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伍还是最先回过神的,他又揪住方铭这个新人:“所以你有什么该死的原因?” “我?”方铭盘点了一下自己的条件,一个毕业即失业的大学毕业生,没钱没房没车,也没女朋友,虽然自己并不觉得惨,但肯定不是让人想要取而代之的easy模式,便自嘲:“总不至于是嫉妒我英俊的外表吧?” 其他人用看智障的眼神关爱他。 那个爱翻白眼的女生说:“大概是被你蠢到不能忍。” 方铭嘿嘿一笑,想起当时那人好像说了什么,可惜自己没听到。 “咦?” 这时一直安静坐在沙发一角,津津有味地看电视频道轮换的短发小个子女生突然变得有点激动。 她转头问方铭:“你们去年的世界杯是阿根廷夺冠了?” 方铭被她问得一愣,转头看到电视上正在播放一个梅西的采访,恍然道:“你们的世界线上是谁冠军?” “法国!”一群人异口同声地说。 “啊?”方铭晕了:“你们都是?” 女生显然激动了起来,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没理他。 还是小伍热心:“去年世界杯决赛的时候,我们几个都在回收站。” 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他记忆犹新:“当时我们到处蹭电视和比赛视频,”他怕方铭不理解,又补充:“你呆久了就知道了,在这里想要了解外面世界发生的事情,就主打一个蹭。” “可惜那时候回收站投射的……”小伍朝那个短头发女生使了个眼色,放低声量说:“是那个妹子的世界线,亏她还是个梅西的球迷。” 张晓菲好笑地跟方铭说:“那时候回收站的球迷们都疯狂祈祷来一个阿根廷夺冠的世界线受害者。” “当时阿根廷输了,还有不少人埋怨这妹子。”小伍益发小声地说。 方铭想象了一下,觉得说不出的微妙。 老马则嗤之以鼻:“不知道还以为他们都买了足彩呢,各个都激动得不行。” 话虽然这么说,但视线也是忍不住好奇地投向了电视中的赛事回放。 “呃……”听到老马的话,方铭呆了一下,开始在身上翻找。 “进了!”客厅爆发出一阵阵欢呼。 “想不到这个世界线的决赛这么精彩。” 一个看起来平时没少健身的男人隔空朝方铭竖起了大拇指: “哥们儿,回收站欢迎你!”
“找到了。” 与此同时,方铭也大声喊出来。 男人被他吼的一震,其他人也闻声望过来。 方铭手上举着一张小纸片。 老马凑过去一看,明白了。 那张小纸片上,打印着一排数字。 “04 07 12 13 26 29 - 03 [5倍]” 赫然竟是一张彩票。
“中了能有多少钱?” 方铭想起彩票站老板的回答:“好像有两千多万。” “哦——”大家纷纷表示破案了。“这就说得通了。” 小伍颇为神往:“为了两千万,我说不定也忍不住连自己都杀。” “可是……”方铭将小纸片翻来覆去看了半天: “他忘记拿走啊。” “……” 其他人纷纷点评: “可能是刚杀了人,慌了。” “有点蠢。” “也许是没来得及。” 小伍则痛心疾首: “人白杀了。” 话刚说完,眼神又一亮:“那岂不是你还有兑奖的机会?” 方铭也猛一振奋。 小伍催着他:“快看看,最晚什么时候能兑?” 方铭看了下开奖日期是今天,那兑奖期限是: “60天!” “60天,”老马嗤笑一声,抠了抠耳朵:“也不难。” 方铭大喜。 老马弹了弹指甲,才漫不经心地说: “也就是地狱级别吧。” ----
第3章 老人,新人
清晨的小镇,开始活跃起来。 沿湖来来往往的自行车欢快地从他们身边经过,方铭看着空空如也的座位有点呆,他还需要时间适应这个全员无人驾驶的阵仗。 小伍跑到一个刚要启动的自行车旁,一屁股坐到自行车后座上,对其他人说:“我去转一圈,欣赏欣赏这里的风景,大家有缘再见啦!” 说完,自行车载着他走远了。 老马嫌弃地挥挥手:“兔崽子,当自己旅游来了。”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蹭”着各种交通工具散了。 老马双手插兜,对方铭一点头:“走吧。”
老马说要带他去见一个老人。 “新人去打个招呼,顺便解答你的疑问。” 老马一路走一路打听:“看到柳瑾没?” “好像看到他们去山头那边了。”有人回答。 “这里的人都互相认识吗?”方铭好奇地问。 老马跟大家的关系,很像小镇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村民们。 “你呆两个月,也认识了,这附近就这几百来号人,新人还好,老人基本都认识。”老马一边回答,一边跟认识的人打着招呼。 “回收站就这点人?”方铭吃惊。 “总共不知道,至少几千号人吧,但是附近地区来的,会被就近丢在一片,比如你这个小镇,属于A市,我们这些人原来也都是A市和周边的。其他离得远的,会落在别的区域,大家也懒得挪地方,时间长了就认识了。” 方铭一听,自然攀起关系来:“老马你原本是在哪儿?干什么的?” 老马敷衍道:“忘了。” 方铭瘪瘪嘴,也没再问,他看出来了,老马似乎很不喜欢提起过去。
