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滺神色淡淡地瞧着他:“虚伪,少来这出,陛下呢?” 王福全一顿,眼见没办法给萧楫舟打补丁了,只能苦着脸说:“陛下在勤政殿呢。” 见齐滺的脸色难看得如同六月飞雪,王福全想了半天,还是努力为自家陛下卖惨:“都下午了,陛下还没吃饭呢。” 齐滺冷笑:“怎么不饿死他。” 王福全:“……” 王福全选择闭嘴。 齐滺冷笑着推开了勤政殿的大门,一眼就看到了在案几上烹茶的萧楫舟。 萧楫舟看到齐滺漆黑的脸色,忙道:“阿滺来了?要不要尝尝我做的糕点?我亲手做的,差点把御膳房都炸了。” 齐滺依旧丝毫不留情面:“区区御膳房算什么,陛下连家国天下都敢炸。” 萧楫舟:“……” 萧楫舟见避无可避,只能选择卖惨:“阿滺……” 他故意拖长了声音,还用那种十分做作的声音说话,听起来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需要被人亲亲抱抱举高高。 奈何齐滺郎心似铁,听到这样的声音也分毫不为所动,他一提衣摆,径直坐到萧楫舟身边,冷着脸问:“还干什么了,一起说了吧,省得我闹心。” 萧楫舟眨眨眼,不敢说话。 齐滺都快要气笑了:“有什么不敢说的?不过就是裁撤世家仅剩的部曲、再抓一批人杀一批人罢了,多大点事。” 齐滺说的明显是气话,但他实在是太了解萧楫舟,所说的话和萧楫舟接下来想要做的事简直没有任何差别,萧楫舟想了半天,只能赔笑着说了一句:“知我者,阿滺也。” 齐滺丝毫没有被糖衣炮弹腐蚀,他依旧是用着那副凉凉的嗓音问:“都要干什么,一口气说完了。” 萧楫舟小心翼翼地开口:“也没什么,就是准备将世家仅剩的部曲都裁了,干脆利落地做了的就放过,不服的就杀了。” 说着,萧楫舟眨巴眨巴眼,努力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问:“阿滺会支持我的吧?” 齐滺快要翻白眼了:“都这样了,我还能不支持吗?” 洛阳宫外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百名世家官员都斩立决了,现在估摸着鲜血已经流到了承天门门口的朱雀大街上。不趁着现在世家还没缓过神来的时候将世家最后的底牌都掀了,难不成等着世家缓过劲来再和世家打架? 事情做都已经做了,再去纠结到底应不应该做已经毫无意义了。只是齐滺还是很生气:“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提前和我说?你知不知道,我在家中得知谢留带着人跪在洛阳宫前的时候,我有多担心!” 齐滺几乎快要炸掉了:“我知道,夏季快过了一半,不但关中无雨,就连关东北部也大面积干旱,你很着急。但是再着急也不能这么急吧?” “你有准备吗?你怎么就这么确定世家一定会按你想法走,而不是突如其来给你来个大的?” “我明白,关中的水利只够覆盖三成的土地,意味着今秋秋收之时关中的粮食最多只有往年的三成。你怕关中饿殍千里引发动乱,更怕世家借此生事逼迫于你。” “但是……事情没有这么做的是吧?你没告诉我没告诉任何人,就这么引导谢留居功自傲逼迫帝王?”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谢留真的反了呢?你能保证一击必杀吗?你能保证陈郡谢氏不反吗?你能保证千金公主不为父报仇吗?你能保证东/突勒不会趁机南下吗?” 齐滺觉得他整个人就像一个火药桶,只要一点点的火星子,他就能炸起来:“你知不知道这件事引发的后果会有多严重?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难道你要做事我还会反对吗?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这话说得萧楫舟心惊肉跳,他连忙抓住齐滺的袖子,满脸焦急地说道:“阿滺,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对天发誓,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他不自觉地抓住齐滺的手臂,力气大得像是生怕齐滺跑了一样:“阿滺,你相信我,在我心里,你就是这么世界上最值得信赖的人。我可以不信王福全、不信崇玉山、不信萧盛、不信母后、不信任何人,甚至不信我自己,但我唯独不会不相信你。” 萧楫舟看向齐滺,眼底全都是齐滺都未曾设想过的温柔:“阿滺,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才是最知道彼此的人,我知道你的过去,你知道我的未来,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分割的两个人,我怎么会不相信你?” 他解释道:“我之所以不告诉你,是怕计划出了纰漏,世家真的反了。如果真的如此,那我就是大梁的罪人,是天下的罪人。” “这个时候,若你在我身边,他们就会将罪名强加到你的身上。明明是我的主意,乱政祸国的名头却会安到你的身上。阿滺,我怎么舍得,你背负上这样的名声?” 萧楫舟抓住齐滺不放,脸上的神情却更温柔了些:“阿滺,我对你绝无二心,我可以对天发誓。” 