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的早朝,群臣激烈地讨论着这次登基大典应该如何举办,在此之前,闻逍从没想过连登基大典这么件“小事”,都能让这群大臣吵成这样。 但大臣们显然不觉得这是小事,礼部尚书黄简抚须道:“登基大典是最能彰显新帝地位的要事,陛下自然得大办特办。” 但也有人不同意:“如今先帝刚刚驾崩,陛下虽然不用服丧,但这个时候也不宜奢靡过度,还是精简一些才好。” 同在早朝中的盛方明不爽道:“哪一任皇帝登基的时候不是在先帝丧期?如今陛下办登基大典,还得看已逝之人的脸色?” “……盛大人何必咄咄逼人,”那大臣被盛方明呛了一句,心里有点虚,“臣不过是说了些事实。” 台下众人吵得面红耳赤,但闻逍却听得神游天外,他面上一脸严肃,实际上完全无视了他们的争吵,满心都在琢磨着这群人要废话到什么时候?孟临知有没有起床?现在进宫了没? 毕竟早朝的时间实在是太早了,孟临知根本起不来,早晨闻逍从床上爬起来时孟临知压根没睡醒,只是睡眼惺忪地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看着闻逍的一举一动,最后为了自己能安稳地睡个回笼觉,他还抱着闻逍给了好几个不值钱的吻,催他快点上朝,省得留在屋里打扰自己睡觉。 闻逍叹了口气,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谁知闻逍这一口气叹的,顿时让大臣们心里一个咯噔:这是什么反应,难道陛下对他们的计划都不满意吗? 黄简鼓起勇气看向闻逍:“陛下对登基大典有什么要求吗?” 在场的绝大部分人都没怎么与闻逍共事过,这次登基大典,也能试探一番这位新帝的做事风格。 闻逍清了清嗓子,这才回过神来,在他看来什么登基大典都是虚的,只要走个过场便好,没必要过于铺张浪费,但也不能办得太简陋让人看轻,就这么简单的事也不知道这几个人在这儿吵什么。 于是他对黄简道:“一个登基大典罢了,不用过于隆重,也无须刻意删繁就简,折中办一下就行了。黄大人,你既是礼部尚书,对此心中应该有把握,此事便全权交由你去处理。” 黄简应下:“是。” 闻逍颔首,环视台下众人:“还有其他事吗?” 众臣面面相觑,看来这是个务实派的皇帝。这种风格的帝王,好就好在不用刻意去溜须拍马,只要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便可,但也少了不少可乘之机啊…… 群臣心中自有盘算,但此刻也没什么好多说的,便一齐摇了摇头,也不再打扰这位新帝,毕竟是刚刚登基,肯定还有不少事等着新帝去处理。 闻逍看着众人的反应,心里很是满意,只觉得这群大臣还是有点眼力见的,便道:“既然无事,那便先退朝吧。” 闻逍从龙椅上起身,毫不留恋地往睿思宫走去,身后的德顺跨着大步子跟在他身后,心里不由嘀咕到底是年轻的帝王,连走路的步子都这么有活力。 但德顺没想到的是,闻逍之所以走这么快,只是为了能早些回去见孟临知。 先帝刚刚驾崩,寝宫还没收拾好,再加上闻逍又对苍松木过敏,寝宫中的东西都得置换后散味,所以闻逍目前还住在自己以前的睿思宫中。 而睿思宫外,闻逍照旧屏退了服侍的宫女太监,他独自走进睿思宫中,就看到孟临知不知何时已经进了宫,此时正坐在桌后,翘着腿泡着茶,一边吃着蜜饯一边帮他批奏折。 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孟临知抬头看到闻逍,连忙甩下手中的笔招呼闻逍:“快来,这可都是你的活。” 看着孟临知面前堆积成山的奏折,闻逍脸上也露出了罕见的呆滞:“我昨天批了整整一天的奏折,今日怎么不仅没见少,还越来越多了?” 孟临知随手翻开一本奏折给他看:“新帝登基嘛,地方官们可不都得来恭喜你一番,喏,你看这本,榕州快马加鞭送来的,旁的事没有,就是恭贺陛下登基,代全州的官员百姓送上最真挚的祝福。” 倒也不全都是这些没有营养的祝福,偶尔也有那么两三本会提及一些正事,但这也需要一本一本去筛选,工作效率实在高不起来。再加上前几天堆积下来的奏折,昨天他们俩已经处理了几百本,但没想到今天又新送来这么多,真是无穷无尽,多到让人绝望。 闻逍认命般地坐到孟临知身旁,捡了两本奏折,发现又是一堆恭维的话后便丢到一旁,忍不住嘀咕道:“照这么忙下去,我该不会甚至活不到原著里的年纪吧?” 孟临知笑了出来:“你别说,过劳死的皇帝也不是没有。” “明天我必须要跟那些大臣好好说清楚,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别搬到早朝的时候来说,”闻逍啧了一声,“芝麻绿豆点大的事也能吵半天,还有这些奏折,没什么要紧事就别呈上来了,浪费人力物力还有我们的精力。” 看着这一堆堆的奏折,闻逍一个头两个大,幸好他身边还有孟临知帮衬,要是只有他一个人,还不知道要忙成什么样。 孟临知一边拍着闻逍的肩膀一边嘲笑道:“我亲爱的陛下,你这是还没有适应自己的新身份。” 闻逍俯身抱住孟临知,蹭蹭抱抱无声地发泄着自己的不满,就在这时,德顺突然出声道:“陛下,缪大人在外面求见。” 闻逍和孟临知同时一顿,两人不由疑惑起来,缪一娄这时候来做什么? . 