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一张空洞洞的人皮。 他做了什么呢? 他认错了人,甚至还想毁了沈舟然,让他再也不配出现在秦霜鱼面前,一辈子只能背着杀人犯儿子的罪名躲藏在不见光的角落里。 他想毁了那个给他糖的人。 “郁言璟?郁言璟!” 沈舟然的喊声唤回了他的神志。他抬手,往前伸了伸。 沈舟然便警惕地往后退,身体绷成一张弓:“你带我来这里,到底想干什么?” “......想知道你是谁。” 沈舟然差点失了仪态,冷静全无。 想知道他是谁,直接问他不就行了吗? 用迷药抓他来这里?郁言璟脑回路到底怎么反射的?! 对了,这里是哪里?他到底昏迷了多久?大哥知不知道他被绑架了? 沈舟然试探出声,问站在背光处表情隐在阴影里的郁言璟:“那你现在知道了,可以让我走了吗?” “不行,”郁言璟缓缓抬头,灯光从上到下照亮他的脸,浅色眼珠转动,渐渐有了活气,语调很慢,慢到让沈舟然品出一丝惊悚,“你呆在这里。” 他说:“待在我身边,哪也别去。” 他错了一次,已经不能再错了。 他没想好该做什么,但下意识不想放沈舟然自由。 寒意窜上脊背。 沈舟然霎时想到了原著中差点被踩断双腿的秦霜鱼。 但那应该是后期的事情,而且被囚禁的对象也不应该是他。 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大的偏差? 自己这只蝴蝶扇动的翅膀,能掀起足以颠覆整个小说世界的飓风吗? 沈舟然这一刻开始怀疑出现在自己脑海中的那本书的真实性。 与此同时,他开始祈求沈骆洲今晚千万不要出去应酬,赶紧回家。 如果是他,一定会发现事情不对。 沈舟然出声:“你......” “嘘——”郁言璟抬手抵唇,制止他的话,不知为何,脸上毫无血色。 沈舟然看着他做完那个动作后,从外衣口袋里拿出了一把......冷钢刀! 他倒抽一口凉气,全身汗毛直立:“郁言璟你要干什么?你冷静点放下手里的东西!” 沈舟然踩着床连连后退。 可他没有多少力气,这张像极了手术台的床不过一人宽,再退也退不到哪去。 郁言璟很轻易地就靠近了他,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拳。 他冰冷的鼻息洒在沈舟然皮肤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郁言璟你——!” 喊声戛然而止。 沈舟然怔怔看着郁言璟,忘记了言语。 他的手被被那只冰冷无温的手攥住,握着刀,一点点刺进右边的胸膛。鲜血大股涌出,染红了郁言璟的衬衫。 刺鼻的血腥味瞬间充满整个空间。 血顺着刀刃滴滴答答流下来。 刀刺破表皮切开肉的感觉太诡异了,沈舟然手一抖。 郁言璟闷哼一声,血洇得更快了。 沈舟然不敢动了,全身僵硬,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郁言璟,你在干什么......你放开啊,松手......” 郁言璟低头盯着他,细密眼睫下的那双眼轻阖,眼神炽热地任谁都能看出一丝病态疯狂,脸带潮红,唇色却越发惨淡。他更紧地握住沈舟然的手,缓缓施力。 “停下,你有病吗快点停下!”沈舟然要被搞疯了。 郁言璟似是疼得受不了,低喘两声,喑哑的嗓音在颤栗,透着诡异的......愉悦。 “我不知道该怎么让你高兴,也不知道该怎么弥补我的错,”他视线落在那把刀上,冷白的刀刃上血线滚动,他微微偏头,在认真疑惑,“这样,你会原谅我一点吗?” 好像觉得太贪心,很快又道:“只是一点点。” 语气卑微,像在祈求高高王座上的人低头的垂怜。 渴望被看到,渴望赎罪。 沈舟然却无法消受,咬紧了牙:“郁言璟,你这个疯子!”他被激得口不择言,“真想让我原谅你怎么不直接捅左边!” “那不行。”郁言璟看着他,落在他脸上的目光竟意外地带着温柔,却更古怪了。 他声音很轻,“我还想再看看你。我已经十几年,没有再看过你了。” 像是被某种冷血动物缠上,绞紧。 冰冷黏腻的蛇信扫过肌肤。 沈舟然的呼吸很快,心率快要冲破150,耳边除了郁言璟的低声呢喃就是自己的心跳声,如擂鼓敲得人心乱如麻。 他另一只手无意识在手术床上抓了下,紧紧捏住边缘,手臂上青筋浮现。 “郁、郁言璟......”他喘了几口气,闭上眼,仰头,脖颈扯出脆弱紧绷的曲线,“你松、松开......我快要,呼吸不上来了......” 他不是在开玩笑,嘴唇渐渐发紫,眼前频频闪过黑斑。 郁言璟一怔后立马反应过来:“......你有哮喘?药呢?” 沈舟然摇头。 事出突然,药根本不在他现在的衣服里。 郁言璟看他一眼,往外抽刀,血流得更多了。 沈舟然简直要疯掉:“你疯了?!拔出来你会死!” “楼上有药。”郁言璟说了个事实。 “你真是——!” 两人胶着在这里进退不得时,门被一脚暴力踹开,使劲晃了两下轰然倒塌,激起一地尘土。 直接宣布报废。 率先进来的几个保镖迅速判断出眼前的场景,立马上前按住郁言璟,赶紧帮他处理伤口。 郁言璟并不配合,挣扎着还想靠近沈舟然,却被死死按在原地。 不过一瞬间,形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沈舟然似有所感,逐渐模糊的视线看向门口。 