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不得已,研究员只能将骆裴迟的意识接入这枚戒指里。 给他灌输正常孩童对应年岁应有的认知、学识,避免某天他能够和基因种子契合后,没办法像一个符合他年岁的正常人。 但是那时候的骆裴迟太小,他并不懂得这其中的道理。 他只知道,他和他能看见的所有人都不太一样,他动不了,他没有四肢,他被永远禁锢在这一方之地。 他做不到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只是在一直不停地被输入,他甚至不能自由地睁开眼闭上眼去选择想看见的画面,他的一切认知都是被迫的,被迫看,被迫听,被迫关闭所有感官,被迫禁锢着。 就好像被五花大绑在一间暗无天日的房间,直至麻木。 他所能接触到的所有东西,都源于得有人为他打开门,让他睁眼。 从有意识记忆起直至五岁,骆裴迟都活在那枚戒指里。 小时候充满恐惧不解的五年禁锢,是真实发生过的,他一分一秒经历过的。 有一点林真说得确实不错。 他比任何人都懂被掌控的感觉,也比任何人都厌恶被掌控的感觉。 来到异世界的那天,真正拥有了自己身体的那天,骆裴迟以为自己成为了真正的人。 但记忆渐渐回笼,他很快就在过往的记忆里找寻到了真相,这里不是现实世界,他也没有真的成为人,甚至就连他身边的过路人,都已经并非真正的人。 那又怎样呢? 骆裴迟想,那也总好过永远活在一枚戒指里。 他也比任何人都渴望活着,渴望成为人。 所以遇见迟教授的那天,骆裴迟说了谎话,他给自己编织了一个假身份。 迟教授待他极好。 他跟着迟教授学习知识,在迟教授的带领下从书本里看见了外面的世界,跟着迟教授认识了很多人,迟教授甚至会带着他去各种地方各种模式下体验不同的东西,告诉他,离开了原本那个世界也没关系,在这里他依然可以找寻他自己的人生,直到迟教授临近百岁—— 骆裴迟于心有愧。 所以告诉了迟教授真相,那个时候的他并不知道迟教授同他这项研究之间的瓜葛,只知道临别前,迟教授对他再三叮嘱。 “不要再告诉任何人你是谁。” “一旦发生任何意外,只要让人得知你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你就一定会被排挤在外,首当其冲。” “小迟,答应我,在这里好好生活,只当一个普通人。” 他一直都有在努力地去成为普通人,只是天不遂人意,事物的发展总是有许多让人措不及防的变故。 “所以我戳破你身份的时候,你想杀我灭口?”夏瑾川笨拙地问。 骆裴迟:“想过,但转念又觉得,你空口无凭,谁会信呢?普通人也不会去杀人。” 两人不知道在礁石边坐了多久,天色开始泛黑。 风越来越大,浪也被推得越来越高,海水拍岸变得冰冷刺骨,也许再久一点,他们坐着的这块礁石也会被海水卷着沫扑来。 骆裴迟说了很多话。 “我很自私。” “我从前那么想要维持异世界甚至备用空间的存在,不是因为我乐于助人,也不是我想要当所有人的英雄,是我的私心,我太渴望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渴望异世界有人气,渴望活着,哪怕是顺李叔的心愿弄个院子,也是我想体验烟火气的私心作祟,我没那么伟大。” “其实更早之前,我就猜到离开这里只能毁掉这里,但还是因为私心作祟,我一直没有去尝试确认可行性,因为我想拖一拖,再和你多待一些时间,多做一些事。但是,现在真的不能再拖了,这个地方不好。” “事实上,林真猜对了一点,我确实厌恶被掌控,我也不会大义到牺牲自己去换所有人的性命,如果一切都如从前,我一定会同他一起,坐在古堡里,享受他所谓的乐趣,虽然有悖初心,但我活着。” “不过,这个过程里出了一点差错。” “有一个人,我希望他像个普通人一样活着的意愿,超过了自己活着。我对成为救世主没有兴趣,可我想救他。” 很久很久,风吹得夏瑾川嗓子都已经发干。 倏然,骆裴迟抬手,捧过他的脸,拇指指尖滑过他的眼下。 他听见骆裴迟很认真地说,“小川,我希望你活着,好好活着。” “这里没有春夏,没有晚霞,这里不漂亮,替我去看看吧。看看漂亮的人生,看看海边的落日,闻一闻百合花香,我有点想念那个味道了。” 骆裴迟又说,“小川,对不起。” 夏瑾川的外套是骆裴迟的码。 外套很大,帽子也很大,他把帽子往头上一套,几乎就看不见脸了。 两人是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后走的。 上了车,夏瑾川也没摘帽子,他就这么安静地靠在车窗上,任风往脸上打,时不时又把帽子往前再扯点,让脑袋整个躲在帽子里,缩成一团。 回到古堡二楼,夏瑾川一言不发地进了门,把外套扔在沙发上,直直往浴室走,不到半分钟,浴室里响起了水声。 两个房间都没开灯,屋里此刻只剩浴室里磨砂玻璃门透出的昏黄光影。 很暗,骆裴迟也没去开灯,就只从电视柜里掏了根烟出来,坐在沙发背上,抬眼看着窗外。 直到浴室的水声停下,骆裴迟将烟头扔进垃圾桶。 夏瑾川出来,看见依旧昏暗着的房间先是一愣,随后瞥了眼骆裴迟就往卧室走。 骆裴迟紧随起后,从柜子里拿了吹风机,走到夏瑾川面前,又给他慢慢吹起头发。 吹风机的风呼呼往发丝里钻。 夏瑾川突然抬手解掉洗完澡刚戴上的B22,按开屏幕,把B22类似“听筒”“摄像头”等一切接收外界动静的权限关掉,扔在柜子上。 “骆裴迟。”他突然喊。 骆裴迟没有回应他,以为是自己的声音太小,夏瑾川刚想再喊一声,吹风机呼声戛然而止。 夏瑾川没有抬头,只是手覆上骆裴迟的腰带,一点一点把它抽出来。 他哑着声说:“既然那么渴望成为人,你就不想试试,人类的欲,是什么感觉吗?” 作者有话说: 会do。