自从闻逍即位以来,缪一娄的家门口可谓门庭若市,所有人都猜到这位新帝亲信的地位会水涨船高,而闻逍也确实提拔了缪一娄,除了他之外,王怀、盛方明、窦咸等人,还有当时廨署的几个官吏都被提拔赏赐了。 这原本应该是件喜事,但缪一娄却总感觉有些微妙——他左等右等,怎么这么多人都被提拔了,孟临知却没了消息? 要说亲信,孟临知才是闻逍真正的亲信,为何现在一连多日过去,却没从闻逍那里听到一丁点有关孟临知的消息,不见提拔不见封赏,甚至人也不见了,简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缪一娄觉得闻逍也不是那种卸磨杀驴的人,但到了这种关键时刻,他怎么能把孟临知忘了? 因此缪一娄憋了好多天,其实不止缪一娄,不少人都在琢磨这背后的原因,只是没人真敢跑到皇帝面前来质问,不说冒不冒犯,万一无意间触了新帝的逆鳞,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唯独缪一娄忍不住,想了半天还是找上了闻逍想要个说法。 此刻缪一娄坐在睿思宫的前殿中,看到闻逍从后而来的身影,他紧张地站起身行礼,闻逍挥手让他坐下,向往日一样道:“缪大人有事,为何刚刚早朝的时候不说?”还打扰他和孟临知亲热。 缪一娄心想我这事也不适合拿到众人面前说吧,最后他小心翼翼道:“陛下,臣是想问问有关孟大人的消息……您即位以来,封赏和提拔都不少,为何唯独都跳过了孟大人?臣也去王府找过孟大人几次,只是王府中人都言辞闪烁,只说孟大人出门了。” 若一两次也就罢了,缪一娄连去了五天,得到的消息都是孟大人一大早就出门了,哪有这么巧的事? 他今天就算冒着丢官帽丢性命的风险,必须要把此事弄清楚! 闻逍听了却是一愣,他竟然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考虑过这个问题。 在闻逍眼里,他的东西就是孟临知的,他们两人从来不会刻意地去划分某一样物品的归属权,因此即位后,他也没有大张旗鼓地给孟临知什么赏赐,而有关孟临知加官进爵一事,两人暂时还没商量出个结果,也就没急着定下。 可没想到在他和孟临知看来稀松平常的事,在外人看来可能确实很奇怪。再加上这段时间大黑的身体不大好,孟临知宁愿早出晚归也每天要回王府,而王府下人又不确定孟临知每天进宫的事是否能告诉缪一娄,说话便畏头畏尾的……这么想来,确实怪引人误会的。 闻逍意识到自己闹了这么大一个误会,不禁反省自己确实不该如此想当然,他思索片刻,心中很快有了打算,对缪一娄道:“原来是此事,缪大人误会了,有关孟大人……” “怎么提到我了?” 闻逍的话刚说到一半,孟临知便施施然地从后面走了进来,他看向缪一娄笑道:“缪大人,多日不见,你都好吧?” “孟大人!”缪一娄眼睛一亮,“我今日正是为你而来。” “啊?为我而来?” 孟临知微微睁大眼睛,疑惑的目光在闻逍和缪一娄两人身上转动,最后还是闻逍站起身走向孟临知,揶揄着解释道:“缪大人看我一直没给你封赏,以为我怠慢了你。” 孟临知和刚才的闻逍一样,短暂地愣了片刻,但也很快就明白了这其中的深意:“缪大人有心了,其实我们……” 说到这儿,孟临知偷看了闻逍一眼,两人相视一笑,双双决定对缪一娄坦白两人之间的关系,于是闻逍搂住孟临知的腰,将他往自己怀里一带。在熟人面前坦白关系,孟临知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于是他低下头,用力地克制着自己嘴角的笑意。只见两人亲密地站在一起,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一双登对的爱侣。 但缪一娄看着两人的动作却脸一黑,陛下这是什么意思!没看到孟大人甚至都不敢直视陛下了吗,而且脸上的表情还如此古怪,一看就不是自愿的! 缪一娄也不知道联想到哪儿去了,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黑,最后怒气冲冲地愤恨道:“陛下,您、您怎么能让孟大人当您的禁脔?!” 孟临知:…… 闻逍:…… “停停停缪大人,你想到哪儿去了!”孟临知连忙打断缪一娄黑暗的想法,“我们俩是你情我愿的,去年在缈州时便已经心意相通了。” 这回轮到缪一娄失语了,他紧紧盯着孟临知的表情,确认孟临知的表情不似作伪而是情真意切的之后,才狐疑道:“……真的?” “这还能有假?”孟临知好笑道,甚至为了证明自己,他还掰过闻逍的脸亲了一口,“这回信了吧?” 闻逍脸霎时红了,缪一娄更是整个人都胀得通红,他醍醐灌顶地回想起去年除夕那会儿,孟临知在京城中碰到他,还古怪地问他觉得自己和闻逍是什么关系,原来是这个意思! 一时间,闻逍和缪一娄两人的脸一个赛一个的红,缪一娄只感觉自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忙道:“……那祝、祝福陛下和孟大人永结同心,臣突然想起臣家里还有点急事,便先行告退了。” 说完缪一娄也不等两人回答,直接头也不回地跑了。 闻逍看着孟临知道:“你对外销声匿迹这么久,也只有他敢来问我你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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