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外人知道干什么?这事神不知鬼不觉咱们就做了。再说了,让她成了王总的养女,那可是一步登天!以后吃香的喝辣的,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那头沉默片刻。 “我知道了……我这几天就去办。” 妙妙奶奶早在自己声音出来后表情瞬间变了,冲上想夺过手表,这次却被大家一起拦住。 录音听完,是个人都知道怎么回事了。 “这是要卖孩子?!我看你们家也不算穷,自己穿金戴银的,却想着把孩子卖出去?” “还说别人是人贩子,我呸!真正的人贩子是你才对!” “怪不得这小姑娘找别人帮忙,自己家人都想着拿她换利益,她还能找谁?” 妙妙奶奶在一双双眼睛的瞪视下乱了针脚,强词夺理:“一个小孩随便从网上找的录音你们就当真了?她懂什么,你们又懂什么?” 沈舟然手放在妙妙肩上,声线凝成冰:“我不懂,你也不用解释,该有你解释的地方。” 他看向前方。 妙妙奶奶察觉不对,回头看,正撞上一身警服,心口一跳。 “王秀云女士?您被举报涉嫌拐卖儿童罪,请您跟我们走一趟。”为首的警察拿出警官证,说完对后面的人使了个眼色。 王秀云看着上前的警察惊恐道:“你们干什么?你们想抓我?看清楚,我是妙妙的奶奶,亲奶奶!你们凭什么抓我?” 警察一脸冷漠:“就算是亲父母,以非法获利为目的拐卖子女也是犯法的。我方已经通知王先生及妻子来警局做笔录,还请您也配合调查。” 王秀云还想挣扎,却被带走了。 警官目光扫在沈舟然脸上,顿了顿,这才开口:“这位先生,是您报的警?能麻烦您也配合我们一下吗?” 闻铭说:“我报的。” “那请两位一起。” 沈舟然点头:“好。妙妙,你先跟院长爷爷留在这,我一会回来。” “不要。”妙妙抱着他的腿不撒手,使劲摇头。 沈舟然为难地看向警官。 最后,妙妙也跟着一起去了。 人都被带走了,众人三三两两散了,只是还在说着这里发生的事,唾弃怎么会有人卖孙求荣,这件事估计会成为大家近一个月茶余饭后的谈资。 照顾妙妙的护士正在上药,疼得“嘶”了声。 院长走过来,看到她脸上的巴掌印安抚几句,又道:“小沈先生刚才跟我说,事情因他而起,觉得对不起你,如果你想要什么补偿可以尽管提。” 护士摇头:“不用。他想保护妙妙,我也想。我这样做是自愿的,不要什么补偿。” 犹豫再三,问:“院长,妙妙出了这事,还会继续留在那个家里面?” 她照顾这个小女孩时间最长,很清楚那家人是如何把她当神经病看待无视的。 “你是担心妙妙的以后?放心,有小沈先生在,不会放下不管,”院长感慨,“说不定,这还是妙妙的运气,让她摆脱那个家庭。” 警局里。 王秀云打死不承认自己有说过卖孩子的话,对那段录音不认,被逼急了就要找他们的领导。 沈舟然终于见到了妙妙的父亲。 王福生进来后,第一眼就看到了妙妙,眼神凶狠起来,很生气她的作为导致自己出现在警局,嘀咕了句什么,声音不大,他们没听到,可却让听到的警察皱紧了眉,让他少磨蹭赶紧进去。 至于妙妙的妈妈,连看都没看这个女儿,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样,麻木往前走。 沈舟然观察了半晌,都没从夫妻俩眼中看到一丝一毫父母对女儿的温情。 他冷冷垂下眼。 这种不配当父母的人,怎么有脸活在世上。 大衣被拽了拽,他看向妙妙那双圆溜溜的黑眸,慢慢覆上坚冰的心重新一点点柔软下来。 “怎么了?”他轻声问。 妙妙往他怀里歪,手揪住毛衣怕他走,力道控制在不会揉皱面料的程度,闷闷道:“……饿了。” 之前哭得太伤心,现在还在不断抽噎。 “你是不是没吃早饭?”沈舟然看她点头,看了眼闻铭待的屋子,说,“等那个哥哥录完笔录我们才能走,等会我带你去吃饭,好不好?” 为了防止低血糖,他有常年带糖的习惯,把口袋里还剩的两颗糖果给妙妙。 妙妙其实从昨天下午听到那段对话后就一直缩在柜子里不敢出去,连昨天的晚饭都没吃。可她不想让大哥哥哥担心,乖乖点头,接过一颗:“妙妙拿一颗就够啦,那个是哥哥的。” 一旁的女警听了,一边感叹妙妙懂事,一边就更恨做出送孩子这种事情的王家母子。 “姐姐这里还有块小面包,也给你吃吧,你叫妙妙是吗?” 闻铭从房间里走出来,第一眼就看到沈舟然撕开一块小面包的包装,揭下底部的纸托拿在手里,喂小女孩吃面包的场景。 沈舟然侧脸白皙清透,细碎的短发半掩住眉毛,那双丹凤眼漾着浅浅笑意,眸光温柔,整个人都笼罩在清润如水的气质里。 他很耐心地在做眼前的事情,即便那件事只是给一个控制不住抽噎的小女孩喂小面包。 连闻铭自己都不知道,他此时的目光有多温柔多专注。 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沈舟然该是什么样子。 其实就应该是现在的模样,足够温柔,足够善良,会对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说一句“加油”,也会耐下心来安慰一个受伤的幼小灵魂。 如果他们在此时相遇,该有多好。 沈舟然抬手,宽松袖口顺着手腕滑下,冷白肌肤上缠了很多圈的红绳是种隐秘勾人的诱惑。 