第63章 没和数据谈恋爱 床被震得像快散架。 衣物散在一边地上,床单枕套被子都被攥出密密麻麻的皱褶,磨得凌乱。 夏瑾川一只手被骆裴迟抓着手碗反剪在身后,一只手撑着床头,额头抵在手臂上埋着,缓合着避免着动作幅度太大时撞上床板。 “唔——” 骆裴迟把他向上拽起,伸手扼住他的下巴,压下身,让他偏过头接吻。 激烈又缠绵,躲不掉。 直到夏瑾川脸憋得通红,快要喘不过气来时,骆裴迟才放开他。 夏瑾川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了。 第几次被换成这个姿势,第几次接吻,第几次颤抖着瘫软,又被继续着之前的动作,无休无止。 一丝几乎已经察觉不到的痒意窜上头皮时,夏瑾川全身无力,但他又被捞起,换了方向,挂在骆裴迟脖子上,任人摆弄得只能靠咬人肩颈去发泄。 ......好疼。 其实最初,夏瑾川是能尝到些甜头的。 除了起初那几分钟生涩了点,他是能从这其中摸索到一些甜头甚至还贪恋着那些滋味,他从没和骆裴迟离这么近过,所以渴望所有更亲密无间的举动。 但持续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 久到夏瑾川已经开始变得难受,所有的酥痒都被疼痛替代,他生疼得麻木。 可是他并不想让骆裴迟停下来,也不想喊痛。 夏瑾川想,他甘愿死在这张床上,死在骆裴迟的怀抱里,他享受在骆裴迟怀抱里窒息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没有很远的以后了。 他希望自己能烙满骆裴迟的印记,洗不干净的、融入身体的,把心理上得不到的在生理上狠狠讨伐回来,永远不停的。 难抑的闷哼夏瑾川开始控制不住。 怕强忍从气息里漏出声儿来,实在扛不住了他就会伸手拉过骆裴迟,挂在骆裴迟身上,主动和他接吻。 这样的声音就分辨不出是兴奋还是难捱了。 水汽铺过夏瑾川的眼睛,他闭上眼,再一次吻上骆裴迟,找寻他的安抚。 疼一点也没关系。 夏瑾川不知道骆裴迟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停下的。 他只知道自己最后的意识,是抬头看向窗外时,后半夜才能见到的月亮低垂着,天色已经泛着白。 天就要亮了。 早上七点。 骆裴迟抱着已经昏昏沉沉睁不开眼的夏瑾川进了浴室,仔细给人洗干净后,又把人抱回床上盖好被子,自己去洗。 再次回到卧室,本该睡在床上最中央的人滚到了床边,侧着蜷着,大半张脸埋在枕头里,露出来的一小半还能看见轻微皱着的眉。 夏瑾川不太舒服,睡得也不安稳。 骆裴迟知道后半夜夏瑾川已经开始难受,是他没控制住自己,总想着,可以再多一点再近一点,弥补着已经明确在倒数的生活,却忘了那已经超过夏瑾川能承受的。 坐到床边,骆裴迟把人揽起来让人靠在腿上,又像给C33顺毛一样,轻轻拍抚着夏瑾川的后背,直到夏瑾川的眉头终于松开,抬手搭在他腰上,蹭着找了个舒服的睡姿,骆裴迟才停下动作,看着夏瑾川睡,盯得出神。 骆裴迟其实也不太记得清楚,具体是从哪一个瞬间开始的。 或许是帮夏瑾川上药时看着他满身疤痕心生怜悯,或许是见着夏瑾川把一直没舍得吃的棒棒糖当作生日礼物送给白白,或许是野外篝火火舌映过夏瑾川眼底时整个人无比鲜活,或许是嘴上嫌脏却抱着满身泥的橘猫自言自语,又或许是夏瑾川真的太乖,乖到让他别抽烟后,当着他面抽他也能忍着,更或许是些别的原因—— 骆裴迟开始舍不得见这人受苦。 心疼在亲眼见过夏瑾川过往的瞬间变得具象化,他发现夏瑾川其实并不像嘴里所谓的那么讨厌这个世界,恰恰相反,夏瑾川已经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活着。 死是最简单的事,对夏瑾川来说。 可是哪怕夏瑾川真的迷茫到坐在天台上了,也依然在给自己找一个可以再撑一撑的借口,跳下去会很疼,所以再等一等。 夏瑾川的人生没有引路人,来往的只有谁比谁更烂的渣滓。 他从来都是在自己摸索着往前走,没有先例没有可模仿的,走一点弯路其实很正常,事实上,他没有把路走歪,就已经是在费尽全力把自己从深渊里拽出。 骆裴迟觉得夏瑾川很棒。 棒到想用自己认为所有最美好的事情嘉奖他,尽力填补他童年的所有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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