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就是如此不讲理。 他在意的只有师兄随意看过来的眼神,轻描淡写关心的一两句话,或是对他不悦的训斥也好,只要是他师兄就行。 可惜宿时漾就完全和他想法相反了,他现在既带着对卫鲤的愧疚感,还夹杂着一种干脆破罐子破摔的冲动,真是头大如斗,可惜在场众人对他虎视眈眈,完全不可能任由他龟缩在自己的壳子里。 “师尊真的不要小鱼儿了吗?”卫鲤故作可怜,可观他周身雄浑的魔气,也知对方绝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这定然又是一个可以轻易要人性命的凶恶魔修。 宿时漾瞳孔地震,他该怎么说呢。 “难道入魔全是小鱼儿的错吗,师尊?”他眼中含着泪光,“师尊,当日徒儿在那泥沼中好冷,想要师尊来救我,徒儿真的心心念念都是师尊您……” 他的话还没说完,张作清就举剑对上了他,转过头对宿时漾说:“时漾,你当真要听信魔修的一面之词吗?就算是留影石也能造假,只要会一点留影的小手段就能弄出假象来,我曾在你面前展示过,难道你还不相信我们吗?他只是一直在这儿危言耸听离间你我,入魔就是事实。” 宿时漾已经有些动摇了,他现在是真的不知道究竟该听谁的话了,双眼都是迷茫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自己是拿不定主意的。 “你的意思是我造假,张作清,你敢对着天道发誓说你对我师尊没有任何歹意吗?!”卫鲤厉声斥责他,眉目凛冽又冷硬。 他字字铿锵有力,听得人不明觉厉,再看张作清,竟在他们面前沉默了。 这也就意味着对方根本不敢发誓,他就是对宿时漾有意。 叶淮停听到这里已经不想再继续容忍下去了,不管是眼前的张作清还是一直胡言乱语的魔修都是阻碍,放任自流只能是他的阻碍。 他的眼中闪着红芒,隐隐有入魔的征兆,只是收敛得极快,众人的注意力又都在魔修和他们对峙身上,便无人发觉这点。 玄度其实也不耐烦了,他现在来这里可不是打嘴炮的,而是准备亲自抢走他认定的心上人。 只有无能之辈才会唯唯诺诺等待宿时漾的垂怜,有能耐的他自然是上手去抢,之前迟迟不动手,也不过是想打破宿时漾的幻想,让对方知道他身边其实没什么好人,全是心心念念觊觎他的几匹恶狼罢了。 “诸位可别忘了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我们魔修今日过来可不是来同你们儿女情长的。” 玄度很清楚,只有把这群人打服了才能提出交换的条件。 他们魔界向来以武为尊,甚至都能称得上是用拳头做老大,对这种事自然是信手拈来。 众人早在他这句话说出口之后就警惕起来,只是没想到魔修真的一言不合就对他们动手了。 那剑直指喉咙,魔修们残忍嗜杀,看到鲜血之后就变得亢奋激动,这次早也不是所谓的小打小闹,而是直接动真格了。 宿时漾眼中糊满了马赛克,即便是看不清,也对现在的画面心知肚明。必然是血腥又恐怖,充斥着暴力的美学与人性的扭曲。 他终究是低估了修仙界视人命为草芥这句话的重量。 宿时漾也没能想过在自己面前听话又乖巧的徒弟会面无表情地一手掏出别人的心脏,冷漠得没有丝毫人性,好似他手中抓得并不是什么人心,不过是地面随意落下的一片叶子。 在宿时漾难以置信地看过去时,他还是会露出一个乖甜的微笑,只是那猩红的血液就顺着他的面颊淌下来,沾湿了他的面孔,连带着那双幽绿的眼睛都变成了血红色。 诡艳又妖异。 而魔修之首居然也能和曲零濯叶淮停等人打得难舍难分,他们魔界更有所谓的八大天王此次也一同从魔界中逃出来,将掌门等人拖住,场面一度陷入胶着当中。 一些人在死前都不由感慨,这些年来修仙界过惯了安宁悠闲的日子,已经懈怠疲懒,中间本该有一大批弟子顶上,却直接断崖式消失,给了他们当头棒喝。 若是他们修仙界能在这一次存活下来,想必众人应该会提起警惕心,不至于再像今日一样难当大任。 可前提是…… 他们能有以后。 幸运的是,玄度愿意给他们这个机会。 他今日本也不是为了争夺天下之主的位置统治世界,他是正儿八经过来抢老婆的。 宿时漾被他那小徒儿抓住的时候人还有点懵,完全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状况。 “师尊,这正道藏污纳垢,不堪再待下去,不若同弟子一起去魔界。魔修倒不像是那些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向来都是有一说一,心口一致的。”卫鲤站在他的背后,稍稍低头,就在耳边轻柔对他说出这句话。 他们耳鬓厮磨,从远处看上去,就像一对鹣鲽情深的爱侣,其他人看得眼睛都酸涩了。 好一个祸国殃民的修士,连自己的徒弟都收入囊中,就算现在他们说面前魔修之首的玄度都对宿时漾感兴趣,恐怕他们也能面不改色地接受。 只有宿时漾人都要麻了:个狗东西,不肖弟子!!魔修确实直言不讳,所以他们也从来都不忍耐自己,一向都是肆无忌惮,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随心所欲到了极致。 