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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 【但已经不在这里了。】 细如牛毛的雨丝缠绵悱恻的降落下来，脚下的泥土与石块都被打成了潮湿的模样，而越靠近训练营的位置，地面就越干净，干净到了反常的地步。 路凛安一言不发的往前走，莱拉尔抬脚跟在他身后。 阿瑞斯这么大的地面目标，达尤加星球却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一样，甚至飞舰都到了训练营的门口，也没有一个执勤者出来查看情况。 莱拉尔感受着空气中的雨丝与能量余波，身边突然传来那个怪物的声音：“你居然还能这么淡定，难道你感受不到什么东西的存在吗？” 这个距离，这样的王力余波，放在西耶那和伽修的身上，隔着两个星球都能瞬间定位到伊塔王的踪迹。 而眼前这个第三星系的大贵族执行官，直到此刻居然还都是沉默寡言的模样。 路凛安在这一刻，第一次有点怀疑这片星系到底还有没有信仰存在。 如果莱拉尔真的叛变……路凛安缓缓眯起眼睛。 【杀意都要冲出头顶了，忍一下，现在和莱拉尔打架会让他更不高兴的。】 拥有自我意识的基因最让路凛安满意的地方，就是它无时无刻不从他的恋爱情况出发判定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路凛安的疑问并没有得到回答，莱拉尔沉默着没说话，脚步却忽然加快，他越过路凛安几步来到了训练营的大门前。 布置与设施一切都和平时差不多，只是除了这里一个伊塔人都没有。 但一个人都没有就是最失常的现象。 莱拉尔抬头：“开门。” 训练营大门嘀的一声：“识别失败！” 路凛安侧目：“直接从墙上跳进去不就行了？” 莱拉尔再次开口，语音就像是金石刮动一样又低又涩：“开门。” 训练营门口的监控器扭了扭，这次多给了几句话：“你好，莱拉尔·阿莱西奥，很抱歉你的语音访问权限失效，达尤加星球现任最高执行者另有其人，全体机械造物初始系统已被尊贵的他激活，非绝对权限者进入达尤加建筑设施都需要申请他的批准。” 路凛安：“再问一遍，翻墙吗？” 莱拉尔：“。” 路凛安：“快点我赶时间。” 莱拉尔胸膛起伏：“翻。” 两个差不多高也差不多黑的身影一前一后的跃入训练营内，门口的监视器扭转了一下，红色的光眼居然就那么沉默的看着他们。 没有任何警报被触发，伊塔飞舰一丝不苟干干净净的停靠在训练场中。 路凛安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回头看向墙根位置。 那里已经被雨水冲刷滋润的如同崭新的一样，而本该埋入地下的围墙地基，已经裸露出来了十公分的高度。 【完蛋。】 【真的生大气，连地皮都揭了一层。】 【但可以确信的是，伊塔王已经占领了这座星球。】 莱拉尔的权限失效，就代表着云淮已经成为了这里的最高掌权者，机器比人更好控制，它们诚实的承认着有关于王族的一切。 一靠近云淮基因的话就多了起来，它突然疑惑开口道。 【但是莱拉尔为什么这么淡定。】 路凛安：他一直都慢半拍，现在估计正在疯狂思考。 被同步生气的路凛安理了一下基因还有点受宠若惊，它借机催促道：【不管了，快点去找他，这些黑乎乎又不可爱的伊塔人真是看够了。】 每一处训练营都有连接着地下城的机械门，平常这些机械门隐藏着不会暴露出来，但路凛安还没有往里面走两步，就看到一个直通地下的冷黑色的门正大开着，就像是刚才还有人从这里通过一样。 路凛安察觉身边的莱拉尔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回眸，就见这个大执行官正停在原地微垂着头，有潮湿的夜风吹过他背后的头发，路凛安听到那里金石与金石碰撞，发出了难得清脆的响声。 “这里刚经历过一场小规模战争。”莱拉尔忽然哑声道。 路凛安：“看得出来。” 莱拉尔缓缓抬头，黑色面具后的神情看不清楚：“刚才，虫潮来过。” 路凛安皱眉：“虫潮？” 莱拉尔：“嗯，我能闻到虫子的气息。” 路凛安眼睛一眯正要说话，莱拉尔就接着道：“在达尤加星球上，虫潮非常常见，但没有一次被清理的这么干净过。” 路凛安想起星球医院，小伊塔王的确是个爱干净的人。 莱拉尔看着黑洞洞的地下机械门，风将他背后的黑色长发连带着碎金编织都一起吹拂到了前胸位置。 微凉的雨丝落在面具之上，又从面具的图腾纹路汇集淌下，就像是冰冷的眼泪一样。 “我无法思考。” 路凛安看着莱拉尔。 莱拉尔再次重复：“我无法思考。” 【竟然很能理解他的情绪，换我我的CPU也得爆炸。】 莱拉尔说完这两句，竟然就没有了别的话，路凛安看着他抬起脚步，这次不带犹豫，就那么沉默着带着满身冰冷的雨往漆黑的地下通道而去。 就像是奔赴一场审判。 【有的时候，站得越高就越孤独。】 路凛安：管别人去死，反正我马上就不会孤独了。 他已经给莱拉尔指了路，怎么去和小伊塔王交代是他的事，他只想快点谈恋爱。 