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年颤抖着双手接过瓷瓶,祈求般再次开口:“再给我一点时间,片刻就好。” 考虑到逼急了怕是会适得其反,天道到底是点了头:“好。” 顾惜年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起身走至书案坐下,继而将信纸铺平提笔写了起来。 有赖于荧惑孜孜不倦的调教,他的字比以往要好看上许多。 顾惜年却是越想越觉得好笑,眼泪也随之再一次不争气的滴落在了纸上,将刚写好的字迹晕染开来。 他看得不禁皱了皱眉,继而毫不犹豫的将刚写好的信撕了,紧接着又重新铺开一张新的纸开始写。 只是才写了几个字他便不满的再一次将纸撕了。 如此周而复始数次,一旁的天道看得不由蹙眉。 顾惜年也发现了,似乎写什么都弥补不了遗憾,也无法让荧惑好受半分。 想到此处,他不由又一次红了眼。 最后顾惜年重新挑了一张纸,提笔洋洋洒洒写了六个字便作罢了。 他随即将那纸仔细的折叠好握在掌心,继而坐回了榻边再无任何犹豫的将毒药一饮而尽。 他紧接着抬眸看向天道:“好了,我喝了,你可以走了。” 天道颔首,继而瞬间消失,就像从未出现过一般。 顾惜年随即低头晃了晃胳膊,手腕上的红玉凤凰与玄蛇随之碰撞发出悦耳的声音。 他听得不由笑了一下,缓缓在榻上躺了下来。 毒药是好毒药,喝起来没什么味道,药效却是快的很,他已然感觉到困了。 顾惜年不由的想,这一次,却是轮到他骗荧惑了。 即便再不甘心,他还是渐渐变得越发困倦,继而彻底失去了意识…… ———— 同一时间,荧惑饮下苍却敬来的酒,心口的位置却是突然猛的疼了一下,他的心也随之莫名浮上几分烦躁。 他再也无心应酬,当即离开了宴客的大殿。 他很快回了修罗殿推开了寝殿的门,继而快步走到了床榻边。 少年此时正面色如常躺在榻上乖巧的睡着。 荧惑眸底闪过丝丝缕缕的无助。 不知过了多久,他放轻了动作在榻边坐下,无奈又宠溺的开口:“年年,怎么不等本君便睡了?” “是不舒服吗?”他紧接着自顾自的开口,继而冲着殿外吩咐:“星阑,君后病了,去将摩荣找来。” 摩荣也在席间,故而不过片刻星阑便带着摩荣出现在了殿内。 只是一进殿,二人的面色便双双沉了下来。 荧惑见状不悦的催促:“还不过来诊脉?是要本君亲自请你吗?” 摩荣战战兢兢的靠近床榻,也随之彻底确认了自己的猜测,君后分明已经没了生息是个死人了。 但他不敢忤逆荧惑的意思,还是缓慢的将锦帕覆在少年腕间开始诊脉。 良久他才收手,一时间却也不敢开口。 荧惑见状焦急的询问:“他怎么了?为何手突然变得这么凉?” 自是因为死了,摩荣想,但他自然不敢说出来的,半响才斟酌着哆哆嗦嗦的开了口:“回禀君上,君后他……饮了毒药已然身陨,还请君上节哀……不要太过伤怀……” “放肆!”荧惑听罢眸色骤然变得森寒无比,抬脚便将摩荣踹翻在地:“竟敢胡言乱语,给我滚出去!” 摩荣被踹的好一会儿才爬起来哆嗦着离开。 荧惑则是自顾自的重新将少年冰凉的手塞回了被子里,继而自言自语的开口:“不会的,年年即便舍得本君也舍不得顾岁安,他又怎会喝什么毒药。” 他紧接着朝殿外开口:“顾岁安呢?将他带来,年年见到他定然就装不下去了。” 殿外夏兰闻言赶忙抱着崽崽进入寝殿走到床榻边,却是倏然红了眼睛。 君后的确是殁了,连她都能看得出来,君上法力高强又怎么会分辨不出,他只是不愿相信罢了。 荧惑见状忙不迭抱过崽崽放在少年身边,随即哑声开口:“年年快醒醒,你若是再这样,安安该被你吓哭了。” 崽崽似乎也发觉了不对,整个人呆呆的看着自家爹爹。 同顾惜年如出一辙的红眸里很快盛满了眼泪,他焦急的去拉顾惜年的手:“diadia……diadia……” 荧惑看得粲然一笑,眸中渐渐浮上了几分泪意。 良久,他轻声开口:“算了,年年只是困了,让他好好睡吧,夏兰,将岁安抱出去吧,不然会吵到年年睡觉的。” 夏兰闻言红着眼睛上前准备将崽崽抱走,荧惑却是突然注意到了崽崽手里抓着的纸条。 方才分明是没有的,那就是崽崽从顾惜年手里拿出来的。 “等一下。”他道。 夏兰闻言停下动作。 荧惑从崽崽手里拿过纸条,随即再次开口:“抱他出去。” 夏兰很快抱着崽崽离开,顺带关上了房门。 随着崽崽的离开,寝殿里再次安静了下来。 荧惑缓缓将纸条打开,看得却是不由红了眼眶。 纸条上只有洋洋洒洒六个字。 「荧惑,活着,等我。」 这分明是连死都不让他死。 荧惑绝望的将薄薄的一张纸攥紧,可下一刻,他又焦急的将纸展开小心翼翼的捋平,放佛手里拿着的不是一张纸,而是什么难得的珍宝一般。 良久,荧惑仔细的将纸条收好,颤抖着伸手轻轻的碰了碰少年的眉眼。 少年往日最是动人的眼眸,如今却紧紧阖着。 “顾惜年,你怎么敢的!你怎么敢丢下本君独自一人……” “你让本君等你,可为何不说归期?你以为本君不知道你在说谎吗?” 荧惑只觉得心脏像是被无数把刀子不断的凌迟般让他痛不欲生,胸膛血气翻涌间,下一刻,他竟是生生呕出一口血来。 