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殿下和孟大人也安全出来了!” “这是喜事啊!快去前线通知军队!” “我们一起去!” 百姓们兴奋地散开,四处宣扬着这个好消息。 曾皎心中五味杂陈,闻逍偏头对他道:“别担心,你做的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曾皎想着,这时候他还能怎么办呢?都到这一步了,也只能相信闻逍的话了:“希望晋王殿下不要让我和此刻信任你们的百姓有后悔的一天。” “放心,我不会让那一天到来的。” . 此时,前线还在激烈地对阵中。 楚堰坐镇后方,其实营中的士气比他想象的要好得多,虽然大部分人都以为闻逍真的死了,营中气氛沉闷,但战士们却反而迸发出了一种被逼上绝路的冲劲,竟将背水一战的梁军逼得不断后退。 有时候楚堰甚至觉得闻逍和孟临知不去梁国,他们也能拿下这一仗。 ……但也不行,如果照现在这个势头,他们起码还需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将梁军打得溃不成军,但他们剩余的粮草可不足以支撑这样长时间的战争。 楚堰揉着额角问一旁的副手:“粮草还能撑多久?” “大约两天。” 楚堰叹了口气,孟临知走前说是让他至少再撑五天,可他这是最多再撑五天,连一天都多不出来。闻逍和孟临知要是再不回来,他们就没粮吃了! 他道:“殿下他们也去了有三天了吧,有消息了吗?” “听说今天刚联系过在城外的盛方明。” 楚堰思索片刻,既然都联系盛方明了,那是不是……也快要有结果了? 就在这时,有人匆匆忙忙地闯进营帐来:“楚统领,崔济开在营外叫阵。” 楚堰烦不胜烦,都一直在营帐中他也有些坐不住,干脆大手一挥:“走,我再去会会他。” 前线阵地,崔济开身披铠甲,明明一大把年纪了却还精神矍铄,他坐在马上中气十足地喊道:“楚堰,你今日如何龟缩于营帐中不敢出来了!” 楚堰策马出了营帐,高声回道:“崔将军倒是好精神,可惜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到临头了!” “哈哈,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崔济开笑道,“楚统领常年镇守西南,这还是我第一次与你正式交手,没想到就得拼个你死我活。” 楚堰冷声道:“崔将军既然怕死,不若现在就向我投降,我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崔济开还欲说什么,都尉关晔忽然紧张地凑到他跟前:“将军,后方突然涌来了一大帮人。” “一帮人?”崔济开心中一紧,想到刚才楚堰的话,他忍不住道,“难道是齐军的援兵?” “不、不是……”关晔磕绊道,“是梁国百姓,刚才一群梁国百姓忽然疯了一样一窝蜂地冲了出来,他们说传陛下谕旨,要求即刻停战。” “停战?”崔济开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这仗打到一半,怎么可能说停就停!况且就算我们停了,难道齐军就能答应吗?” “不仅如此,”关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冷汗直流,“刚才我看到一个极像闻逍的人,随着人群一同出来了。” “……闻逍?!” 闻逍不是已经死了吗,这阴魂不散的死人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不待崔济开想明白这些事,乌泱泱的一群人便从城中直接涌向前线,崔济开回头一看,就在人群中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曾皎、梁国众臣,甚至还有孟临知和闻逍…… 崔济开做梦也没想过这几个人会出现在一起,看着这如幻觉一般的场景,崔济开只感觉心口一阵阵泛疼,连脸色都变得煞白,他气急攻心道:“闻逍,你不是死了吗!” “崔将军,许久不见,”闻逍怡然自得道,“或许是老天爷也觉得我不该死在这个时候吧。” “……你诈我!” 崔济开也不是傻子,很快就意识到这从头到尾就是闻逍设计的圈套,他分明就是故意假死来引自己上钩,而自己竟然真的相信了闻逍的死讯,一步一步迈入闻逍给他挖好的坑里! 曾皎轻叹一声,冲崔济开道:“崔将军,停战吧,百姓们都累了。” “百姓们累了?”崔济开感觉自己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们累了,我们前线的战士就不累吗?是谁每日不分昼夜地守在前线?我从齐国辗转来到梁国,不是为了听他们说一句‘累了’!” 崔济开震怒于梁国百姓的妥协时,梁国百姓也压根没有给予这位叛逃而来的将领任何的尊重,他们指着他骂道:“你以为你手下的兵是从哪里来的?那都是我们的长辈子孙!你营中的那些粮又是从哪里来的?那都是我们辛辛苦苦从地里种出来的!” “现在为了这场看不到头的战争,你们征走了我们的家人和粮食,现在却连一句累都不让我们说?” “齐国都不要的狗,我们梁国凭什么要你!” 群情激愤之下,硬是把崔济开骂得老脸涨红。他纵横沙场数十年,哪受过这种耻辱,当即目眦欲裂地骂道:“你们这群刁民懂什么!” 闻逍静静地盯着他:“崔将军还不懂吗?现在梁国除了你,已经没有人想继续这场战争了,你看看你身后的战士,他们又何尝不是一片疲惫。” “……你少在那里胡说八道!”