【我懂，我们一直都在为此而努力着，只是你有没有发现，来到这座星球之后，你的情绪和精神力就变得浮躁了很多，这附近一定有什么能量在影响你，不止是伊塔王。】 路凛安忽呼吸微顿。 基因忽然微微一笑，声音变得有点诡谲难辨道：【失控的龙可是很可怕的，不然你以为为什么那么多龙都会去岩浆底下自主沉睡？他们担心理智消失，担心自己会伤害到同族与爱人，没有人比尼利厄龙更清楚自己的力量。】 路凛安：想取代我了吗？ 基因还没说话，路凛安就和它一样微微一笑道：好脑子，下辈子看有没有机会吧。 - 坚硬军靴踩在通道之中造成了有规律的声响，头顶的监视器随着底下人的走动而微微扭转身体管。 “欢迎进入达尤加地下城，莱拉尔·阿莱西奥。” 每走过一个区，每进入新的一层，监控器都会和莱拉尔打招呼，这里所有的闸门都大开着畅通无阻，仿佛有人完全解开了达尤加地下城的权限。 莱拉尔无法思考。 从感受到冰冷雨丝的那一刻。 他觉得那应该是在达尤加罕见的雨，但又闻出了一点咸咸的不同寻常的味道，从风中吹来凛冽的冰凉，冰凉混着咸湿似乎会从盔甲的缝隙渗透进入骨髓一样。 明明应该是冷的，却偏偏又感觉到了柔和安抚。 虫潮与危机消失无踪，连带着所有的伊塔人都反常不见，机械造物更是集体更改权限，仿佛只是一夜之间，达尤加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有人来了。 但莱拉尔不知道是谁，他能知道雨丝是被他所创造，虫潮是被他所消灭，然而他早已经迟钝的感知神经完全无法对他的存在做出正确判断。 这里是流浪之地。 是失去王族统治的流浪之地。 达尤加在被牵引至风暴之眼，整个第三星系就像是坚固的城墙一样挡在风暴之眼与帝国之间，但这样做的副作用不小，风暴之眼影响着精神力波动，他们反复失控，最终只能将情绪值调到了最低最稳定的状态，并以此来维持日常工作。 这里的伊塔人从出生到死亡都经受着严格的军事化管理，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做到与风暴为邻。 “欢迎进入达尤加地下城，莱拉尔·阿莱西奥，这里是地下城六层十一区，高级机械师们和你问好。” 是负责牵引达尤加的高级机械师们生活的层区，但此时也是空无一人。 莱拉尔的军靴声不断响起，在他身后，路凛安的脚步声也断断续续的跟着。 【很近了，他还没走，他就在这里，马上就要见到他了，我好高兴。】 路凛安：你这个时候倒是纯情乖巧了起来，哦，我知道，你怕他压制你，从幽蓝梦境的时候你就在怕他了。 【……少说话多恋爱。】 直梯进入地下七层，这里装载着达尤加的核心，因此权限要求比上面六层更高，就算是莱拉尔自己来，都要经过好几层的识别与侦测。 但这次，他只经过了一道识别。 更粗的一根总监控器从上空垂下来扫描他的全身。 “执行官莱拉尔·阿莱西奥，你即将进入达尤加核心装载地，监视器000001将为你打开机械门权限，你运气很好，尊贵的他依旧还停留在这里。” 尊贵的，他。 莱拉尔抬头，额前的碎发扫过面具之上的纹路，潮湿就像是一层膜布将他完全包裹，让莱拉尔本就被压低了无数倍的情绪更是有了一种沉闷的窒息感。 他反复思考。 但反复失败。 他应该根据外界的清冷气息想象到什么，但因为压制情绪太久什么也想象不出来，只有一片空白与肢体下意识的动作。 他已经走了太远。 西耶那说他是一个失礼的人，因为他看起来实在是太像一个背叛者，从十几年前，到十几年后，都像是一个不停的远离帝国的背叛者。 无所谓。 他只需要认真做自己的事情就好。 莱拉尔无数次这样告诉自己。 鼻尖不断有清凉沉醉的气息，莱拉尔在进入机械门前忽然抽出了腰间的棍刀。 他低头的动作会引起发丝上的金石与盔甲相撞，旁边伸出来一只体贴的机械臂，接过了莱拉尔随身携带的武器。 大贵族执行官卸下棍刀抬脚进入达尤加地下城的核心，一股地心的灼热侵袭上来，瞬间就烘干了身上的潮气。 莱拉尔抬手摸了摸面具，将最后一点潮湿痕迹握入掌心。 他看见了在外面消失的伊塔人，他们全都在这里，看见他似乎让他们很惊悚，仿佛他出现在这里的速度太快了一样。 沉默的气氛蔓延开来，混杂着无数在空中甩动的金色光尾，伊塔人们看着熟悉的执行官，又朝他点头致礼，并从密集的人潮中为他分流开了一条狭窄的道路。 莱拉尔感觉到他们周身的躁动，这不该是第三星系的战士们拥有的亢奋情绪。 风暴之眼会勾动所有起伏的精神力反常失控，但这里的人都没有精神失常的表现，他们全部都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 运转达尤加的地心能量滚烫异常，但好像又被什么冰冷中和到了一个温暖舒适的温度。 人群像海水一样一层层分开，距离已经如此接近，莱拉尔冰封的迟钝情绪终于产生了一丝细微的感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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