了通讯，一接通便问：“你为什么会选择在蛇人爆炸时送走那片血雾？别跟我说是因为爱干净，要替胡硕省下洗制服的时间。” 小五：“……” 小五人有些懵逼，他和艾星不怎么接触，双方之间也不熟络。没想到难得联系一次竟然是为了这么一件事情。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才小声道：“艾星副官，其实说真的我都不知道我当时的反应怎么那么快……你别跟我们队长说啊，他前脚还夸我反应力跟上了，说多给我吃一个鸡腿呢。” 艾星心道，果然如此。 挂断了通讯，她推着轮椅就来了叶霜槐的小屋。伸手接过叶霜槐递来的水杯，艾星并没有喝，她双眸认真直视叶霜槐，说： “我重看了前两天你被宋飞鹏带走遭遇蛇人的监控，宋飞鹏是你杀的，你阻止了童游阻拦宋飞鹏送死的行为，又在蛇人自爆的关键时刻利用小五的异能让他们躲过了那场意外。” 叶霜槐靠在椅子上，长腿随意搭在地面上，闻言只笑道：“你还知道什么，或者你还想知道什么，可以一起说出来。” “我猜测黄浩与黄汾兄弟俩的死跟你有关系。”艾星沉声，“但我无法调查到当时的具体情况，我只在黄汾的死亡现场发现了一片玫瑰叶子。” “那是我故意留下来的。”叶霜槐单手撑着下巴，剩下的右手勾着玻璃水杯把玩，语调闲散，“不过你说错了一点，那里不是黄汾的死亡现场。” “他的死亡现场——在这。” 青年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脚下的地面，微笑，“他带着一个进化者来找我麻烦，但很不幸，他只能去找他的哥哥团圆。” “那个进化者是邹六？” “猜对了。” 叶霜槐抿了一口水，当时小玫瑰分出了一根花枝钻进黄汾的血肉之内，撑起了黄汾的尸体，在旁人的视线里、在监控的注视下伪造出了黄汾本人离开十二区安全区的画面。 “邹六是怎么被你说服的？”艾星的手掌压在轮椅扶手上，问。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我的想法很不可思议，在我的认知里，从未有过你那样的进化者。” “很简单的复制而已。”叶霜槐说着，抬了抬手，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在一瞬间停止了流动，紧接着一种独属于金属的嗡鸣声自艾星的耳边响起。 咻—— 有东西擦过艾星鬓边的一缕短发，停留在了她的脸颊旁边。 艾星身体微僵硬，扭头去看，看到了一根半悬的钢筋。 ……操控金属。 叶霜槐不止告诉了她所谓的复制到底是什么意思，甚至把黄浩与黄汾的致死原因都告知她了。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好似说不出什么话来。 直到叶霜槐说：“邹六的催眠术是个不错的异能，很管用。” 艾星逐渐回过神来。 窗户打开后微凉的风从外吹来，将她一张脸吹得有些冷。她抿了抿唇，嗓音变得有些艰难，却问出了自己最想询问的问题：“你催眠了湾鳄小队，却放过了第五小队和我。叶霜槐，你到底想做什么？” “很简单，我喜欢也习惯了绝对掌控。” 艾星的脑子里冒出了先前与叶霜槐的对话，她说：“所以，即便3号基地为你做主，将祝建明流放，你也依旧决定换掉3号基地的主人？” “说错了。”叶霜槐勾唇，“是整个十二区。”
第14章 “艾星姐，你在想什么？” 张媛推开门走进自己的宿舍，一眼看到坐在轮椅上的女人。她觉得艾星应该是遇到了什么问题，毕竟她在一个小时前就来到了她的宿舍，并且在一个小时前就保持了这般思考的姿势。她出门汇报昨夜基地安全情况的一个小时并没有让艾星想明白困扰她的问题。 所以张媛并不介意替艾星出出主意。 前提是艾星本人愿意。 艾星从思考中回过神来，接过张媛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自从在叶霜槐那边听到他那几近荒唐的想法以后，她的心脏一直跳得很厉害。那种奇怪的紧张、不安环绕着她，令她静不下心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与张媛对视。 