说着,萧楫舟竟然真的立出三指,说道:“我萧楫舟再次对天发誓,对阿滺绝无半分异心。若有违此誓,天诛地灭!” 齐滺被萧楫舟的话吓到了,等萧楫舟说完,他才意识到萧楫舟都干了些什么。他连忙按住萧楫舟的手,呵斥道:“呸呸呸,都胡说八道些什么!” 萧楫舟却是双眼发亮:“阿滺,你不生我的气了,是不是?” 齐滺无奈了:“不生了不生了,你都这样了,我哪里还敢生气。” 听到齐滺这么说,萧楫舟一下子将齐滺抱在怀里,紧紧地,让齐滺差点喘不过气来。 齐滺下意识要将萧楫舟的身体推开,却在双手刚刚触碰到萧楫舟的胸膛的时候,听到萧楫舟在他的耳边说:“阿滺,你知道吗,我很开心,我真的很开心。” 萧楫舟的声音响在耳畔,竟让齐滺的心都觉得痒了起来。 萧楫舟说:“阿滺,你没有反对我,甚至还支持我的每一个决定,我真的很开心。有知己如此,夫复何求?” 他轻轻地在衣袖下摸到齐滺的手,在齐滺耳边轻声说:“阿滺知我,我知阿滺。此生有幸,别无所求。” 【作者有话说】 王福全:该怎么尴尬又不失礼貌地提醒这两个,他们俩看起来gay gay的 狗作者:为什么要提醒?狗就爱看小情侣gay gay的
第98章 川拨棹 海平二年的五月, 就在帝王风驰电掣到大梁各地的诏书中拉开帷幕。 当诏书特下到每一个郡县的时候,收到诏令的人都忍不住眨眨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这是萧楫舟下达的关于裁撤世家所有部曲的诏令, 开头还是方方正正的“门下”二字, 意味着这份诏书经过了门下省的审核颁行, 是正正经经的经过中书省草拟、门下省堪核的有效诏令。 谁也不知道紫气盘旋的洛阳为何会发布这样的诏令,但毫无疑问,每个接到这份诏书的世家贵族都是满心不愿的。 部曲是世家最大的底牌,正因为这些强大的部曲, 世家才能在南北二十七朝的混乱中得以生存;也更因为这些部曲存在, 世家才有了和皇权叫板的底气。 裁撤部曲, 和要了世家的命有什么区别? 可是这些世家门阀又不得不承认, 时代变了。和持天子节的遏者仆射一起来的,是各县衙州府的府兵。平日里和世家贵族同桌饮酒的县尉此时却冷着眼,身后的府兵各个凶神恶煞。 很明显, 如果这些世家门阀不愿意裁撤部曲,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手持长/枪的府兵。 举手投降的, 部曲被找的干干净净,没有一个漏掉;不肯接旨的, 下场就是就地格杀满眼鲜血。 没有人数过海平二年的五月,全国各地究竟流了多少血。只是所有人都知道,当六月的夏风拂过心头的时候, 大梁全境只剩下由少民控制的羁縻州县还有自己的军队。 世家从此彻底失去了和帝王叫板的资格,日日愁眉不展。 与之相对的,是喜上眉梢的萧楫舟。各州郡捷报频传, 看到一份份的捷报落在案几之上, 萧楫舟快乐得几乎要笑出来。 齐滺将另一份奏折拍在萧楫舟的案头, 眉眼含笑:“要不要看看?” 看到齐滺的眉眼间都是轻松写意,萧楫舟瞬间就意识到了这是个好消息。想到齐滺最近在忙的事,萧楫舟没有在第一时间打开奏折,而是直接询问齐滺:“你先别说,让我猜猜。” 萧楫舟估摸着齐滺跟进的几件事的进度,扒拉扒拉算了算,才说道:“科举成功了,对吗?” 齐滺:“……” 萧楫舟一下子就猜到了自己想说的是什么,齐滺顿时努了努嘴,说道:“答对了,第一批童生已经选出来了。” 齐滺采取的科举制度与历史上的一般无二,从前到后分为县试、府试、院试、乡试、会试、殿试六试。前三试又称童试,过了前三试便可以获得秀才的名头。 中了秀才,便算是有了正经功名,也有了一系列的特权,诸如见官不跪、免除徭役、每月可领禄米等。 秀才之后,便是通过乡试成为举人,举人再通过会试成为贡生。成为贡生后,就是最重要的考试——殿试。 殿试之上,皇帝亲自考察学子们的学问与品德,最终将通过会试的贡生们分成一甲的状元榜眼探花、二甲的进士与三甲的同进士。 根据历史上的记载,童试三年两次,在各郡县举行;乡试三年一次,于秋日举行,又称“秋闱”;会试于次年春举行,称为“春闱”,又因由礼部举行,又称“礼闱”。 齐滺摸着下巴说:“第二次科举可以严格执行这个时间频率,毕竟科举太频繁,我们也举行不过来。但是第一次科举还是快一点,最好快点让百姓见到成效,他们才会对科举更有激情。” “激情”这个词用得十分巧妙,萧楫舟也忍不住咂摸着这个词,说道:“你说得对,第一次确实要快一点才好。你有想法了?” 齐滺点头:“找你就是说这件事的。现在童生不少,虽然刚经过一场考试,按理来说不应该这么快就进行下一场考试,但事可从经又可从权,我们特事特办,将院试提前,反正院试实际上也没什么考核作用。” 通过县试与府试便是童生,童生经过院试成了生员——也就是俗称的秀才,秀才可以在官办学院学习,经过学政的选拔,便可参加乡试。 但是很遗憾的是,大梁目前为止并没有官办学院,也没有学政,礼部尚书姚弘深曾经提出要废掉院试。只是齐滺考虑到官办学院会在近几年形成,才保留了院试。 只是这样一来,院试就形同虚设。齐滺的意思是先将院试视作考核品德的考试,查证生员确实符合国家要求的“明事理”这一最基本的要求便可。 等到以后官办书院彻底建成了,再将院试改成学问、品德皆过关才可参加下一场乡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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