闻铭却瞳孔一缩。 妙妙最先看到他,拉了下沈舟然。 沈舟然抬眸,四目相对。 他不着痕迹蹙眉,闻铭那什么眼神? 他把剩下的包装袋折叠两下收起来:“好了?” “好了。” “那我们去吃饭,”他低头对妙妙说,看向女警,“可以吗?就在附近,如果有需要我们马上过来。” “可以。”回答他的是走出来的警官。沈舟然认识他,就是最开始为首的那位。 警官跟他们大致说了下里面的情况。 王福生的父亲是个倒插门,他跟母亲姓,王秀云强势,一个人拉扯着儿子混出了名堂,儿子的生意也在她的操持下风生水起。 ——倒不是他们多会做生意,而是会做人。 王秀云强势,儿子在她的掌控下相对软弱,心里防线没那么强,很快就吞吞吐吐说了不少。 “那个王总是他们生意伙伴,几年前两家连了宗,王福生靠他的照拂才越做越大,”警官说,“这个王总我们之前就怀疑过跟另一个案子有关,至于需不需要并案调查,还需后续证据。” “那妙妙……” 妙妙不安地抓着沈舟然。 警官看在眼中,让沈舟然跟自己出来。 “按流程应该暂时交给其他亲戚抚养照顾,但妙妙没有其他亲人。所以我们的首选是送她回医院,派居委会作为临时监护人照顾。如果真的判刑,妙妙应该会送往孤儿院。” 沈舟然点头:“谢谢警官,我知道了。” 他不可能让妙妙去孤儿院,一个人长大。他迈了第一步,就要把剩下的路全走完。 看着他转身离开,警官犹豫再三,叫住他:“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嗯?”沈舟然疑惑转身。 看他的侧脸,警官又觉得这点像也不像了。 眼前的少年显然接受过良好的教育,气质不凡,谈吐有度。 跟他认识的那个女人完全不同,他们简直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没事,大概是眼花了。” 沈舟然带妙妙去吃饭,闻铭跟在后面。 他走他也走,他停他也停。 沈舟然不想当着小孩子的面生事端 ,找了个餐厅让妙妙先吃饭,示意闻铭跟他出去。 第一句话就是:“今天谢谢你。还有别的事吗?” 闻铭看着他,直截了当的说:“沈舟然,我后悔了。” “什么?”沈舟然皱眉。 “我之前不该那样对你,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可笑的想法,你……我们还能从普通朋友做起吗?”闻铭从来不知道,自己也有来讨好沈舟然,求他原谅的一天。 沈舟然眉头蹙得更紧:“闻铭,我们之间早就没关系了,我以为你很清楚。” 闻铭眼中的期待一点点消失,舌尖划过尖利犬齿,冷嘲一笑:“对,我很清楚,是我自作多情。你其实早就放弃我了。” 在沈舟然自杀割腕后整整三个月,他才再次见到这个人。 他没有要告诉他,这证明自己与他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那三个月的时间,他在干什么? 哦,在忙着庆幸狗皮膏药终于甩脱了,自己终于让该受到报复的人痛苦不堪。 像个傻逼。 “沈舟然,我或许不该那个时间来找你。如果我遇到的是现在的你,结果会不会不一样?”闻铭深深看着他。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沈舟然隔着玻璃,看妙妙快吃完了,“你是明星,还是跟我们保持距离吧,我可不想又被你的粉丝骂。” 看他要走,闻铭终于忍不住说出那句埋藏在心底许久的话:“沈舟然,你说你很喜欢看我跳舞,觉得很酷。你以后,还会对我说这样的话吗?” 沈舟然惊讶回眸:“是你?” 这句话,他只对外网上的那个网友说过。 他第一次认真打量闻铭的眉眼,发现只看上半张脸,确实跟记忆中戴口罩的那个人相差无几。 “是我。” 看他转身,闻铭眼底又升起希望,连自己也说不清又在希望些什么,却连掌心都拢了一层薄薄的汗。 “是我,那个在ins上发视频的人,”他又急又快地说,“我知道是我逼得你割腕,是我对不起你,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我们就当重新认识,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补偿你,沈舟然,你给——”我一个机会。 “闻铭,”沈舟然打断他的话,竟是笑了下,那笑容不含任何含义,很轻很淡,风一吹就能带走,“或许你说得对,如果我们是现在相识,说不定不会到这种境地。” 闻铭的心怦怦跳了下,上前两步。 却被沈舟然两个字摁在原地。 “可惜。” 他说,慢慢收敛了嘴角的笑容:“你不明白么,我们之间的缘分,在我注销账号的那天起,就已经结束了。” 他的声音那么平稳轻柔,咬字清晰缓慢,好似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实。 却像一把钝刀子,一点点戳进闻铭的心脏。 妙妙已经吃完了,正在看向窗外的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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