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诡异的林子他从来没有见过,所以谢时宴第一反应是觉得自己在做梦。 但是这种阴冷到骨子里的感觉让他非常不适, 这种不适是梦境没办法模拟出来的。 出于严谨的求知态度, 谢时宴伸出舌尖, 用自己的一侧的尖牙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 舌尖上立刻一个血印子, 疼得他猛地缩回舌头吸溜了好几下。 没有做梦,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可谢时宴明明记得自己是在和黎惊在一个村子的房间内休息,说好了第二天一大早就离开, 怎么会突然到了这里? 他不可能睡那么死, 黎惊也不可能不叫他。 脑子里又很多东西都想不通,可越去想越觉得像是迷雾一般, 头有些疼, 好像有人不让他继续深入往下想了。 谢时宴甩甩脑袋, 开始想办法从这里出去。 无论从哪一个方向看过去, 树林伸出都是一片雾气,看不真切。他低头闭眼, 原地转了两圈, 停下。 他想随便蒙一个答案。 反正也不知道正确的路在哪里, 但原地停下不动就真的走不出去了。 选定方向,谢时宴迈开四条小肉腿,向前狂奔。 平时被黎惊抱来抱去习惯了, 偶尔自己跑两步还觉得有些新鲜,但是新鲜感过了之后, 漫无目的的迷茫和疲惫开始涌入四肢和大脑,刚开始轻快的步伐渐渐变慢,谢时宴走一会儿就要停下来休息。 不知道走了多久,脚下的肉垫被磨破了,鲜血在湿哒哒的落叶上印出浅粉色的小梅花。谢时宴的每一步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可前路还是看不清楚。 “随便蒙一个”的想法让他开始自我怀疑,眼前这个方向到底正不正确。 说不定是他蒙错了,毕竟有四个方向呢。 他转过身,往自己来的方向看了一眼。 雾气遮盖了他来时的路。这条路和他往前的路一样,似乎就连周围的树都长得完全一样。 谢时宴意识到不能再这么走下去了。他想了想,将就近一颗树周围的落叶用身体推起来,堆成一个落叶堆,当做记号,如果他没有在绕路的话,就可以放心往前,如果看到落叶堆,就换一个方向走。 做完这一切,谢时宴安心不少,继续朝着刚刚的方向往前走。 他每次觉得累的时候,都会在一旁堆一个落叶堆。谢时宴一直往前走,一次都没有遇上落叶堆。 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尽头,不过至少可以知道,他是在往外走的,没有兜圈子,这样就足够了。 又走了一段路,堆好了落叶堆之后,谢时宴感觉自己体力严重不足,于是找了个略微干燥一点的地方趴下休息。 身上的毛已经脏得看不出原本的白色了,加上他毛很长,所以一缕一缕的,很不漂亮。 谢时宴有些沮丧,想着如果现在见到了黎惊,对方一定会特别嫌弃地把他抓去洗澡。 想到洗澡,就不可避免地想到后山的温泉。谢时宴闭上眼想象自己正在泡温泉,身体的疲惫让他很快睡过去。一片落叶轻轻巧巧地飘到他起伏的小肚子上,盖住他小半的身体。 一阵风,有意识一般,从一旁的落叶堆拂过。谢时宴刚刚努力堆起来的落叶被瞬间抚平,变回了之前的样子。 全身似乎都在痛,谢时宴还没睁眼,就先努力伸展了一番自己僵硬的四肢。 肉垫已经不在流血,而是结了血痂,被伸展的动作一扯,就能感觉皮肉被撕开的痛感。谢时宴火速收回自己的四条腿,蜷起来止痛。 过了一会儿,感觉不那么难受之后,他才慢慢张开眼睛,试图起身。 眼睛过于干涩,谢时宴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他用爪子揉了揉眼睛,过了半天,眼前的一切才重新聚焦起来。 依旧是雾蒙蒙的,到处都是树,他下意识往旁边看了一眼,突然发现自己堆出来的落叶堆不见了。 这片林子有大问题,如果落叶堆会消失不见,那他没有见过落叶堆并不意味着他没有在绕圈。 谢时宴惊起一身汗,下意识转头看过去,却突然撞入一双黄色的竖瞳里。 是蛇瞳! 一只巨大的蟒蛇,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谢时宴身后。蛇头低垂,蛇信几乎撞到了谢时宴的鼻尖。 出于本能,谢时宴往后一跳,也顾不上方向到底是对还是错,一路往前狂奔。 身后,蛇尾扫过落叶的沙沙声不绝于耳,那条蟒蛇正在快速游走,捉拿自己的猎物。 这一次,谢时宴不敢再停下,他冲着一个方向狂奔,连回头都不敢。 出于逃生的本能,谢时宴一直和蟒蛇保持一段距离,终于,前方似乎有了光,谢时宴内心狂喜,直奔那束光而去。 跳出森林的瞬间,一直笼罩在他身上的阴冷气息消散不见。他一回头,看到那条追着他的蛇缓缓退回了深林。 谢时宴再也没了力气,干脆趴在一旁休息。 过了一会儿,他才打量起自己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 身后是森林,面前确实一处依靠小溪的河滩,阳光很好,甚至晒得有些发热。 谢时宴想去河边喝点水,但是现在没了力气,只能摊在原地晒太阳。 突然,远处走来一个一身白衣的少年。 那少年在河边打水,然后从怀里掏出自己的佩剑清洗。