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骆洲停好车,绕到另一边给沈舟然打开车门。 沈舟然也没拿很多行李,只背了个帆布包装了些或许会用到的日常用品。 他的宿舍里还有不少自己放在那的东西。 沈骆洲身高腿长,宽肩窄腰,站在银灰色迈巴赫旁边,像一道不可多得的风景线,引来频频注视。有人路过了还一直回头,想看看坐在副驾驶上的到底是谁。 但让他们失望了,从副驾驶上下来的人带着帽子口罩,根本看不清长相,只能从秀挺纤细的骨骼上判断是个少年。 “去吧。”沈骆洲弹了下他的帽檐,在沈舟然抗议前又帮他压下来。 “嗯?大哥不跟我上去?”沈舟然扶住帽子,仰头看他,眼睛被太阳光刺得眯起。 “我要给别人打个电话,处理些事情,你自己上去吧。你跟舍友叙旧,我在场也不合适。” 其实主要是后者,沈骆洲特意加了前面那句。 “好吧。” 沈舟然果然信了,不再强求,他走出几步,又回头喊:“那哥哥在这等我,我马上回来。” “好。” 沈骆洲看他走远了,才打开车门坐回车里。 A大的宿舍是混寝,听说是当初学校一拍脑袋,决定要让不同专业的人碰撞出不同的火花。 结果挺糟糕的,大家在大学唯一的交集就是宿舍,大部人都是以宿舍为单位活动。混寝的结果就是同班人一个都不认识,过了一年还很陌生。同性还好,对异性也就是勉强能记住名字的程度。 所以混寝在第二年就取消了。本想连着沈舟然这一届也取消,但被大家集体反对。 都跟寝室里的人各自熟悉了为什么还要再换?这不是瞎折腾吗? 所以他们成了唯一一届小白鼠。 沈舟然的舍友有三个,一个是本地的李不群,学雕塑,整天沉默寡言,真的很不合群,但人不错。 一个是江南水乡来的杜启白,汉语言专业,清秀又开朗,笑起来脸上有梨涡,狂热追星族。人很热情,就是大一的时候对沈舟然过于热情,后来不知道听说了什么又恢复正常了。 一个是东北人纪岩,医学生,人高马大,可以一手拎一个杜启白,非常豪爽。但就是有一颗薛定谔的胆子,能在超恐怖的密室里当坦,也会被实验室的小白鼠吓破胆。 此时,纪岩看着发来的消息沉默。 “咋啦,愁眉苦脸的。”路过的杜启白正扶着脸上的黄瓜片,免得掉下来。 纪岩说:“沈舟然要来。” “什么?”杜启白的声音立马拉高一个八度,脸上欲掉不掉的黄瓜片纷纷落地,他接都接不过来,慌张得像杂技小丑,“你说他要来??” 躺在床上补觉的李不群默默坐起身,摘了耳机看他。 杜启白嘿嘿歉意一笑,连忙对纪岩说:“你认真的啊?他真的要来?不是吧,这个煞神报道第一天就来宿舍,不会是要住宿吧?” “不可能。”李不群说。 杜启白脑袋凑过去,双手合十:“大神,快说说怎么个不可能法。他可千万别来,不然这个宿舍我真的住不下去。救命啊,就他那种性格到底谁受得了。” “他又不是没钱,去学校附近租房子就好了,不可能挤一个四人间。”李不群说完又躺下了。 杜启白听后觉得很有道理,连连点头。 “但是,他说自己马上就要到了,”纪岩指指沈舟然书桌上堆成小山似的杜启白的东西,“你是不是得收拾一下?” “救命!”杜启白惨叫一声,认命地开始收拾。 当沈舟然推开门时,就看杜启白热火朝天拉着纪岩干活。 “啊、你、你这么早就来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杜启白抱着一摞书正在转移阵地,一回头就跟沈舟然的视线对上。 沈舟然看看自己书桌上的东西,又看看杜启白。 杜启白赶紧滑跪:“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刚回来太乱了,就像借用一下你的书桌,没想到你要回来住......我马上收拾出来!” 沈舟然摇头:“没事,你先放吧。” 因为现在网上自己的讨论度很高,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他带着帽子口罩来的。本来想摘下口罩,但看杜启白把书一放,光下灰尘扬起,他又默默把摘了一半的口罩带上。 纪岩人长得五大三粗的,但很细心,看到了沈舟然的动作,挠挠后脑勺:“那个、我们正要打扫呢。”说着踹了李不群的床一脚。 李不群默默起身,对沈舟然略一颔首算作打了招呼。 沈舟然也对他点点头,“嗯”了声算回纪岩。 他这样的反应让纪岩不知道该怎么找话题,目光移来移去,看到了自己书上的课本,赶紧喊沈舟然:“哦对了,虽然你说要自己来拿课本,但我们已经帮你把课本都领回来了。喏,这是你的。” “谢谢。”沈舟然接过来,放到了书桌空闲的角落。 杜启白看了,抓紧手上的搬运工作。 几人间又陷入沉默。纪岩这次挠了好几次头发,但都想不出什么新话题来了。 沈舟然坐在椅子上,其实也有些尴尬。 他的室友人都不错,之前关系只维持在点头之交也会帮他很多忙。有时生病不能来上课,他们还会专门去他的班群里问,借了笔记给他看。 沈舟然也会时不时的给他们送些礼物,比如最新套的刻刀,演唱会的门票,带有签名的篮球。 但奈何,过去的两年里他们之间相处的并不愉快,甚至还结了怨。 他坐在那想了想,给沈骆洲发了条消息说自己一会打车回去,起身往卫生间走去。 