一路跟着路人的指路,他们很快来到后山。 走了一会儿,就看到前面有一群人围成一个圈,在看什么。 老马停下了脚步,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郁。 方铭好奇地靠上去看个究竟。 人群的中间躺着一个看起来四五十岁的男人,似乎在忍受着剧烈的疼痛,他的身体不停地扭动着,痛苦的表情几乎扭曲了他的容貌。 方铭心中吃了一惊,正要冲上前去帮忙,被老马紧紧地拽住。 老马朝他摇了摇头,轻声说:“你帮不了。” 方铭不明所以,焦急地搜索他疼痛的原因,这才赫然发现—— 他的身体正从下往上慢慢消失。
跟昨天那个女人头不一样,他的身体并不是因为进入某个时空而看不见而已,他正在消失,他的能量在消亡。 男人的手紧紧地抠住向草地,指甲甚至开始渗出血迹,他试图控制自己的呼吸,但每次呼气都伴随着一声沉闷的□□。 滚烫的汗水从他的额头滑落下来,在脸颊上留下湿漉漉的痕迹。他的眼神透露出极度的痛苦,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但却没有流出来。 眼前这个男人,正被看不见的力量抹煞其存在,而这个抹煞是物理意义上的消除—— 就像凌迟。 方铭被这个认知吓得往后倒退了几步,冰冷的寒意顺着他的脊梁骨爬上来。 周围的人有些用手捂住嘴巴,努力抑制住内心的恶心和呕吐感。他们的脸色苍白,却只能眼睁睁地目睹着那残酷的一幕。 而另一些人则无法忍受这种令人绝望的情景,转过头去闭上了眼睛。 身体还在缓慢地消失着,男人已经失去了控制,不停地扭动着,仿佛要甩开那无情的痛苦。 方铭紧紧抓住老马的衣服,手心出汗,他甚至希望,男人消失的速度快一些,让他少受一些苦。 当身体消失到只剩下头时,他放声地□□了起来, 他最后一眼看向周围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和脆弱。 “我……不……” 终于,他的苦难结束了。
人群死一般地寂静,一种压抑的气氛笼罩着他们。 他们默默地站了一会儿,才沉默着散去。 方铭跑到一旁干呕了半天,老马叹气,拍了拍他的背:“刚来就让你见到这一幕,确实有点残忍。” 等他休息得差不多,内心终于平静后,一个穿旗袍,有着曼妙身材的女人,优雅地向他们走来。 “这谁啊?”方铭悄悄问老马。 老马:“我们要找的人。” 方铭指着眼前这个虽然肯定不年轻,但依旧美丽动人,韵味十足的女人,不可置信地问老马:“老人?” 而女人这时刚跟老马打完招呼,她朝方铭努努嘴:“新人?” 说完又朝方铭一笑:“比你老多了。” 方铭不信:“能老多少?” 方铭今年25岁,而这个女人看起来最多40岁。 老马一笑:“这么说吧,对于这个回收站来说,你是昨天才出生的娃娃。” “而我。”女人凑上来:“则是已经快入土的老人咯。” “什么意思?” “从被自己杀死,进入这个回收站开始,”女人淡淡地说:“我们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了,而我的倒计时已经就在眼前咯。” “你们不是知道怎么回去吗?”方铭不解:“为什么不回去?” 女人妩媚一笑,伸出一根洋葱般雪白的手指说:“第一,知道不等于有能力回。” “第二,我主动选择了不回!”
女人叫柳瑾,在这回收站两年多,见证了这个回收站的巨大变化。 在她刚到回收站时,没人担心回到现实世界的问题。 好心的难民告诉她,不用怕,几乎每个月都会有几次天体影响地球,导致世界线紊乱的时机,只要在那个时候进入多重世界,跟随引力,自然会找到能接纳自己的世界线。 但柳瑾总是笑着摇摇头。 虽然自己不打算回去,但她见证了很多回收站难民的回归。 每当世界线紊乱的时候,难民们都会一拥而入,像鱼儿扑进大海里一样,很快就消失在迷离的时空中。 紊乱的磁场退去之后,留下来的是少数中的少数。 他们一小部分是像柳瑾,没打算回去,还有一部分虽然因为未知的原因没能成功,但多试几次,往往都能如愿,所以即使当次失败了,也没人会过多的担心。 但是从两年前,连不关心回到现实世界的柳瑾都觉察到,留下来的人越来越多,而这并非他们自己的意愿。 这样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恐慌逐渐蔓延回收站。 一年前,成功率从她最初印象中的九成以上,下降到三成左右。 那个时候,回收站里一些聪明的难民,开始分析原因,总结失败经验。 引力变小!或者说,排斥力变大! 这是很多失败的难民最直观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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