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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欣鹤的笑容僵在唇角：“敏姨，愚人节早过了啊。”可是徐敏之没有答话，长久的沉默让他的心脏不断下沉，他闭上眼，当即决定要立刻回杭市。 可是这个决定被徐敏之立刻驳回：“小鹤，你期末考试还没结束吧，你现在回来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让自己惊慌。敏姨向你保证，小桓不会出任何问题。” 林欣鹤当然知道徐敏之说的是实话，可他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立刻回到卫楚桓身边的想法。他踌躇片刻，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下，弱声弱气道：“敏姨……” 徐敏之却不由分说，将林欣鹤的想法掐灭在萌芽状态：“不行，认真备考，今年也要拿到奖学金回来见他。” 林欣鹤无从抗议，只能答应。他一边在学校复习备考，一边担心躺在医院里的卫楚桓，徐敏之每天会定时给林欣鹤拨打电话，让他看看卫楚桓现在的状况，为了避免他分心，每天都只有十分钟。 好不容易挨过这个难熬的期末周，林欣鹤连夜赶飞机，第一时间回到杭城，没来得及到家里放行李，就先打车去医院探望还没有苏醒的卫楚桓。 深夜的医院里安静得能够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林欣鹤一路小跑过走廊，却在门口停住脚步。他将手放在门上，还能听见里头传来的绵长呼吸，鼓起勇气推开那扇门，卫楚桓一动不动地躺在病床上，面色如常，就像是睡着了，等到明天太阳升起，马上就会醒来。 骗子。 林欣鹤俯下身去贴近卫楚桓的脸颊，无声地挪动唇瓣。他能够感受到卫楚桓的源源不断传向自己的温度，连接在他身体上的各种仪器平稳地运行，却始终没有看出来卫楚桓有任何要苏醒的迹象。 连日来因为学业繁忙产生的压力和疲惫一起涌向林欣鹤，在看见卫楚桓的那个瞬间，窒息的委屈感几乎要将他的心理防线完全压垮，“骗子。”林欣鹤收紧卫楚桓的手指，“哥哥是骗子，说好的不会离开我的。”他默默垂泪，掉落的珍珠砸在卫楚桓的手背上。 他觉得丢脸，眼泪却止不住，越擦越多，可是这会儿尚未苏醒的卫楚桓不能心疼地替他接住泪珠，将他搂进怀里耐心安抚。林欣鹤被强烈的失落感击中，他倚在卫楚桓的病床边，竟然流着眼泪睡着了。 过来巡房的小护士也是第一次在这里见到林欣鹤，心下猜测这大概就是那个时常被这家人挂在嘴边的小弟弟，看林欣鹤眼下一圈青黑，还有隐隐可见的泪渍，难得的恻隐之心微动，回到房间里给林欣鹤取一条毯子盖好。柔软的毛毯蹭着他面颊，林欣鹤压下身子，蜷在床边睡得酣甜，手还颇为依赖地放在卫楚桓的掌心里，彼此汲取对方身上的暖意。 护士例行记录下病人的相关数值，依旧看不出任何问题，也不知道对于这家人而言是检测异常的数据比较好，还是无异常的数据比较好。她调整了一下挂在卫楚桓身上的葡萄糖的流速，换了一瓶全新的葡萄糖，这才离开这间病房。 只是她并不知道，当自己离开过后的半个小时内，卫楚桓竟然睁开了眼睛。 他迷茫地睁开眼睛，面对病房白色的顶，他一时之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缓缓转过头去看见靠在旁边睡着的林欣鹤，许久没有进行运动感觉到自己的四肢都变得僵硬，卫楚桓努力撑起身体，扯掉自己手上碍事的针头，小心翼翼地将林欣鹤揽进怀抱里，放到床铺上。 这一刻，卫楚桓才安心地重新陷入睡梦中，他紧紧地拥住林欣鹤，像是拥住自己失而复得的珍宝。 ---- 马上要完结了
第56章 第二天早上，赵娜带着早饭来到病房里，准备例行为大少爷擦拭身体，更换衣物，却没有想到在这里看见林欣鹤，而令她更加意外的事情是大少爷已经醒了。 她推开房门，迎接她的不再是满屋寂静，而是卫楚桓小声地问好以及温和的笑容，这种久违的感觉让赵娜激动不已，她立刻打电话昨天折腾到后半夜服用安眠药后才勉强入睡的夫人。 电话是由卫国平接起的：“赵娜，怎么了？” 赵娜语无伦次：“先生，少爷，大少爷他醒了！” 卫国平精神一振：“你确定？” 赵娜抱着手机，连连点头，缓过劲儿来又继续说：“我确定，我刚到病房少爷就和我打招呼了，小少爷也回来了，在病房里陪床。” 卫国平深吸一口气，他从来不相信神佛，却在此刻想要感谢上苍，“好，你先看顾一下两位少爷，我们马上赶到。”说着就挂断了电话。 最近睡眠质量尚浅的徐敏之也醒过来，依在卫国平的怀抱里听他们俩之间的交流，在听到卫楚桓醒了的消息时，忍不住落泪。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病房里林欣鹤抱着卫楚桓的腰，努力地躲避外头的阳光侵扰，睡得正香，卫楚桓靠在床头，抱着手机正在一一回复这段时间他落掉的消息。 发现徐敏之和卫国平的到来，他伸手盖住林欣鹤的耳朵，扬起唇角：“你们看，我醒了，现在没事儿了。” 徐敏之睁大眼睛，赶紧冲上前去，忍不住拥住自己的儿子，将这段时间的思念都一并发泄。 卫楚桓也安抚地拍拍母亲的后背，卫国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往床边走两步，将自己的妻儿一并搂进怀中。 一家人重新团聚自然有很多话想要说，但卫楚桓对于自己的这次昏倒有意隐瞒前因后果，他只编造一个简单的借口就将父母打发过去。徐敏之自然不会逼迫卫楚桓非要说他不想说的事情，只是重复着：“没事儿，醒过来就好，醒过来就好。” 