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家还有很多。”小孩倒很大方,只是教育梁泊言,“以后不要这么幼稚了,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修好。” 梁泊言被小朋友说幼稚,也非常委屈:“我年龄能当你爹了。” 而成熟的小朋友微微一笑,根本不在乎这位哥哥在为了捍卫尊严在乱讲些什么鬼话。 “你等会儿又要去你们那个乐队唱歌吗?”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小孩突然问。 “是啊。” “我能去吗?”小孩居然有兴趣。 “不行的。”梁泊言拒绝,“那是酒吧,未成年人不能去。” “那你什么时候去开演唱会呢?”小朋友居然说,“我爸经常拿到赠票,带我去看演唱会,你应该也可以开演唱会吧,那我就可以去了。” 梁泊言想,小孩才是幼稚,居然以为只要是歌手就能召开演唱会。这似乎已经离他很远了,远到快要想不起来,那样的场馆,该是怎么样的音效,又能够请怎样的乐团为他伴奏,连和声伴唱都是最顶级。有时候他兴致起来了,会在当天的演唱会里加一首安可。黑暗中,工作人员快速地将钢琴运到台上,灯光骤然亮起,打在梁泊言的身上,他已坐在钢琴凳前,摆好手势,弹下一段行云流水的曲子,轻声唱起来。 那是作为明星,作为歌手,他永远怀念的体验。 “等我开演唱会了,会请你来的。”他说。 等梁泊言开始演出时,又听到了同样的问题。 “你们什么时候能有音乐节或者去livehouse啊?”有前排位置的客人问,“这个酒吧的最低消费又涨了,靠近台子的位置更贵。” 梁泊言不知道怎么回答。 陈思牧也在问。 “你阴了吗?”陈思牧一边问,一边到处找人要口罩戴上,“我说你咋回事啊,平时看起来挺能蹦跶的,突然就病了,这一来一去都没跟我们走一起,不会是为了跟他厮混吧?” 梁泊言说:“差不多吧。” “……”陈思牧气得要死,他想,看来给James发的那些营销号内容,他是一条都没看。但作为一个成熟的大学生,他决定保持边界感,只谈正事,不管朋友私下里到底在干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上次音乐节没去成,这次回来又有公司找上门来了。”陈思牧说着,还把手机拿了出来,给他一条一条翻看那些工作人员发过来的私信消息,“你看,这是签约给我们做音乐的,这是演出的,这是音乐综艺的。其实我都不想承认,但你好像真的是我们乐队的福星,你来了之后,什么机会都来了。” 话说到这里,他也学会了适可而止,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当然想要这些机会,而不是让所有变成作为大学生组乐队的短暂经历,梦幻般的象牙塔结束之后,就需要放下音乐,投入到现实中的洪流中去。问题的关键在James,一个大部分时候看起来幼稚无赖,但又有着自己意志的主唱。 梁泊言这次认真思考了许久,才说:“其实我也想去演唱会,就是没有合适的身份。我以前懒得管,就觉得,顺其自然吧,但好像又的事情没法顺其自然,就是必须要做一个选择。” 当然要做选择,他们是一支年轻人的乐队,没有哪个年轻人会持续待在一家越来越周扒皮的演出酒吧里,年轻人擅长抓住机会,认为自己配得上一切最好的。 “我们暂停一段时间吧,”梁泊言说,“我现在已经有变化了,我觉得很短一段时间内,就能有个结果的。” 他总要找回自己,而不是用这个虚假的身份,和真诚的年轻人们相处。 不过,梁泊言突然又想起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来,他问陈思牧:“你们能接受三十五,啊不,三十六岁的主唱吗?” 仔细一算,原来他今年已经过了三十六岁生日了。 陈思牧瞪圆了眼睛,伸出食指,指了指门外的方向:“你帮谁问的?要不你出门左转去school,他们那里老炮儿多。” 梁泊言放弃,又说:“不行就算了,其实我是梁泊言,等我变回去了,可以给你们机会当乐队伴奏。” “你这人就他妈三句说不了正经的,”陈思牧骂他,“你先暂停回去把你的风流债理清楚吧!我们要是签约,不能被爆黑料的!” “跟李昭在一起也不算黑料啊。”梁泊言帮李昭说了句话,“我现在都靠自己赚钱的,今天刚接送小孩赚了八十块。” “长得有几分像菀菀,是你的福气。”吉他手突然发言。 “你突然背《甄嬛传》台词干什么?”陈思牧转头看他。 “没什么,”吉他手一脸冷漠,“帮李编剧念的。” 梁泊言现在的酒精耐受度降低了许多,听得烦躁,醉眼朦胧地强调:“我就是梁泊言!我都跟你们说了!” “这个状态确实不适合签约。”陈思牧多了几分怜悯,“这个李昭太过分了,肯定天天在家pua他,都变成啥样了。” “确实,我都怕他说句我是卿。”吉他手搭腔,“青少年果然不适合早恋,男的女的都不行。” 原本只有几分醉意的梁泊言,被乐队成员鉴定为烂醉如泥,他自己想打车都不让,非要一群人挤上出租车,把他送到小区门口。又因为看起来太不良少年,还没带业主卡,被保安礼貌地拒之门外。 他只好打电话让李昭下来接。 