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知道池高男吃毒药能补给的事,但她也害怕有一天毒药会真的把他毒死。 池高男笑道:“不会有万一的,我的身体我知道,放心吧。” 妙染犹豫,“可是……” 池高男表情严肃,“如果没有毒药的话,我怕我撑不了多少天了,你就当让我多活几日?”后面的话他是笑着说的。 妙染迟钝点头,“可以,但是我只给你一粒。” 池高男点头,“一粒就够了。” “第二件事。”池高男望向正在和小世子玩的温小王爷,“把这小孩带回乐风国养了吧,我来说服萧云谏。” 温小王爷很敏感,一直在偷听大人说话,感觉听到谈论的自己,他急忙跑过来,摇头,“我不走,我要陪哥哥。” 他说的哥哥是池高男,他从未叫萧云谏哥哥。 妙染蹲下来,哄着小孩,“不带你走,你在这里陪公子。” 话毕,她又转头看着池高男,“让他陪你吧,有个人说话也好。” 池高男笑了。 可是他时日不多了,又能陪多久呢? 萧云谏戒备心很强,不让妙染等人逗留在大邺太久,才和池高男见面的第三天就把人遣走了。 壮牛本想留下来照顾他家公子,但是被池高男拒绝了,萧云谏也不会留他。 池高男又回到了孤独的日子,好在还有温小王爷每日陪他说话。 虽然萧云谏也常常陪他,但是过去那没有尊严的凌辱如同影子一样始终缠绕着他,让他每次见到萧云谏时,总是让恐惧像无端的狂风暴雨一样没有任何预测地袭来。 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池高男躺在床上,看着起床穿衣的萧云谏,声音细微的从喉咙传来,“今日我可以去以前的地方看看吗?” 萧云谏回头,便见人儿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连唇都是白的,眼睛好像蒙了一层雾,黯淡无神。 才一个晚上就变成了这样,还是他最近忙于国事疏忽对人儿的关注!
第112章 人亡,花凋 萧云谏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池高男,亲他的耳朵,“我陪你去。” 耳朵很凉,没有温度。 池高男露出苍白的笑,“你先去上早朝,我等你。” 萧云谏亲吻他,“我马上就来。” 萧云谏走了,池高男努力地从枕头下拿出小匣子,里面装的妙染炼制的毒药。 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终于把药拿到手里,吃了下去。 池高男躺在床上感受毒药化在体内,身体逐渐有了能量。 最近这段时间,他一直把自己的不便隐藏得很好,早早就睡了,躺下之后,一动不动,仍由萧云谏弄他。 早上,萧云谏起床上朝之后,他才起床、洗漱,他做这些事要花上个把时辰,外面的人不敢进来打扰。 等到他穿戴洗漱完毕、坐在轮椅上后,才唤宫人进来把他推出去。 早膳前都会给他准备补汤,池高男会先喝补汤,获得能量,才会吃其他东西,但是动作也是极慢。 但最近池高男感觉吃补药已经无法让他获得能量了,他觉察到内脏的器官开始枯竭了,他时常陷入昏睡中,其实是意识已经开始失控了。 死亡即将来到,这已不容置疑,可到来之前他想再去回顾往事。 吃了妙染的药,池高男如同正常人一样可以站起来,也可以动手指,他走到梨花园,来到平日坐的地方。 温小王爷已经在梨花树下等他了。 已经很久没有见站起来的池高男了,温小王爷眼睛都瞪直了。 他看着池高男慢慢走到他面前,蹲下来,抱住他,轻声说:“如果我走了,好好活着。” 温小王爷不懂什么意思,他只是呆呆点头。 -- 萧云谏下朝了,池高男在梨园门口等他。 池高男着一袭黑衣、内白色交领,头发一半绾起,一半放下,那模样如同当年那意气风发的少年池高男。 他就站梨花树下,面色从容。 那一刻,萧云谏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直到池高男缓缓向他走来,对他轻声道:“走吧。” 萧云谏忍住内心的躁动,牵他的手,“水儿,你今天很漂亮。” 池高男笑了笑,那等风情让萧云谏忆起当年放荡不羁的池高男。 那一霎,他仿佛意识到是他把人儿的放荡不羁、意气风发给扼杀的! 但低头看到两人交握的手,萧云谏又觉得,结局始终是好的,他和他的水儿在一起了。 “我抱你。”萧云谏弯腰,想把池高男抱在怀中。 池高男摇头,“我能走。” 萧云谏握紧他的手,“好。” -- 池高男和萧云谏去的第一个地方是曾经池高男待过的军营,如今的军队管理模式已经完全采用当初他说的“军农合一”,而且军队管理比以前更加严谨。 两人去的第二个地方是健身房旧址,这个地方已经变成一家酒楼了,老板是以前见美芳的老鸨。 老鸨见了池高男一时间没认出来。 池高男对她笑了笑,那遥远的记忆才拉回来,她眼睛都红了,“池公子,你怎么这么瘦了?看着没多少精气神啊,是不是又病了?” 早上吃的毒药获得的能量正在慢慢消耗,池高男已经没有刚吃药那会有精神了。 