崔济开看向曾皎,言辞恳切道,“陛下,如果现在停战,那等于是把梁国送上绝路啊!” 曾皎摇摇头,这道理谁不知道呢,但是现在他们还有第二个选择吗? 在没人注意的角落,孟临知压根没听这几个人废话,他只是正面色阴沉地盯着崔济开。 他想到闻逍中毒箭后危在旦夕的时刻,如果不是自己及时赶到,那闻逍真有可能直接被崔济开害死。即使如此,在闻逍昏迷不醒的那些时日,自己又是何等的煎熬和担忧,甚至到了现在,孟临知仍然时常担心闻逍的伤口会不会感染恶化,又是否会留下什么难以治愈的后遗症。 崔济开,都是因为崔济开。 他早说过,他早晚有一天要把崔济开碎尸万段! 孟临知深吸一口气,他拿出了自己的复合弩,干脆利落地将箭尖对准崔济开的面庞,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射出了那一箭。 只听咻的一声忽然从耳旁传来,所有人骤然回神,崔济开更是下意识地追着声音看去,却在下一刻瞳孔紧缩,只见一支箭竟然直冲着他而来! 崔济开惊惧之下刚想避开,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这一秒钟仿佛有无限长,那支箭在他的眼前不断放大,连破空声都是如此震耳欲聋,但崔济开却仿佛被定在了原地,一寸都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箭尖射进自己的鼻骨、贯穿了他的头颅。 死亡来临的这一刻,崔济开甚至什么都没来得及想,只看见眼前一片血红,身体就已经被强劲的冲击力带得滚下马直直钉在地上,这位叱咤风云数十年的老将当场断了气,仓促地结束了自己的一生,他的双眼直愣愣地睁着,死不瞑目。
第92章 “什么事不顺?”.“想你想得气不顺。” 这一下来得太突然,原本站在崔济开身旁的战士都齐齐后退了一步,硬生生在崔济开的尸体边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数十万人的战场上一片寂静,只有北风呼啸作响,所有人都呆滞地看着崔济开被箭射中后倒在地上的身影,最后又整齐划一地转头看向从头到尾未发一言的孟临知。 孟临知一脸平静,只是眸色深沉地看着崔济开的尸体,似乎在思考崔济开是不是真的死了,是否需要再给他补一箭。 任谁也没想到平常看起来文弱和善的孟临知会做出这么暴躁又急不可耐的举动,甚至连闻逍都有些意外:“临知?” “你跟他废什么话,”孟临知恨恨地看着崔济开,“反派死于话多,赶紧把他处理了,别留后患。” 闻逍笑了一声,这确实是只有孟临知才会说出来的话。 一旁的曾皎却已经吓得脸都白了,但他哪敢置喙,这崔济开本就是齐国人,这一辈子也算是作恶多端,现在又被他们齐国自己人杀了,这应该算是冤冤相报、罪有应得……吧? 曾皎已经在心里给崔济开的死打上了在咎由自取的烙印,这一刻连他都不敢上前为崔济开说话,那就更不要说其他人了,就连那个跟着崔济开数十年的都尉关晔都只是打了个哆嗦,缩着脖子将自己隐没在人群中。 于是在这茫茫人海中,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厮杀的动作,但却没有一个人为崔济开的离世而悲叹,大家都平静地接受了他的死,这个时候众人更在意的其实另有其事——所有人都迷茫地想着,真的要结束了吗? 确实,没有人喜欢战争,谁也不愿让战火打破自己原本平稳安定的生活,但大多数人们却因为各种原因被迫走上战场,但到了这一天,一切似乎都可以尘埃落定了。 前线的梁国战士和后方的梁国百姓们又把目光投向人群中的曾皎,作为这场战争的发起国,所有人都在等曾皎最后定言结束这场已经持续了快两年的战争。 曾皎深吸一口气,其实他也知道这段时间以来,梁国百姓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而反观缈州百姓的生活呢? 其实过去的缈州是绝对比不上梁国的,缈州缺少灌溉水源,以前两国关系好时,缈州百姓会前往梁国取水,两国之间也规划了一条水道分享水源。可到两国关系恶化后,这唯一的取水来源也没了。 本以为缈州会一路走向衰败,事实似乎也确实如此,但自从去岁闻逍和孟临知来到缈州后,两人在缈州推行了一系列新政措施,眼看着缈州百姓的日子越过越好,反倒是梁国百姓因为战乱生活愈发贫苦…… 他们如此大动干戈,意义到底在于什么? 曾皎在梁国百姓和战士一片殷切期待的目光中,无力道:“就到此为止吧。” 原本沉寂的战场忽然传来了一道又一道激动的声音:“太好了!” “终于能回家了!” 梁国众人不由发出了欢呼声,战士们将武器丢于地上,与身旁的战友抱成一团,眼中噙着泪花激动道:“可以回家照顾我爹娘了!” “我也是!家里人也都感染了疫病,只剩我爹照顾家人,他年纪也大了,简直分身乏术。如今我们可以回去帮忙了!” 看着心系家庭的战士们,曾皎也想起来梁国城中疫病一事,他小心翼翼地看向孟临知:“孟大人,我有个不情之请,两国停战后,可否请您出手一治梁国的疫病?” 孟临知趁刚才的功夫已经吩咐魏尧去把崔济开处理了,现在确认崔济开已经死透了,他心情也好了不少,听到曾皎的问话后,他嘴角含笑地应下:“这是自然。” 曾皎朝孟临知抱拳道:“孟大人大义,我替梁国百姓先谢过孟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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