鲜血喷溅而出,溅在了少年苍白的脸上。 “不,年年最讨厌血腥了……”荧惑几乎瞬间慌了神,他慌乱的用袖子去擦拭,直到将血迹擦拭的干干净净方才作罢。 他紧接着眷恋的碰了碰少年的脸颊,翻身上榻在少年身侧躺下,继而紧紧的抱着少年闭上了眼睛自顾自的说话。 “年年,你怎么一直不说话?是在同本君置气吗?怪本君瞒着你之前的事情?” “年年,本君知错了,你再原谅我一次可好?往后我再也不会骗你了?” “你起来好不好?或者,本君让这六界为你陪葬,可好?” ———— 时年,四月十七,魔君迎娶魔后。 四月十八,其余五界聚集魔界凤歧山,逼迫魔君交出顾惜年挫骨扬灰,以平灾祸。 却不知魔后已死,魔君一夜白发。 魔君怒极,欲拉众人同死。 天帝同时出现,曰灾星魂灯已灭,魂飞魄散,众人这才退出魔界。 不料一月后,六界祸端再起,荧惑设局搅乱六界,一时间血流成河,天崩地裂……
第126章 嘶,荧惑你是想咬死我吗?下嘴这么狠! “顾惜年,醒醒……” 谁?是谁在叫他?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浑浑噩噩间,顾惜年不禁迷迷糊糊的想。 他想继续睡去,可那道声音却还在不知疲倦的不断呼喊。 “醒醒,顾惜年,快醒醒……” 良久,在对方不厌其烦的呼唤下,顾惜年终是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不过他还是迷茫的厉害,又呆呆的愣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恢复了意识。 他也随之终于看清了周围的环境,唯有一片黑暗而已,望不到尽头的黑暗。 他想起来了,自他死后,他就一直身处这个空间。 这里似乎没有尽头。 黑暗中不知时间的流逝,在此之前,他甚至是没有多少意识的,只有很少的时候会偶尔记起一些过去的事情,却也仍旧是混混沌沌的。 只是看着面前光亮中将自己唤醒的人,顾惜年不禁有些惊讶。 是天道,他一时间却是搞不明白对方为何又出现了,莫非,是想将他这点儿残存的意识也彻底销毁吗? 不过,天道竟是全然不像当初那副置身事外的模样了,难得看起来有几分颓败与疲惫。 顾惜年又懒懒的看对方一眼便再次闭上了眼睛。 不论如何,他都没什么跟对方好说的。 天道见状不禁微微蹙眉,只好再次出声:“顾惜年。” 顾惜年不胜其烦,到底是无奈的开了口:“你叫魂呐,要干什么你倒是说啊。” 他也没说错,他如今确实是就剩点儿魂了,只是不知为何他竟是没去冥界投胎,想来定然也是这家伙搞的鬼,否则荧惑定然早就去冥界找他了。 天道被怼的面色白了白,良久才再次开了口:“你死后……荧惑设局搅乱了六界,如今六界生灵涂炭,除了魔界和凤族还在,其余五界已然找不到多少活着的生灵了……” “荧惑是要毁了那个世界,所有当初说过你一句坏话的,他都无一例外一一杀了……” 顾惜年认真听完,只觉得鼻子酸涩的厉害,不过他麻木的太久,即便不用伪装面上也不会有什么表情,顿了顿他才淡淡的反问:“哦?那又与我何干?你让我死我也已经死的透透的了,你还要我如何?” 天道认真回答:“本座希望你能回去,改变这个结局。” 顾惜年听得不禁嘲讽一笑:“可你不是说一切是因我而起吗?你就不怕即便我回去了也还是于事无补,最终变成了当初你给我看的那个结局吗?” 天道再次开口:“本座相信你有本事改变,万事有因才有果,本座希望你能找到那个因。” 闻言,顾惜年却是忍不住笑了:“可是凭什么?凭什么你要我死我就死,你要我生我就生?” “有因有果,的确,若非你当日逼死我,荧惑又怎会将六界搅乱,这不就是你种的因结出的果么,怎么?不满意?” 不等天道有所回应,顾惜年紧接着继续道:“为什么你当初不去找那个因,而是选择逼死无辜的我?” “哦,我知道了,因为你自诩是天道,自诩蔑视一切,你不愿意费更多的力气,你更愿意用那个看似最简单的法子,毕竟这样就只需要牺牲一个我罢了,只是你不曾想到,荧惑会因我而搅乱六界毁天灭地。” “我是不是该庆幸你杀不了荧惑,否则你一定会那么做,以绝后患。” 天道沉默的听完,脸色却是越发白了,良久才再次开口:“所以,你到底愿不愿意回去?” 顾惜年反问:“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天道听得眉心紧蹙,再次沉默了下来。 顾惜年静静的看着他良久,到底是松了口:“我可以答应你,但,你也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毕竟他也不是真的不愿回去,说实话,他心疼极了荧惑,也担心极了崽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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