池高男笑着说:“身体挺好的,让你惦记了。” 萧云谏一直不喜欢健身房和见美芳,池高男和老鸨没说上几句话,他就把池高男拉走了。 池高男又去了医馆的旧址和以前住的小院,路过安陵王府,池高男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进去。 萧云谏本想叫他进去看看,池高男摇头拒绝了,“去听风园吧。” 池高男是靠着坚强的意志走到听风园,途中萧云谏想抱他,都被他拒绝,他想维持男人的体面。 来到听风园曾经住过的小院。 夜晚的院子点着灯笼,打扫得干干净净,就连院子里树下的躺椅还在原来的位置,那里是池高男最喜欢待的地方,阳光好的时候,他喜欢躺在上面晒太阳。 一切如常,就好像他只是出个远门,又回家了。 ‘壮牛’‘大黄’是四字几欲脱口而出,却看到壮牛屋子里的灯是暗的,大黄也不知所踪。 池高男眼睛亮起来的光又黯了下去。 萧云谏牵着池高男的手走进院中,他温声说着,“听风园我一直叫人看着,很干净。” 池高男笑了笑,朝躺椅走去,随后躺在躺椅上,阖上双目,躺椅随着他的动作轻缓的摇晃。 萧云谏站在一旁,不知怎么回事,他感觉人儿今日温顺得不像话,他的这种温顺带来疏离感,携带的笑容透着一股看透世间的淡漠,他们虽然在一起,但是好像隔着万水千山。 “丞相府有月银花,这种花在月亮露出来的时候会开花。”池高男微抬眸瞧着萧云谏,声线微弱,“你可以帮我找找月银花,让我看看吗?” 萧云谏本想叫下人去寻花,他留下来陪人儿,但是人儿眼底里的恳求让他拒绝不了,他蹲下来,握住池高男冰凉的手,“等我,我马上给你寻来月银花。” 被他握住的双手对于池高男来说已经没有知觉了,他现在唯一能动的是眼珠和嘴,此刻他感觉他的身体正慢慢的坠入无尽的深渊中,呼吸变得有些困难。 这是他最后的体面了,池高男不想走得太狼狈,他眨了眨眼睛,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去吧。” 萧云谏转身走了,提起月银花,他想起上一次潜入丞相府藏书阁,差点把他的人儿杀死了。 心头一阵悔意。 萧云谏回头,只见池高男闭上了眼睛,表情很安详。 为了尽快找到月银花,萧云谏毅然走出了小院。 没到半刻钟的时间,萧云谏搬一盆月银花来了,他兴致冲冲跑进小院,刚进月洞门,就笑着说:“水儿我把月银花给你带来了。” 那一刻,池高男已经陷入深渊中,无尽的黑暗犹如洪水将他唯一能见到光明的眼睛吞噬,他听到萧云谏的声音,抬眸看去。 他的目光透过那无尽的黑雾抵达萧云谏的脸,他不禁回想起了昔日微风和煦的夜晚,萧云谏戴着束川的面具从月洞门进入小院,萧云谏那时的眼神是满满嫌弃和厌恶。 他记忆里又浮现出壮牛、亭顺、妙染、丘诀山、账本先生、钟武、小明等人的脸,昔日的往事像是走马观花一般在脑子里播放。 月亮出来了,萧云谏手里的月银花开了,池高男望着月银花,气若丝游,好像在说:“很美。” 终于,池高男的身体进入了不可阻挡的下沉,速度越来越快,他已经无法回应萧云谏的声音,最后,他闭上了眼睛。 月亮又很快被乌云挡住,月银花又凋谢了。 萧云谏拿着月银花走向池高男,他见池高男回了他一个微笑,随后那眼睛阖上了。 萧云谏意识到了什么,大步朝池高男跑去,呼唤他的名字,“水儿,水儿……” 摇晃他的身体。 但是无论他怎么呼唤,怎么摇晃,人儿已经不能给他回应了。 萧云谏急得大喊,“太医,太医!” “啪!”月银花摔落在地。 萧云谏抱着人儿的身体往外冲,但还没冲出月洞门,人儿的身体在他怀里逐渐变成了透明色,最后消失了,只留下那根红色的姻缘在萧云谏手上。 萧云谏大脑一片空白,他痴呆地看着自己的手中的姻缘线,“水儿,水儿……” 他四处张望,可是周围没有池高男的身影,他摇着头,“不可能,不可能。” 萧云谏在院子里到处寻找池高男的影子,嘴里喃喃:“水儿你不要躲了,快跟我回家。” “水儿,你在哪?” “水儿……” 萧云谏发疯了一样在听风园四处寻找池高男的影子,都找不到。 他跳到湖里去找,把听风园、丞相府翻了个遍也没找到池高男。 他跑出丞相府,一身狼狈,眼神空洞的在大街上找,路上行人被他癫狂的样子吓到了。 萧云谏流窜在人流中,听到身后有人说:“施主不必找了,他走了。” 萧云谏回头。 姜文公站在他身后,依旧衣衫褴褛。 萧云谏抓住他衣领,咬着牙,“他在哪?快把他还给我。” 姜文公面色从容,“他本可以陪你到老,但你害他耗尽了这世界的阳气,气竭人亡!” 萧云谏咬牙切齿,“怎么可能,他还那么年轻,三十岁都不到,怎么可能死!” 姜文公笑了,“那便问你了,你做了什么让他耗尽了气,提前走了。” 萧云谏沉思那一刻,姜文公在他面前消失了。 -- 帝后消失了,天启帝整日把自己关在听风园,不理朝政,他唯一做的事是叫人全国寻找帝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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