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镇子还没有样子呢,自然没有这么快。
邹言蹊顺着小石头对目光看去,原来,一个衣着华丽的人正猫着腰在草丛后面向这边张望,见邹言蹊看见了,就不躲了,站起来对他招手。
“邹世子!别来无恙。”
邹言蹊没空理他,带着小石头去定点位。
田乐文追上来,率先拎起地上的竹筒,就要自己背上,一边感慨:“邹世子,在下真是佩服你。我田乐文这辈子除了我哥哥,就服你。”
邹言蹊随性惯了,见他拿了竹筒,就由着他拿了,说:“田公子谬赞了,你怕是走错了,令兄不在我这里。”
田乐文说:“我听人说世子在这里,可是专程来找你的,向你取经。我哥在哪,我哪知道。”
邹言蹊挑眉:“愧不敢当,田公子不在温香软玉的地方好好待着,来这不毛之地找我,是有何贵干?”
田乐文揶揄他:“你都不去,我去干嘛?再说我就想知道,你是怎么样能在和夏总兵谈情说爱的同时,还能和那么多人谈婚论嫁的。”
他边说还边啧啧啧的停不下来,看上去十分讨打。
“夏总兵,那个凶神,我才来渝州,可是听说,总兵除了宣州军务,最关注的就是灾民安置,每日都要巡视。可不就是过来找你吗?你这遍地开花的,夏总兵真是一点都不介意。啧啧啧……邹世子,还得是你,佩服佩服!”
邹言蹊沉下脸:“你说什么?”
田乐文啧个没完:“装吧。”
邹言蹊抬脚就走,扬声喊:“大力,你们几个过来,送送田公子。”
几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围过来,拦在田乐文身前,田乐文过不去,着急了,在缝隙中一跳一跳的,向对面的邹言蹊招手,连声叫他。
邹言蹊走了几步,停下,很明显在等他说。
田乐文疑惑的问:“你不知道?”
“你说。”
见大汉不用力阻拦了,田乐文小心的从缝隙中挤过去,跟上邹言蹊。
他故意咳了一声,找回点面子。邹言蹊抬脚走了。
他身高腿长,田乐文小跑着追过去说:“你们这次从京中回来以后,宣州那边都在说,你要和夏总兵的妹妹成亲。”
邹言蹊停下了。
田乐文走到他身后,凑过去问:“言蹊兄,佩服,宣州军中之前都传遍了,连亲眷开席宴请宾客,相互之间谈论的都是你与夏总兵的亲事,没想到,这才半年,新娘就换人了……”
邹言蹊冷着脸,声音分外低沉:“军中,为何会传我和夏成风的亲事?”
田乐文故意咳了一声清嗓子,他上次在宣州跟邹言蹊说的时候,消息还没有发散,他还属于为数不多的知情者,后来,就不一样了。为了显示自己的消息来源最迅速可靠,高人一等,答非所问:“不过我上次就跟你说了,我的消息都是最早的,别人不知道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邹言蹊沉着脸逼视着他,他不在朝,气势都是从野外,在自然界中,由天地驯养而成的,如野兽般桀骜难驯,深入骨髓浑然天成,加之他身材高大,突然沉下脸,给人一种极其强大的压迫感。田乐文看了心中禁不住震慑,张口声音有点颤抖:“你别不信,这差事是我哥办的。”
“差事?什么差事?”
“放消息啊,你和夏总兵的亲事,这个消息。”
田乐文被他吓住了,想到什么说什么,“一开始只是说总兵大人和男人定亲。大人到宣州不久,宣州就风传起来了。这谁信啊,和男人定亲,那总兵大人不就是断袖吗?不过,有人给总兵大人送美人,总兵大人从来不收,渐渐的确实有了些微辞。”
“后来,你在柳家拒婚,不是自己说了定过亲吗?大家都猜测是和女子定亲,你又不解释。总兵大人生气,回去以后就叫我哥把你们两个定亲的事散到军中了。”
“我们两个?”
“对啊,指名道姓,是你邹世子,邹言蹊。有一次办公事,当时好多人都在,我也在,有不开眼的小兵在背后谈论这个,被总兵大人撞了个正着,各位将军都听的清清楚楚,将军们都尴尬气愤的不行,想着总兵大人少年英雄,不知道是哪方势力在背后推波助澜的抹黑他。当时总兵大人的反应……”
“他……杀人了?”