男人高挑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大步向他走来,黑色风衣在空中划过锋利弧度。墨发微乱,脸上是少见的慌张焦急。 黑如寒潭的眸光在对上他散乱的视线后眯起,低咒一声,赶忙从口袋里掏出气雾剂对准他。 沈舟然喘着气,双手死死捂住沈骆洲的手,大口吸着药物。 他掌心全是冷汗和干涸的血,却死死扣着沈骆洲的右手怎么都不愿放开,指尖用力到发白。整个人被对方抱在怀里,一下一下安抚着,左手轻轻拍打他不断颤抖的瘦削脊背。 沈骆洲看了邓磊一眼,对方立马把手里的厚外套递给他。 他披在沈舟然身上,裹紧,控制着声音尽量不要吓到他:“没事了,小乖,没事的。” 身上早就起了一层又一层的薄汗,把衣服都浸湿了,又在低温环境中冷透黏在衣服上。沈舟然终于在温暖的外套中察觉到了冷,冷得他牙齿发颤,只想蜷缩着四肢不断靠近沈骆洲,从他身上汲取热量。 他抬头,松开气雾剂,却没有松开沈骆洲的手,眼尾洇出一抹红,睫毛被泪水打湿,轻声喊他:“哥哥......” 沈骆洲一瞬间心揪着疼。 他打横抱起沈舟然,走向门口:“报警,后续再处理。” 为了不吓到小乖,他已经很努力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却还是从声音中泄露了一丝冰冷的戾气。
第63章 郁言璟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沈舟然离开, 他用力挣扎。 按着他的保镖们没想到一个失血过多的人还有这么大的力气,差点真的让他挣脱,赶紧死死禁锢住。 郁言璟穿着粗气, 哑声喊:“放开!” 刚包扎好的伤口瞬间裂开。 “你特么的真不怕死!”一保镖说完,直接劈晕了他。 看着沈骆洲抱着人离开,他们才敢说话。 “妈的怎么有这种疯子, 直接逼着人捅自己?” “下手真狠,离死就差一步, 到时候算谁的错?别把我们小沈先生给拖累了。” “你看刚才沈总的表情了吗?我站他旁边都不敢喘气。” 邓磊扫了一眼:“行了别聊了,先报警, 等沈总交代后续。” 说完转身跟上沈骆洲,保持一定距离。 从下午沈骆洲回家发现不对劲起, 周身就一直围绕着低气压, 山雨欲来风满楼。邓磊自觉自己有错,更是努力将功补过。 他们手里掌握的人脉往往能更快地追踪线索,好在没有等太久, 沈舟然就被找到了。 不然邓磊可以百分百肯定,沈骆洲绝对会失控。 沈舟然这次没说不能抱, 伸手用力搂住沈骆洲的脖子,贪婪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缓解紧绷到极点的情绪。 沈骆洲抱着他,走得很稳。 他这才发现,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不知道过了多少小时。 借着路边的灯光, 他看出来这是一处很偏僻的郊外,被岁月蚕食的牌子立在那里, 好像无人打理, 上面的字融进黑暗里, 勉强能辩清。 “天使、之家……孤儿、院?”沈舟然一字一字辨认着,小声读出来。 藏在犄角旮旯里的记忆瞬间涌出。 他突然想起原剧情提到过一句,仅有寥寥百字。郁言璟在十二岁那年进了一家孤儿院。 但那家孤儿院仅是表面上光鲜亮丽,私下却在用这些无父无母的孩子做人体实验,进行器官买卖。 也就是这段经历激发了郁言璟的恋痛症,精神状态更加扭曲。 在郁言璟十三岁那年因为上面被查,相关人员全部撤离,留下日渐荒凉的孤儿院。 名字就叫,天使之家孤儿院。 怪不得,怪不得地下是个化学实验室。 怪不得手术床边地上的束缚带上有大块不明黑色。 从地下出来,明显是一栋装修不怎么上心却能看出是家的房子。 郁言璟……是把这块地买下来,住在上面了吗? 沈舟然被这个念头吓到了,喃喃自语:“……疯子。” 这种惨痛的黑暗记忆连回想都觉得痛苦,是触碰不得的存在。像那次的拐卖案,他做了很多年的噩梦才摆脱那种窒息感。季淮更是直接患上了PTSD,彻底遗忘。 而郁言璟呢? 他竟然在这上面安家了。 冷静的疯子。 像斯德哥尔摩症患者,爱上了虐|待他的人。 沈骆洲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只是更紧地抱住他,帮他挡住夜晚的料峭寒风:“没事了,我们回家。” “嗯。”沈舟然将脸埋在他的怀里,静静不语。 沈骆洲回到车上,这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轻手轻脚将人放在后车座。 邓磊当司机,车里的空调就没停,温度合适。 沈舟然被放下后下意识贴近沈骆洲,环着他脖子的手改为环腰。微暗的灯光下那张脸更显脆弱,薄薄的眼皮红肿,细长睫毛被泪水沾湿黏成几缕,唇瓣轻轻开合呼吸,牙印深深,几乎见血。 他睡得并不安慰,眉头紧蹙,手揪着沈骆洲的衣服不放。 沈骆洲低头,默默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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