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姚颜咬牙。 她深知年龄这词是这位表哥的痛处,想当初他不过十七,一手剑法极为出众,更是年纪轻轻入了后天境界。 谁知道,不过三年,突破后天后期时竟是行功有缺,废了腿脚,武道也无法精进了。 这宛若原地踏步的七年,就如一堵厚墙,隔住了他的人生。 程若水神色如常,面如温水,低声叹道:“我今年二十有八,倒是……大了仙子不少年岁。” 师明佑眉梢微抬,算着年岁,倒不像故人了。 “哦,你可不平?” “……” 她虽未曾提及不平何事,在场所有人已然清楚。 程若水神色微顿,忽得笑了下,“说无倒像笑话,只是……事已至此,我也只能接受。” “看着倒不像。” 师明佑淡淡道,随即转了个话题道,“你这腿疾,本有个简单至极的法子可治。你却不愿,到如今拖了这些年,累及腿部经脉。” 姚颜神色吃惊,何曾有法子治过。 程若水低声道:“若是……废了武功,我何必苟活于世。” 师明佑想,倒是有趣地很。这怕是那个人想看的吧,让他一步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现状改变不了。 这病……若非先天高手出手,谁能治。 师明佑平静道:“你今日吃的那药,可还好?” 程若水维持不住笑意。 他已喝了两次,只能说……滋味难言。 不等人语,师明佑将目光放至屋外练剑之人,只淡淡道来,“你的病我已看完。”这便是谢客了。 程若水面露微笑。 【本来以为是温柔妈咪,谁知道是个专门戳人心窝的……】 【这微笑有点诡异。】 【有点你本是活该的感觉。】 【不得不说,仙子(bushi)还挺双标的hhh】 【对殷师兄:没病也得给我治,不许走;对其他人:治好了,你可以走了。】 这般足有一周。 程若水可谓尝遍了各类药汁,甜的、酸的、辣的、苦的皆有,更有几番味道交杂的,唯一共通怕是皆难言。 “明日我会为你施针。” 这日,听到这话时,程若水心头微凛。这段时间并非无收获,他清楚这位仙子的确知识广博,医术难寻。 漫画上半部分正以这场即将开始的施救作为结束。 太阳落下时,师明佑挑了一眼鸟架上的白鸟,慢慢道,“近日,你倒是爱偷懒。” 白鸟装死。 “我这边在忧愁他何时恢复武功,你倒好,万事不管,悠闲度日。” 师明佑手指轻剥,竟是一枚核桃。 “喳喳喳。” “会好?他自然会好,天下难寻的药蛊替他疗伤,他怎会不好。” “只是……心病难医。” 师明佑将核桃仁喂了几分给白鸟,随后轻轻一弹,门鞘落下,“习武之人,不愿动武。我倒要看看,他能忍到何时。” “光练剑有何用。” “不沾……” 他望了眼妆台前镜中的自己,戴上了帷帽,随即携着琴轻悄悄走了出来,往紫竹林里处的一块搭好的小亭去。 琴声幽幽,风声瑟瑟。 师明佑收手,忽得开口道:“何人来此处?”空气之中渐渐弥漫处一种难言的气氛,很难察觉出的不寻常。 “参见教主。” 有道碧衣身影隐隐若现,跪地道。 他跪地虔诚,跪地甘心。 师明佑轻轻“咦”了一声,抬眉望去,有些少见的不解,“这世道,怎么多了这么多乱认教主的人。” “众生教四方坛使,秦岚衣,拜见真人。” “听着像个女的。” 秦岚衣默然,他名字只是像女子,可这位教主……他穿女子衣裙,倒能如此坦荡。 “四方坛使,应该换了不知多少任吧。” “……” “已换八任,在下是第九任。” 秦岚衣低声道。 这职位着实是谁都不想当,推来推去,换来换去。 师明佑轻挑琴弦,倒是一片琴音,可他的口间的问话未曾停下,“你怎会认得我?” “在下曾在雷副使身旁做事,有幸见过教主一面。” “不对啊,你抬起头,让我好生瞧瞧,我怎么就不记得你是谁?按理来说,我应当是不会忘的。” 秦岚衣:“……” 这都二十年了,不是谁都如教主一般入了先天,容颜不败。 “哦,你……你同他身边那个小婢长得有些像。” 师明佑忽得轻笑一声。 秦岚衣沉默。 “雷倾绝这鬼东西居然还未死,倒是让我觉得奇怪。你如今,还在他身边做事?” 师明佑道。 他这会儿也不愿装了,声音如金似玉,慵懒肆意。 秦岚衣平静道:“在下……只是为报其昔日恩情。”师明佑嗤了声,“恩情,何等恩情也要管起他的儿子。” 难怪,他总觉得长得有些像故人。 “他不是退教了吗?” 师明佑起身往高处望去,宝蓝色衣衫随风蹁跹,云鬓微散,珠花点缀于发间,甚是美丽动人。 不等答复,他忽得问了句,“你说,我这般好看么?” “……” 秦岚衣不敢答话。 甚至,他最初惊愕到差点说不出话来。尤其他本就见到那只白鸟,十分确信自己未曾认错人。 