她与张媛认识了二十七年，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可以让她完全信任，那么就只剩下张媛了。放下水杯，艾星伸手取过桌面上放着的相框，相框中的照片主人是一个年轻的女人，一头长卷发，拥有漂亮明媚的五官，这是张媛的姐姐，也是她曾经的密友。 “我想问问你，是如何看待叶霜槐的。” “叶霜槐？”这个名字对于张媛来说其实是有些陌生的，因为她对西街所住的普通人不怎么了解。但回忆这几天的经历，这个陌生的名字很快就被她按在了黑袍青年的身上，她如实将自己的想法告知艾星，“一个足够我感激并且把童游他们迷得找不到东南西北的救命恩人。” 她只能给出一点浅显的看法，因为她和叶霜槐并没有多少相处机会，她反问：“那在你眼里，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充满野心和欲望。”艾星说。 “这很正常，放眼看整个十二区，大概只有童游这种小傻子没有心眼。”张媛耸耸肩，“古华清和贾宏盛都想把对方从指挥官的位置拉下去，最好一家独大。何永言想要成为整个十二区最有话语权的小队队长，你我想活下来。” “所以——叶霜槐想要什么？” “他想要十二区。” 虽然已经从艾星的迟疑中感受到什么，但乍一听这话，张媛的心脏还是狠狠跳了一下，眼角不自觉地抽动。半晌，她才咽下震惊，说了句：“意料之外但情理之中。” 毕竟，叶霜槐真的很强。 就他徒手捏爆血逍虫，戳穿格拉斯的喉咙，血肉再生且不受特殊进化种的鲜血影响这几点来看，他应该比整个十二区的进化者都要强。在动手的本事上，就算是1号基地和3号基地的两位指挥官，应该都不是他的对手。 “但他同样是个记仇、冷酷、漠视生命、善于伪装的人。” 这是艾星在意识到宋飞鹏的死亡不对劲时，得出的结论。她看着张媛，将叶霜槐做过的事情全盘托出：“黄浩想用他引诱异生物体，结果黄浩死了。黄汾想替黄浩报仇，也死了。还有宋飞鹏，也没有在叶霜槐的手下得到存活的机会。” “听懂了，就是他们仨要找叶霜槐的麻烦，结果被叶霜槐反杀了。”张媛摸着下巴，得出一个结论，“这反而可以证明他很有原则不是吗？除了那三个蠢东西，叶霜槐并没有对谁动手。” “艾星，你心里早就有答案了。”张媛笑起来，“你来我这儿，只是想寻求一个认同而已。”‘认同’二字终于戳穿了艾星的心思。 是的，在她从叶霜槐口中得知对方的想法而心跳加速的时候，她就知道了自己的选择。她的紧张和不安并非是因为愧对十二区，而是在寻找另一条出路时的激动。 “虽然我可能没有姐姐那么了解你，但我们也认识了这么久，我一直知道你对十二区的很多行为厌恶至极，譬如牺牲普通人以达到目的，也就是实行所谓的殉道者小队先行准则。” “违背人道主义是其一，你还在他们身上看到了未来的我们。可是，如果你选择叶霜槐，以上行为就不可能成立，因为他足够强，强到根本不把异生物体放在眼里，用不着那些不入流的手段。” 张媛走到艾星的面前，对她说：“我把你当做亲姐姐，你做什么决定我就跟着你做什么决定。我只有一个请求，我希望你能活下来，这是我曾经答应姐姐的。而这点，叶霜槐完全契合。” … 十二区安分了几天。 至少西街是这样的。 今天十二区的区域出了太阳，阳光相当好，叶霜槐躺在藤编的躺椅上晒日光浴。藤椅是他复刻了湾鳄小队队员操控草木的异能用040附近的藤蔓类植物做的。 邵鸿光推门看到时，藤椅已经是成品，一听是叶霜槐本人亲手做的，也不顾自己络腮胡、一米八几大高个的壮汉形象，撒娇一样拉着叶霜槐就要他帮自己也做一个。 叶霜槐并没有拒绝，他把这些事情当做是闲暇时段的消遣。 他甚至没有用异能。 于是，当童游偷偷摸摸来到西街时，看到的就是邵鸿光扛着一摞绿藤迈着大步走来，而他心心念念的大佬则随意坐在地上，那只轻易捏爆血逍虫的手灵活地拧着藤蔓。 童游当场“嘶”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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