“杀人就好了,杀人就正常了。将军们都是看着总兵大人在战场上是如何浴血奋战的,毫不惜命也不留情,但谁见过总兵大人他,他脸红的……”
脸红了。
邹言蹊愣愣的听,脸也红了,心也跟着软下来。
“要不说将军们一个个都尴尬到不行。”田乐文还在感叹。
原来宣州的谣言,都是夏成风放出去的。
邹言蹊心乱了。
原来,夏成风从那时起,就……
是从什么时候起的?黑水里吗,他又想到黑水里肃肃其羽的鸿雁,想到弯着脖颈的天鹅,想到乖顺可爱的头发,雪白修长的脖颈,盯着他看时清透专注的眼神。
夏成风就像邹言蹊每次见到的那样,一身胆气,孤身一人不顾追杀去边境,孤身一人以身为饵诱敌深入,孤注一掷,不留余地,在战场上是这样,在感情上也是。
夏成风当时去渝州找他,被他拒绝了。他说他定过亲了,他说他不喜欢男人。
可是夏成风还是用这种方式,一步一步断了自己所有的退路。
他在柳家官宣和女子联姻,满座只有夏成风知道他在扯谎,回宣州就指名道姓说不是和女人,说那个人叫夏成风……
可那个时候,夏成风中了毒,他们还在渝州山里,不欢而散。
耳边田乐文又想起了什么,见邹言蹊柔和下来,胆子又大了:“那个刀,是方外的铸剑师找了三年才寻到的,本来要铸成一把重剑,图纸都画了几年,总兵大人突然就变了,直接改成了一大一小两把兵器,就是这个。”
他田乐文指着邹言蹊腰间悬着的银白色精致利器。
“啧啧啧,还得是你,邹世子风流成性天下皆知,总兵大人这去一趟京城,回来以后,宣州竟然流传起世子的另一桩亲事。”
“原来,邹夏两家联姻,不是和夏总兵,是和总兵的亲妹子,夏成碧。” ----
第48章 联姻对象
邹言蹊想到他把田乐文赶走前,多问了一句。
“夏成风被退过亲,他究竟有没有定过亲?”
“有啊。”说了那么多……
“和谁?”
“和你啊……”
田乐文觉得邹言蹊是不是脑子不好了。
结果还是,一个白问,一个白说。
马蹄声扬起,邹言蹊放眼看过去,见是一个年轻的兵士快马赶来。
邹言蹊刚提起的心又缓缓放下了。
兵士飞马到邹言蹊身前下马递上腰牌:“邹世子,今天宣州来报了紧急军情,总兵立刻启程回宣州了,派末将来传话,总兵说,叫世子早点休息,不要等他了,说不来哪天回,叫世子放心些。”
邹言蹊挑眉,禁不住勾起嘴角。看他腰牌上写的是“宣渝守备”,还是两州的守备官,是夏成风的亲卫,他从袖口随意的勾出一块金子来,抛给来人:
“他还好吗?”
兵士点头,笑嘻嘻收起来:“世子放心,公子好得很。我是将军的心腹,跟公子在京城一起长大的,世子的东西,别人不敢收,我拿了回去就给我们将军。”
邹言蹊看了说:“这是赏你的,不用给你家将军。”
他从袖口里拿出一支勾线笔,笔头尖细,染着朱砂,他在指尖勾了一笔,笔下流出一道赤红,递给兵士:“这个给他。”
兵士没见过勾线笔,问:“世子,这是什么?”
邹言蹊说:“给你家公子,他知道。让他小心,就说,他来不了,我去宣州找他。”
“好嘞。世子放心。有世子这句话,公子一定好好的。”兵士打马离去。
邹言蹊眼里的笑渐渐淡了。
京城长大,齐王的伴读,亲随不在身边,派到了渝州。
“夏成风,你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两人的绯闻在宣州传了有一年,邹言蹊都一无所知,现在,宣州传的是邹言蹊和别人的绯闻,邹言蹊最不缺的就是风流传闻,无外乎另一主角从公主变成探花,或是从少年将军变成世家千金。
夏成风反成了宣州的笑柄。
他在山区消息闭塞不知道,夏成风日日都来,却只字不提。
夏成风的妹子,夏成碧。
呵呵。
邹言蹊心里堵的慌。
这段时间,粮仓早就建好了,安居镇的建设也突飞猛进,如火如荼,有邹言蹊全心全意的付出,夏总兵的鼎力支持,大家都对新生活新环境充满了信心,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邹言蹊也是,一切都太顺利了。他自信自己无所不能,要做的事情都能顺风顺水,他得天独厚,天之骄子,在天地间,山水中,任何困难于他而言都微不足道,没有什么能困住他,阻碍他。他在这个自己规划出的一方天地发挥所长,亲手建造了一个世外桃源。
夏成风也再没提过靖宁侯府的事,没提过他多的数不清的烂桃花,两人亲密无间,之间没有任何人。
他每天摁着夏成风做他想做的任何事,夏成风从来都不拒绝,红着脸接受他的所有要求。
可谓事事顺心,万事胜意。
邹言蹊恍然发觉,他对以前那个小不点,尚且处处替对方打算,现在,他明明早就知道,夏成风过的并不好,很不好,他却在心安理得的享受夏成风对他所有的好。
夏成风屡屡说他是渣男,一点都没错。
渝州,藕花楼的香风熏的整条长街都比别处香甜一些,轻纱缭乱在窗口若隐若现,邹言蹊心烦意乱,摆在桌上的清甜西瓜完全遇冷,只一杯一杯喝掉了整壶的烧刀子。
“看来世子这是真的转了性子,渝州城都在说,世子婚期将至,女方是世家千金,将门嫡女,貌美贤惠,与世子最为般配。”萧娘眼波流转,声音软糯,语气中却有一丝调笑。
邹言蹊掀了掀眼皮,随意的问:“你看呢?”
萧娘端起空了的酒壶,娇滴滴的笑:“世子如此心热,可见满意的紧。”
邹言蹊冷淡的移开眼。
“渝州,没有其他传言吗?”
“世子想问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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