杜启白拼命冲上铺的李不群使眼色,让他看看沈舟然要干嘛。 李不群看了半天:“你抛什么媚眼?” 杜启白:“......滚!” 他咬牙。 这世上就没有人能懂自己了吗? 门开了,沈舟然拿着扫帚,戴着手套出来,开始打扫卫生。不止扫他那边,看那架势是要把整个寝室都打扫一遍。 杜启白捅捅李不群,又捅捅纪岩,做口型:这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纪岩摇头,走上前去:“我来帮你吧,正好我们一会也要打扫。” 杜启白这才想起来,沈舟然好像是有点洁癖的,不是多严重,但绝对忍不住此时混乱的寝室。他有点不好意思,赶紧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拿着拖把去外面的洗手池涮。 李不群也下来了,正在用抹布擦玻璃。 几人热火朝天干了一上午,把整个寝室收拾的干干净净,地板光可鉴人。 杜启白擦了把脸上的汗,衣服早就湿透了:“大岩,快把空调打开,我快热死了。” 说完才注意到,他们之间最怕热的纪岩就穿了一件背心,但沈舟然竟然外面还套了件白色薄外套,脸上的口罩至今都没摘下来。 “你不热吗?”他问。 沈舟然身上也微微出汗了,他摇摇头,从自己的书桌里翻了翻,翻出一瓶柠檬味的空气清新剂,对着空气喷了喷,这才摘下口罩:“还好,我体寒。” 杜启白看他真的不怎么出汗,非常羡慕:“你这体质,夏天抱着是不是跟抱了个冰块一样?” 沈舟然一愣,不知道怎么回。杜启白已经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把辅导班发的扇子,揪着领口扇风,见沈舟然看自己,也顺手帮他扇了扇:“给冰块降降温。” 说完自己就笑了。 李不群和纪岩听了也笑,就属纪岩的笑声最响亮,像鹅叫。 沈舟然也跟着勾了勾唇,眉眼间多了几分柔和缱绻。 杜启白跟他认识两年了,此时看他笑还是忍不住心动。 冷静啊杜启白,他对自己说,两个0相恋是没有好结果的。沈舟然的身子一看就攻不了,你也不想当1,对吧? 这样催眠自己几句,再看沈舟然的笑容时就冷静多了。 李不群洗干净手里的抹布,看了看表:“快中午了,吃饭去吧。” 纪岩说了声“好”,想到沈舟然不吃食堂,又问他:“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吗?” 男生之间的友谊真的很奇妙,只是一上午的大扫除,他们之间的抵触排斥就已经消失无形了,现在竟然还会邀请沈舟然一起吃饭。 沈舟然其实不打算去的,他刚干完活想回去洗个澡,想点进打车软件,才发现一小时前沈骆洲回他,说等他一起吃午饭。但纪岩这样问了,他点了点头:“我请大家吃饭吧。” “诶?” “过去我身边发生了点事,”沈舟然说到这抿了抿唇,再多的他也说不了,“给大家添麻烦了,这顿饭就当是我给你们道歉。” 他站在那,拢了下滑到肩膀的外套。李不群此时刚好走开,正午的阳光一下子照到他的身上,刺得他眯了下眼,身影在光晕中微微晃动,薄淡眼皮半垂,敛起眸子遮挡强光。 纪岩看着他,总觉得他身上此时有种无法言说的清冷孤寂,垂下头露出纤长颈子的模样十分可怜,让人都不忍心问他到底是遭遇了什么事情。 心里已经脑补出一部家庭悲情戏的纪岩越看沈舟然越心疼,拍拍他肩膀,豪爽道:“没事,这都是舍友应该做的!你以后要是有了什么难处,也尽管跟我们说,我们能帮的都帮!” 嗯?怎么突然跳到这里? 沈舟然抬眸,下意识点点头道谢。 杜启白就没想那么多了,听说有人请客比谁都积极:“好耶!去吃好吃的!” 李不群双手插兜看着他们,在沈舟然看过来时微微点头:“那就不客气了。” “那我们喊个车来。” 沈舟然说:“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做我的车。我哥来送的我,还在楼下。” “啊?还在楼下?你哥不会等了一个多小时吧?” 纪岩赶紧说:“走吧走吧,别让你哥等急了。” 杜启白:“你哥吃饭了没啊?” “没有。”沈舟然问他们介不介意带上他哥。 大家当然不会在意,本来就是沈舟然请客,他想多带人就多带,更何况还是亲人。 车停在学校的西门,从宿舍出发会经过一片小树林,风景清幽,考研党喜欢早上来背书。至于其他时间,当然是小情侣的约会圣地,长凳上坐了不少你侬我侬的情侣。 为了抄近道,他们四人直接从中间穿过去。一路上看到了不少小情侣,也有不少人看他们。 主要是看沈舟然。 杜启白好奇:“他们为什么一直在看我们?” 李不群:“不 йāиF 是我们,是舟然。” 沈舟然压了压帽檐,挡住半张脸。 刚才在屋里没觉得,但一出来,太阳一晒热浪扑面,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再戴口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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