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惊拆开那个满是小牙印的纸包,又分一半放回到小猫面前,一人一猫就这么吃起了晚饭。
第5章 喵喵喵喵喵 当晚,吃完饭的谢时宴就趴在黎惊的膝盖边睡着了。 线香的味道浓重,小猫的鼻子过分敏感,睡着睡着,谢时宴就把脑袋埋进了黎惊的衣服下摆里。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他靠着黎惊,这是这个世界唯一能给他这种安全感的人。 第二天一大早,谢时宴感觉有人在推自己,睁开眼,看到黎惊神色紧张,和他示意什么。 外面有嘈杂的人声,加上黎惊的表情暗示,睡得迷迷糊糊的谢时宴立刻反应过来,好像是有人来了。他一下跳起来,直接往供桌下面躲。 小猫的身形很小,缝隙也能钻进去。前脚谢时宴钻进桌子下面,后脚就有人进了祠堂。 谢时宴在一旁默默观察。这人长得高高大大,穿了官服,神情和黎惊有三四分像,八九不离十,就是黎惊他爹。 谢时宴不知道是谁把黎惊打成这样还罚跪的,但这个家主起码有一半的责任。想到这,小猫咪生气趴下,不想再看这人的脸,而是看向黎惊。 黎惊直挺挺跪着,似乎一点也没看注意到进来的是谁。 他背上的衣服和伤口经过一夜,已经贴在一起了,血色凝成了暗黑色,少年瘦瘦小小的背上触目惊心。 “黎惊。”进来的人终于开口,“起来吧,我让管家请大夫来帮你看伤,回去好好躺几天,切不可再惹是生非了。” 黎惊试图起身,但跪了一夜的腿僵硬难动,小腿也被抽了一棍,这会儿一动,才感觉出来疼得厉害。 黎惊皱了皱眉,忍下去:“多谢父亲。” 黎胜文叹气:“我这次能给你求情,不代表我之后也能给你求情,你母亲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黎惊垂着眼,乖顺的样子。浓密的睫毛在他眼窝出投下一片阴影,脸色苍白,但嘴角抿着,表面乖巧,其实骨子里是不服的。 看到黎惊这幅样子,黎胜文就不可避免地想到黎惊的生母。 他这个儿子并不是什么自己夫人的一胎双子,而是当年他养在外的妾室生的孩子。出生第二天,他那孱弱的母亲就去世了。 当年,黎胜文提过让她嫁给自己当一个妾室。对方当时就是这幅样子,顺从的垂着眼,却一句话都不说,听话但是不愿意。 后来,他将黎惊抱回了府上。恰逢夫人产子,为了让黎惊有个正式的身份,他把黎惊偷偷抱进产房,当做自己的双生子。 他亏欠妻子,所以不敢对她处置黎惊的方式多说什么。他亏欠黎惊,因为没有让他过上什么好日子。可当年的真相,他却再也说不出口了。 黎胜文想到这,伸手去扶黎惊:“走吧,我该去宫里了,这几日你就好好在院子里修养。先生那里已经提前交代过了,养好伤再去。” 黎惊借力起身,门外的下人立刻过来一起帮着搀扶,一行人向着后院走去。 临走前,黎惊回身看了一眼祠堂的供桌,怕被人发现里面还躲着一只小猫咪,他使了个眼色,不知道小猫咪有没有看懂。 谢时宴倒也不傻,接到黎惊的眼神信号,等到人走远了,门关上了,他才偷偷从供桌下面溜出来。他用爪子扒开一条门缝,小身子一扭,从门缝里钻出去,做贼一般,一出门就跳到一处高墙上,慢慢跟着一起回了后院。 下人们七手八脚地把黎惊放到床上,大夫早已经到了,这会儿一看伤口就是一惊,眉头紧锁。 老管家把一旁的下人遣散,让他们各自去忙自己的事,然后看了一眼大夫:“我们二少爷的伤,怎么样?” 大夫这才上手摸了摸黎惊的骨头,心下松了一口气:“看着严重,但没伤到骨头,好好上药多多休息,少年人恢复得快,七八日便好了。” 老管家的心也放了放。他可怜这个孩子,今日一接到要让他去请大夫的命令就赶忙把城里最好的大夫拉了过来,就怕耽误了治疗,毕竟这伤是他打的,心里过不去。 一旁,大夫做了基本诊治,已经开始动手处理伤口了。 他这伤口是棍子打的,衣服碎进了伤口里,经过一夜,已经长在了一起,必须要撕出来才好上药。 他让管家叫了几个人进屋,摁住黎惊的手脚,开始动手将衣服从伤口里撕出来。 整个过程中,黎惊绷着后背,一声没吭。 谢时宴回到院子里,躲在高高的围墙伤,正透过窗户,看见这一幕。 他闭了闭眼,没忍心继续看。一直等到屋子里的人上完了药,院子重新恢复清净的时候,谢时宴才瞅准了机会跳窗进去。 黎惊好像已经睡着了,整个人趴在床上,大概是怕压迫到伤口,被子太重,所以只用一件棉衣盖住上身,从边缘处可以看到包好的纱布。 谢时宴跳上床,用牙咬住衣服的一角,又往上盖了盖。 察觉到身上的动静,黎惊突然睁开眼,然后回头看了一眼。 谢时宴转过猫猫头,和他对视,声音沉沉地:“喵?” 黎惊笑了一下,想伸手摸小猫脑袋,但抬手又察觉后背很痛,只能收回来,冲他笑:“没事,不疼了。” 谢时宴情绪很低,毕竟这事是因他而起,而且他现在分明还是一个孩子,却在受到这么大委屈的时候还率先安慰别人,甚至他都不是人,这让谢时宴对他的愧疚之心更重。 他做不了什么,只能蹭到床边,安静地趴下来,默默守着黎惊。 管家临走是留了早饭和一些点心在桌子上,黎惊看出小猫心情不好,伸手指了指桌子:“饿了吗?