过了一会儿,水壶和佩剑都被收起来,少年拿着东西走到岸上,然后靠在一颗树旁边休息。 那少年转头的时候,谢时宴整只猫突然震动了一下,因为眼前的人,分明就是黎惊。 他找了那么久、惦记了那么久的黎惊,居然就在眼前。 谢时宴一时间觉得四肢又充满了力气,小跑着上前,然后往黎惊身上跳。 原本以为对方会接住自己,可那人明显慌了一下,然后往一旁侧身,躲开了谢时宴。 正当谢时宴不可置信的时候,他又清楚地听到黎惊万分嫌弃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呵斥:“哪里来的野猫!” 谢时宴立刻意识到这人不是黎惊。 可他分明长着和黎惊一模一样的脸,就连嫌弃别人会抿唇的这个小动作两人都高度相似。 哪里不对! 谢时宴看了看自己磨破的爪子,然后狠狠往地上摁了一下。 他又确认了一遍,这真的不是做梦。 黎惊不认识他。谢时宴心凉了半截,但很快稳住,慢慢走到河边喝水,然后把磨破的爪子放在清水里浸泡,泡了一会儿,他整只猫都走到水里,然后露出一个头,将自己全身都泡在水里。 黎惊坐在岸上,盯着他看,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收回去了。 水流慢慢带走谢时宴身上的泥水,泡了一会儿,因为太冷,他重新回到岸上,找了个离“黎惊”远一点位置晒太阳。他没办法给自己搓毛,所以洗得并不干净,毛发仍然有些打结,但比起刚刚,已经好看了不少。 “黎惊”没理会他,自顾自擦拭自己的剑,然后对着阳光欣赏,阳光通过剑身反射到他的脸上,留下一道亮亮的光影。 谢时宴在暗暗观察眼前这个“黎惊”,虽然已经确定眼前的人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黎惊,但他还是很想知道这个人是谁?以及他要做什么? “黎惊”朝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谢时宴立刻偏过头,表示自己刚才没有在看他,等他目光移开,谢时宴再转过去继续看。 对方似乎并不在乎他这只小猫在看谁,轻轻哼笑了一声,将剑合上,然后走到河边捡了一块石头,轻飘飘托在手里。 那块石头很大,上面有一条长长的凸起,非常尖锐。因为“黎惊”拿石头的方式有些吓人,谢时宴的心都跟着那块石头提了起来。 “黎惊”掂量了一下那块石头,然后双手捧着石头站起来。 正当谢时宴猜测他要干什么的时候,“黎惊”猛地松手,任凭那块石头掉下去,砸在他的脚上。 谢时宴腾一下站了起来。 “黎惊”没事人一样,用另一只脚将石头踢开,然后踮起那只被砸的脚,慢吞吞挪到刚刚休息的地方,靠在树上轻轻吸气。 依照那块石头的重量,这么砸下去,就算骨头没事,脚也肯定会肿好几天。眼前这人好像脑子有问题一样,气得谢时宴想过去咬他一口。 这人和黎惊的脸一模一样,他自己不心疼,他还心疼呢。 谢时宴的脚也在疼,他慢吞吞挪过去,蹲在“黎惊”面前:“喵呜?” 眼前的人正在看自己的脚伤,听到猫叫似乎是愣了一下,然后看向眼前的小猫,摆摆手:“去去,我身上没吃的东西。” 把他当讨饭小猫了。 谢时宴有些生气,抬起爪子摁在“黎惊”肿起来的脚上,如愿看到眼前的人皱起眉头忍痛的样子。 黎惊好像不会做出这样的表情,谢时宴盯着他的脸。可是他没有见过黎惊被砸脚的样子,自然也就没办法对比这个忍痛的表情是不是一样的。 谢时宴有些恍惚,眼前这个人,到底是谁? “喵呜!” “黎惊”护住自己的脚:“可恶的猫,离我远一点。” 搞得好像谁愿意搭理他一样,谢时宴转过身,继续在一旁晒太阳。 过了半天,“黎惊”将自己的脚包扎好,用剑当拐杖,慢吞吞站了起来往回走。 谢时宴见状立刻起身跟上,“黎惊”似乎听到了动静,停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没说什么,继续往前走。 人和猫之间隔了一大段距离,“黎惊”砸了脚,谢时宴磨破了爪子,走得都慢吞吞的。 走了半天,“黎惊”忽然停下,谢时宴随着停下,看到远处坐着四五个人。 谢时宴定睛看过去,居然看到了好几个熟人。 最显眼的两个人,一个是洛竹青、另一个是萧轩。 萧轩坐在地上闭目休息,洛竹青则抱着剑站在萧轩前面,一副护卫者的姿态, “黎惊”走到不远处就停了下来,然后开始冲着人挥手:“师姐!我回来了!” 洛竹青走了过来,然后注意到“黎惊”的脚,伸手将他扶住:“脚怎么了?” “黎惊”脸上的表情有些痛苦起来:“河边的石头太松了,有一块石头滚下来砸到了,我忙着打水,没有避开。” 洛竹青面色沉重:“我们已经有了一个伤员,你怎么也这么不小心。休息一会儿,我等会儿去找点药。” 说着,他把人扶到萧轩旁边坐下,然后把水壶接过来,轻轻拍了拍萧轩的肩膀把人喊醒,然后把水递给他。 谢时宴在远处看了一清二楚,总觉得眼前这一幕好像有些熟悉。 他努力回想了一番,又联想到黎惊的异常,突然想到,这不就是原著小说里的情景吗? 而且这一段就是“黎惊”被捅,然后掉崖黑化之前的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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