可他何曾见过这位……他也不知如何形容,他更不敢抬头看,只觉得怕是雷副使到了此地都会不敢轻易相认。 “你走远点。” 耳边传来这句话,秦岚衣立马消失。 他停在远处,只见不远处渐渐走来一个高大身影,那男子着着墨色衣袍,相貌是一等一的好,可脚步看不出有半点武力。 他走在落日的余晖之中,手中只提着一把剑。 然后,秦岚衣就亲眼看着这位书生面貌的剑客,轻轻喊了声曾见过的那位无法捉摸、喜好难测的教主。 秦岚衣顿时头皮发麻。 虽说早有预料,可也未有这般亲眼所见来的可怕。 “算了,你明日来寻我。” 听到这话,秦岚衣急忙走了。 这世上,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为妙,想到那位求医的公子,他……只望对方自求多福。 “幼卿,天色已晚。” “你来的太慢,我等你许久了。” 师明佑笑了下,手拿起瑶琴,却被他接过揽起,静悄悄站在自己身旁。 师明佑好玩,推了把人,笑道:“手伸的够快。”随即将他手中的剑夺来,修长指尖轻轻划过剑锋。 “你知道吗?” “有些剑法是用来杀人的。” 殷景山微怔,目光如炬,只见他轻易地尝试挥了几下,竟是一套百转千回,情意缠绵的剑法,极柔,极缓。 “昔年,司马乱云的剑便如这般,他曾挥剑斩情丝,一夜白如雪。” 师明佑近乎自嘲道。 殷景山微怔时,只听他接着说道:“我尚年少时,听其笔语,只觉他荒唐可笑,何来的斩却情丝。” “有情,岂非人间乐事。” “所以,我改了他的剑法。我不会同他一般不痛快,自我折磨。天下之大,情爱之事,有便享之,有何不可。” 他转头轻笑,随即右手执剑挥出一套看似类似,可截然不同的剑法。 殷景山很认真的望着他,忽得开口道:“幼卿,你之前是不是在骗我?” “骗你什么?” “你说……我快死了。” 师明佑微顿,随即笑道,“我就骗你怎么了。”殷景山沉默,轻声问道:“那……那桩婚事……” “你……要不要。” 师明佑回头,手里执剑。似在说,不要便剑锋相候。 殷景山轻声道:“自是要的。” 师明佑哼了声,“那还说些什么。” 竹影深深,只听得几声鸟鸣。 两人并行走回竹舍,一时无言,倒有几分静谧姿态。忽得,殷景山伸出空出的手,从他发间轻轻摘下一片竹叶。 “幼卿,我只怕你不愿。” “……” 师明佑轻轻低喃了声,傻瓜。 《武掌乾坤》第三话在讲述了程若水的求医,得到回应后,则以一段密语作为后半段的开端。 那是一段多年前的回忆。 程若水遭遇这般打击的第二年。 一位名医直言:“若是废去武功,便能恢复如初。”程若水坐在床榻上,半分不语,神色竟是有些冰冷姿态。 到最后,他竟是笑了起来,有些疯狂。 “这便是你的报复。” “……可怜啊。” 此刻,他便于多年前一般坐在床榻上,望着桌前悬挂的鸟笼,其间的翠鸟已然换了只,倒是神采奕奕。 他常常养鸟。 他爱笼中的鸟,他喜欢听着一步步的挣扎、渐渐的……死去。 白衣女子头戴面纱,修长指尖捏起一枚细针,轻轻扎进。 怕是谁都没想过,扎进的竟是头部。 程若水难以保持着微笑,难怪她说不许其他人近身,怕是被干扰她的行医。 此刻,唯独两人坐在堂内,程若水平复心情,问道:“殷兄去了何处?” “我让他替我去取一物。” 师明佑接连扎进了七八枚针,徐徐说道。 倒是好运气。 程若水微笑道:“仙子,不知可否告知在下……您的姓名?”师明佑一边扎针,一边平淡道来,“既是过路之人,不必知晓。” “那殷兄便不是吗?你对……他……我甚是羡慕。” 程若水轻轻道。 无疑,这位医道仙子多数时有些说辞并非温柔可亲,反倒有些戳人心窝。 师明佑顿住,忽地笑了声,“羡慕他什么,羡慕他傻吗?”程若水心情不免有些失落,可却未曾出声了。 “我快要开始了。” “忍着点。” 师明佑开口道,随后补了句,“此次施功,切记不可有其他人打扰。” 程若水开口:“仙子放心,我已嘱咐好其他人了。” 白鸟喳喳一声。 师明佑手微微伸出,程若水只见那只白如皑雪的鸟儿飞至她的手心,随即被她放到了怀中,似是安静睡去。 “仙子也养鸟吗?” “我不养。” 师明佑心情颇好,答道,“它不是鸟。” 程若水:“……” 忽得,一只手轻轻自头顶而下,难以想象的剧痛贯彻浸入全身,他一时间甚至觉得自己入了地狱。 不知过去了多久,程若水睁开双眸。 他只觉有些轻松,□□虽有些乏力,可内力流动之下竟是贯通了,沉.疴宿疾,一朝好转,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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