卫国平也抱持相同的态度，拍拍卫楚桓的肩膀，让他好好休息，有任何事情都可以直接联系他们，这才带着徐敏之离开病房。他也得回公司去主持一下大局，这段时间因为家里出现紧急情况，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公司。 至于徐敏之她需要回家里，安安心心地睡个好觉。 病房里的人来了又走，门被合上，屋子里又只剩下卫楚桓和林欣鹤两个人。“醒了啊，小鹤。”卫楚桓搔弄着林欣鹤的下巴，趴在他腰间的人突然呼吸凌乱，猛地起身，还顶着一脑袋乱糟糟的头发，目光专注地看着卫楚桓。 “怎么这么看着我？”卫楚桓笑道。 林欣鹤摇摇头，他将自己塞进卫楚桓的怀抱里，絮絮叨叨地说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他又拿了奖学金，本来还以为卫楚桓醒不过来了，自己又要变成一个人了，之前从来没有觉得过孤独，可是在卫楚桓昏迷以后，他感受到了强烈的孤独。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消散在空气中，林欣鹤又一次睡过去，卫楚桓小心地揽着他的脑袋，仔仔细细地描摹着林欣鹤的眉眼。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的他待在一个黑洞洞的地方，也许是某个房间，以第三视角旁观了书中的卫楚桓和林欣鹤的一部分故事。 第一次遇见林欣鹤就是在程尧的生日宴上，那个被人推进喷泉池里的小孩，被自己从水池里捞出来。那件事情被传开，小孩在医院里待了一段时间，他也随同父母去医院探望过对方，但是被林欣鹤的父亲拦在门外，他只能透过玻璃去看病房内虚弱且苍白的人。 林欣鹤仿佛要融化在阳光里，扭过头来，目光冷淡地与他对视一眼，又挪开。 卫楚桓也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感受，只是觉得有些难受。 可是这么浅薄的感受并不能被长久的记忆，卫楚桓回到自己的生活轨迹里，难得才会想起这个住在自己隔壁的可怜小孩。直到上高中以后，他们才重新遇见，那时候的林欣鹤亦步亦趋地跟在程尧身边，被戏称是程尧的小跟班。 程尧对这个漂亮的“妹妹”并没有什么意思，偶尔还会在他面前抱怨自己的桃花运都被林欣鹤给毁了。 卫楚桓也是以这样的身份认识林欣鹤，不过他也不知道林欣鹤是否还记得自己，只是偶尔会在程尧的那些追求者找“她”麻烦的时候出手帮助一下对方。林欣鹤却从不领情，可他照样会继续帮助“她”。 事情的转折点发生在林欣鹤十八岁那年，“她”向自己发起邀请，卫楚桓欣然赴约，却没想到自己要面对的居然是林欣鹤的死亡。穿着白色连衣裙从窗台飘然落下的林欣鹤就这样死在了卫楚桓的面前，他被温热的血溅到，瞳孔里映着林欣鹤最后被鲜血浸泡的模样，他颤抖着手将林欣鹤抱进怀里，而后和林欣鹤晕倒在一处。 随即，他又被那个光屏吸进，来到现实世界中。原来记忆中的妹妹都已经成家立业，而自己也化作一捧黄土，成为家里人逢年过节才会提起的人。 原来他已经在这个世界里待了那么久的时间，久到建立起新的羁绊，久到足以被另外一个世界所遗忘。 只是他并不明白，在背后操纵着这一切的人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才将自己带进这个世界里。直到另一个卫楚桓的出现，他同那张和自己长得近乎一样的脸对视，从他的眼中窥见自己的惊讶。 “你晕倒了，因为小世界在排斥你这个外来的灵魂体。”那个卫楚桓板着一张脸，冷冰冰的声音仿佛是从一个机器的身体里发出来的。 不过这并不是卫楚桓所关心的事情，他只想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够回去。 “当然可以。”机器人卫楚桓突然逼近他，“如果你想的话。” 想？这是什么意思。卫楚桓迷惑地眨了眨眼睛，与此同时，一段又一段截然不同的关于卫楚桓的记忆传进脑中，他头痛欲裂，只觉得天旋地转，再次昏迷。 等到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他猛然发现自己已经拥有了七段截然不同的卫楚桓的记忆。 这不是卫楚桓第一次重生，却是最后一次。在小世界中的人物觉醒自我意识，展开了全新的冒险，想要改变命运，可每一次都会功亏一篑。他在不断接近林欣鹤的过程中，逐渐逼近真相，又因为林欣鹤的死亡故事再次被拉回正轨。 在这个过程中，卫楚桓也再自我重塑，他开始封闭自我意识，不再接受自己的身份，直到最后一次重生。 “我还以为，你会继续失败的。”机器人道。 闻言，卫楚桓露出一点笑容：“可是，我成功了。”想起林欣鹤，他开始思考该怎么样从这个鬼地方回到林欣鹤的身边去。 机器人说：“我是你的自我意识创造出来的记忆管理者，现在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还剩下最后一件事情。” 最后一件事情是什么？卫楚桓没能得到回答，兀自陷入到一片漆黑中。 黑暗的梦境中他独自前往林欣鹤所在的方向，直到从天而降的热泪滴进这个狭窄的空间里，幻化成一片汪洋，将他沉进海底。卫楚桓在大海的深处看见林欣鹤的脸，小美人鱼钻进急流中，甩着尾巴朝他而来，他被奋力推上岸边，转眼间失去有关于人鱼的所有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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