而且他们效忠的魔修还曾是侵犯过自己的狗男人,他去了之后还焉有清白在。 对他徒弟干出来的蠢事,宿时漾自己都快被气笑了。 可惜他现在还是在别人的手里,看卫鲤一意孤行的模样,方知他是跟对方讲不明白的。 ——这也就意味着,这个魔界他是去也得去了,不去也得去! 宿时漾不能接受这个现实,其余几人也不能忍受,但玄度比他们想象中得都还要强上几分,一人对上他们三人都能不落人下,一个人就拖住他们的脚步。 这下他们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宿时漾被人带走。 “叫卫鲤那小子有什么仇怨都冲着我们来,不要伤害时漾!”张作清握紧了手中的剑,愤怒地说出这句话。 “冲着你们来,你们算什么东西?”玄度的答案一如既往地不屑一顾,他漆黑的眼眸骤然显出一片血色,“你们不会以为,我会因为复仇那样无聊的事就来找你们正道的麻烦吧,莫要太看得起自己了。” 他的话几乎是刚一说出口,几人的面色就陡然一变。 “你不是为了帮卫鲤那贱人来报仇的,而是冲着师伯而来!”叶淮停怒气冲冲地开口,点出了玄度的弦外之音。 而玄度也没有要否认的意思,干脆利落地承认:“是呀,但这又如何,他本来就该是我的,我的战利品,我未来的道侣。” “你……!” 说完那句话之后,玄度就厌倦了继续跟他们争吵下去,他现在最有兴味的就是去看看被他绑走的宿时漾现在是何种情况,跟这群输家争来争去简直让他意兴阑珊,也不过是白白耗费时间罢了。 他这一走,乌压压地带离众多魔修,就连魔将天王都俯首跟在他身后,说他身份普通可能众人都不信。 观这玉 严髓随意将他们魔修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做法,此人的身份也不言而喻了。 众人面上露出凝重之色,待看到曲零濯他们还想再追去魔界之时,又赶紧把他们都给拦下。 穷寇莫追这个道理放在何时何地都是适用的。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枕戈以待,只有回去将对策商量好了之后才能有更大的机率将宿时漾给救出来。 就在张作清等人焦灼不满,几乎一刻都等不下去之时,魔界竟在三天之后传来当月十五魔尊就要成亲的消息,而新婚的魔后居然就是宿时漾。 当日出现的玄度,身份果真与不少人心中猜测得大差不离,正是魔尊。 初听这一消息,修仙界不少人错愕,随即心头就升起了果然如此的荒谬感。 原来早在魔修进攻当日他们就有这种预料,只是没想到这天来得会这样快而已。 他们还是想不明白,宿时漾这个天门宗的大师兄身上究竟有什么魔力,居然让几个实力处于修仙界顶尖的男人为他争的难舍难分。 别说是那些女修士们了,就连那些男修士嘴角都流出了羡慕的泪水。 说真的,他们不懂啊,这种高级修士为什么不能让他们遇到。 只要能过上被包养,修炼也成了轻而易举的事,就算是被男人酱酱酿酿也没关系啊。 当然,他们对这件事接受良好不代表其他人就能忍受了。 尤其是天门宗的人,几乎个个义愤填膺,凭什么他们天门宗的大师兄要容忍这样的欺辱,婚爱之事讲究的是一个你情我愿,这种强逼来的情爱凭什么让他们接受啊! 天门宗的人要去救人,曲零濯等人也绝不会坐以待毙。他们要联合各大宗门,决不能再让魔修们这样嚣张下去了。 可在这时魔界传来的消息几乎让他们的联合不攻自破。 ——魔将们堂而皇之地将传音石洒得修.真.界遍地皆是,他们直言了,娶魔后是魔尊毕生所求,而他们也是要一个魔后,届时就能同他们这些正道修士和平共处,再不肆意进犯。 先不说他们魔修的话是真是假,可光是不会随意进犯修仙界这一条就足够让不少人心生动摇了。 这时候哪怕是张作清他们跳出来说这是魔修的阴谋,也还是不能阻挡他们一个两个慢慢退缩。 尤其是在魔尊放话要同修仙界重归于好,要是敢有人随意破坏合约,他会亲自手刃此人。 此话一出,就引起了轩然大波,不少人一面思考这多半又是魔修的阴谋,一面又对他的话蠢蠢欲动。 过惯了安宁和平日子的人,又怎么会愿意再次重回危险的境地之中呢。 而魔修们近些时日来确实秋毫无犯,他们这下动摇得就更厉害了。
第76章 师尊在上21 “看呐,这就是你们修仙界所谓的正道,自私自利,自甘下贱!”玄度口出粗鄙之言,用毕生中可谓是最恶毒的话来唾骂嫌弃众位修士。 宿时漾眸光落在面前的留影石上,也不知道是哪个鬼才录下来的,竟还剪成了后世类似于放预告片或是剪辑之后的片段,将修.真.界那些修士们那些狭隘懦弱,卑鄙苟且的模样都给录了下来。 言行、嘴脸,这怕是换个人看了都要直呼修仙界好人全无,迟早要亡的架势。 也就宿时漾见惯了后世这样剪辑的影视剧,对此无可非议。 他现在最在乎的事不是这个,而是—— “你抓我来真的就是要娶我为后吗,你究竟喜欢我哪点?”这是外界所有修者的疑惑,同样也是宿时漾的,直男确实不能理解,他究竟有何魅力,竟然会引得这样一个大佬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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