去吃点东西?” 谢时宴摇摇头,但他想到黎惊从早到现在也都没吃饭,于是还是跳下床,从桌子上叼了一个包子上来。 他咬住的地方深深扎了两个牙印,谢时宴看了看包子上的牙印,看到包子皮上还留着他亮晶晶的口水,又侧头看了看黎惊,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嫌弃他。 黎惊被他这个小动作逗笑了,挣扎着侧了侧身,用手掰开,给谢时宴一半,自己吃一半。 这么一来二去,两个人对半分了三个包子。 黎惊恢复好姿势,转头看向小猫:“这几天你只能自己玩了,我没办法陪你。我有点困了,你如果觉得无聊,可以去院子里转一转,但是要小心,不能被别人发现。” 谢时宴没动,看向黎惊:“喵呜。” 这声语气非常平静,黎惊试着猜测:“你是说,你哪也不去?” “喵。”谢时宴点头。 谁家猫猫看见主人受伤还没心没肺跑出去玩的,况且他又不是真的猫。 谢时宴干脆趴下来,往黎惊的肩膀处蹭了蹭,然后眯起眼睛。 “好,那就一起睡一会儿吧。” 外面天气很好,半开的窗户透进一点日光,正好打在谢时宴的身体上,有些暖融融的。 睡了不知道多久,谢时宴感觉自己靠着的温度好像越来越高,他睁开眼,看到外面的日光已经偏斜到桌子上了,他没有晒到太阳,身体的热源好像是来自旁边的人。 一转头,果然看到黎惊满脸通红,谢时宴的身体挨到他的脸,才热烘烘的。 看来是发烧了。 一晚上跪着,没休息好,还带着伤,肯定是要生病的,可是这里只有他一只小猫,完全没办法处理。 黎府的下人大概会过来送饭,但等到有人过来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谢时宴怕这小子烧出什么问题,立刻跳下床,想看看有没有自己可以做的。 古代发烧一般都会采取物理降温,工具倒是都能找得到,但是他操作起来可能有点困难。 不过,尝试总比什么都不做好。谢时宴思考过后,立刻叼了一条毛巾,从窗户处找到外面的水缸。 水缸并不深,但对于现在的谢时宴来说,这已经足够让他失足成千古恨了。他小心翼翼地抓住水缸的边缘,然后咬住毛巾的一角,把毛巾放进去吸水。 好在水缸里的水几乎是满的,这样完全可以浸泡到毛巾。 等了好大一会儿,毛巾浸泡得差不多,他叼住毛巾挂在水缸边缘,仔细咬住毛巾中间,尽力让这条毛巾不要拖到地面。 小奶猫努力垫着脚、仰起头,但还是没有完全让毛巾悬空。他尝试了半天,最后直接将毛巾盖到了自己脑袋上。 他从毛巾下面钻出一个湿漉漉的猫猫头,把两侧过长的地方咬住,勉强算是拿到了一条湿毛巾。 因为没有拧干的过程,所以谢时宴从水缸拖到黎惊床上的一路都往下滴水,他四个小猫爪子踩着水,很快变得黑乎乎一片。 “喵喵喵。” 谢时宴着急地喊黎惊的名字,但床上的人完全没有回应,无奈,他只好带着毛巾上床了。 床单也被他打湿了,但谢时宴全然没有留意这些,只想着赶紧把黎惊擦脸降温。 忙活了半天,最后终于试出一个给人擦脸的好姿势。 他将头上的毛巾直接顶到黎惊脸上,然后用自己无敌蹭头神功,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全方位无死角地给黎惊的脸过了一边冷水。 黎惊终于在这番操作之下醒了。 一睁眼就看到自己眼前蒙着一块布,他伸手把布拿下来,猝不及防和猫猫头装个正脸,湿漉漉的猫猫头怼到他额头上,一人一猫都有点傻了。 谢时宴:“喵?” 醒了? 黎惊拿着毛巾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你在干嘛?” 一出声,黎惊就意识到了自己嗓子干痒得厉害,身体也热得难受。他手里攥着毛巾,又想到刚刚的小猫的东西,有些哭笑不得:“难不成是要给我擦脸吗?” 谢时宴:“喵呜!” 当然了! 黎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好笑的时候,拿着毛巾乐不可支,笑得伤口疼,扶着背好半天才缓过来:“谢谢。” 他看小猫满脸的毛都被水打湿了,还拉着脸,一副“你笑毛线”的样子。 黎惊严肃起来,郑重地冲小猫道谢:“真的很谢谢你。” 说完,黎惊偏了偏头,用额头抵住谢时宴,模仿他的动作,蹭了蹭他的脑门。 谢时宴:“喵呜。” 原谅你了。 看在他受伤又生病的份上…… 既然人醒了,谢时宴也暂时松了口气,他用爪子抹了抹脸,示意黎惊给自己擦脸。 黎惊挣扎着坐了起来。 背上的伤口有些崩裂,但是因为上了药,加上发烧,痛觉感知好像不太明显了,他只能感觉到肌肉的跳动。 他随手用湿毛巾擦了擦脸和上身裸露的皮肤,感觉稍微好了一点,然后看向谢时宴这只小猫。 刚刚一番运毛巾的操作,让这位全身的毛发都湿得差不多了,脚底还沾了泥,床单上肉眼可见地踩了好几朵小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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