李昭觉得这画面太诡异了,高档小区的保安素质挺高,没有问他们是什么关系,但看着齐肩长发还打着一排耳钉、乖乖坐在长椅上等他的梁泊言,他都觉得不自在,跟保安说了一声:“这是我朋友。” “好的好的。”保安提醒道,“您朋友如果住得久的话,可以跟管家联系,把他的照片和信息录入进去,这样门禁就能人脸识别了。” 梁泊言也听到了,抬起眼迷迷糊糊地看向他,笑了一下,对李昭说:“你去网上搜张梁泊言的照片发给他,看我能不能人脸识别成功。” 李昭捂着梁泊言的嘴,把他拖走了。 上电梯时,李昭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来自香港特别行政区的号码。 “喂,李生啊。”香港的侦探还是那么热情,“你今次给的消息都几准确哦,我已经帮你查到那个出狱的冉东在哪里了,他出现在望北楼了。” “什么望北楼?”李昭没听懂,“在跑马地还是旺角?” 侦探不怀好意地笑起来:“望北楼你都不知道啊?那我回答你,是不是要加点小费呢?” 李昭被梁泊言压得东倒西歪,还要接电话,实在语气好不起来:“你再这么废话,我扣钱倒是有可能。” 侦探立刻放弃了他卖的无聊官子:“好好好,其实就是我们香港的四季酒店啦,北望维港,风景都几好。咁你们大陆的贪官什么的,还有富商大佬,以前借道香港去海外,都喜欢住在那里,买卖消息也好方便。” 判无期的人,现在却还能过得如此潇洒,世道确实不公平。李昭又想起他爸,当年被调去专案组,工资一分钱没涨,却经常要连夜加班,追查外逃贪官和资产,到最后去世的时候,也没有得到圆满的结果。 而更麻烦的是,李昭却连怎么对付都没想好。 “你认识香港能买凶杀人的吗?”李昭问,“可以加钱。” 反正都是罪行累累的犯罪份子,不如解决算了。 侦探吓了一跳,普通话结结巴巴:“李先生,这种话不可以乱讲的哦,你不要看无间道和杜琪峰看多了,我们香港现在是法制社会了。你要是换20年前,那说不定还有点希望。” 李昭也没真想成功,只是随口一问。不过得到冉东下落之后,他倒是需要再探寻另一件事情。 “仲有多一件事,”李昭说,“去年一位叫梁幻的女士留下了她的遗产给她儿子,因为她儿子是香港人,委托了香港的律师办理手续。我现在手里有她儿子的各种证件,签名也能拿到,可以签一份文件,委托你这边去查查到底留下了哪些遗产吗?” “她儿子证件在你手里……”侦探听得有些迷糊,“那她儿子呢?他自己不知道收到了哪些财产吗?” “她儿子……”李昭抓着梁泊言的胳膊拉进门内,“不记得了。也不方便亲自去查。” 侦探答应了下来,但说这个事情可能有些麻烦,只能尽快给李昭办妥,临挂电话之前,侦探忽然说:“李生,原来你懂粤语啊?” “不懂。”李昭依然坚持,“可能是最近TVB剧补太多了,稍微明白了少少。” 电话挂掉,他才发现,梁泊言好像已经清醒了。 “醒这么快?”李昭仍然给他倒了杯热水,“你到底是喝得多还是少?” “我喝的是果汁酒,”梁泊言抱怨,“然后我说我是梁泊言,他们就觉得我醉了,非要架着我回来。” 不过今天是有点累,所以刚才他索性赖在李昭肩膀上一会儿,听完了全部对话。李昭的行动能力实在够快,他当时把冉东的消息转告给李昭时,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得到冉东的行踪。不知道又花了多少钱。 回忆那段变身的经历,他发现大脑就像格式化了一样,记不起前因后果,毕竟别的所谓资产,他没关心也没看到,现在都不知道梁幻到底留了什么给自己。 他甚至觉得冉东可能想多了:“我觉得她没有那么爱我,说不定那些钱她早挥霍光了,也就给我留了那张照片。” 至于为什么留的是照片…… 梁幻当初生下这个孩子,换来冉东的信任,以为“夫妻”同体,把所有不干净的业务转给了梁幻来做。同时,也让梁幻长久被困在香港,不得脱身。 留下照片,可能是想提醒梁泊言,他毁掉了梁幻最灿烂辉煌的人生。
第57章 伟大的超级收音机乐队刚宣布要停演休整一段时间,很快收到了歌迷们的热情反馈,主要内容便是亲切询问James打算去哪里,是不是要solo出新歌,跟其他人有没有闹翻。 陈思牧说这是因为主唱一脸渣男相,一看就是玩弄他们的感情 ,才让大家都觉得这人留不长久,迟早要走。 梁泊言给他回了段语音:“大哥,不念功劳也念苦劳,我起码把这个三流乐队变成了二点五流吧。” 陈思牧听到他的声音,又有些疑惑:“你嗓子还没好?” “很难听吗?”梁泊言反问,“有没有觉得成熟了很多?” 陈思牧倒教训起梁泊言来,让他不要扮成熟,等成年了以后才知道青春可贵。 梁泊言听得发笑,说:“但我现在还抽着烟呢。”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烟瘾重新浮了上来,他去便利店买了包烟,没人阻拦。他扔在桌上,有瘾的时候也会再抽一根。 他出现了变化,这一点,很多人都已经察觉,李昭跟他接触最多,但迄今为止,仍然什么都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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