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一双漆黑的鞋凭空落在他身前。 不仅仅是鞋,是人,一个全身漆黑的人。 温栩烟看不清他是如何出现的,他害怕地向后爬,哑声质问,“你是谁?” 黑衣人摇摇头,不知道眼前这种怯弱的人有什么拯救的必要,但念起方才所答应的要求,只能说,“你命真好。” 温栩烟费力睁开眼,他正对着舞蹈室的镜子,偌大的镜子映出空荡的教室和古怪的人,他嘴硬着说,“不...好。” 换来的只是黑衣人的冷笑。 “想要太多也不是件好事。”它俯身,冰冷的目光居高临下地望向温栩烟。地面上湿淋淋的少年人费力地抬起头同它对视。他说,“有人愿意帮你就是件好事。” 温栩烟咬唇侧过头,几乎是从强压痛吟中往外挤字,“帮我的人...不在这。” 黑衣人微微摇头,留下最后一句话,“所以说,你还是命好。” 此话一出,温栩烟刚想反驳,却被强硬地捏住后颈,黑衣人稍稍用力,他所剩不多的意识陷入黑暗,最后浮现在眼前的是黑衣人面无表情的脸和司起的脸。 温栩烟呜咽声,彻底昏死在地上。黑衣人扫他一眼,毫不留情地将手指伸向他的双眸。在靠近眼皮时,它的手指如雾气般散开。只是一瞬,什么东西从温栩烟的眼中被取出。 偌大的教室中只能听到一声冷笑,从镜子中看去时,只剩下躺在地面上的少年人。 当温栩烟再醒来时,舞蹈室的门大开。他本能地想躲,一双手将他紧紧抱住。 “烟烟,别怕。” 温栩烟愣住,原本干涸的双眼溢出泪水,他眨了眨眼,向上望,却被温热的手心盖住双眸,他顺势闭上眼。 “你累了,睡吧。烟烟,我带你回家。” 温栩烟哽咽地应下,他抬起虚弱的双手死死抱住司起的脖颈,将自己的脆弱和想念尽数袒露。温栩烟发现自己有很多话想说,但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哪怕他使劲逼自己,也只能磕磕绊绊地说个囫囵。 “我想跟你说话。” 司起抱住怀里人站起身,温栩烟轻得像一片羽毛,他几乎感觉不到什么重量,甚至这句话都比他重。 司起心疼地抱紧人,他抬起脚步向门外走,语气很轻地回复,“说吧。” 温栩烟张着嘴巴摇摇头,他只能说到这。 清瘦的少年人闭着眼流泪,泪水滚落他的嘴角,温栩烟尝到咸味,第一次无比痛恨自己的嘴笨。 为什么活了十几年连一句话都讲不明白,他的心理乱糟糟的,意外发生的后怕,孤身躲避的无助,黑衣人的冷漠嘲讽,还有翻倍的想念,在司起的怀里尽数化成了眼泪。 “唉。” 司起将一切尽收眼底,只能低低地叹出一口气。作为一个凭空出现的任务者,他又何尝不自责,如果他能出现得再早点就更好了。 他的烟烟。 司起抱人踏入教学楼的走廊。正是晚自习的时间,走廊中灯光通明,双眸紧闭的温栩烟察觉到灯光,不适地将脑袋埋得更深。他没办法忘记,伴随意外降临在双眸上的疼痛,只要一想死就微微发抖,但现在仔细感受,温栩烟又失去了那种藏在骨子里的疼痛。 他似乎好了,还是说,他已经习惯了。 温栩烟顿住。此时,司起抱人踏进楼梯间。由于铁门的阻挡,楼梯间的光线昏暗,仅能够看清台阶。温栩烟从司起的走路幅度中猜出两人的位置,他微微抬起脑袋,眼皮颤了颤,试探地睁开眼。 眼下的空间足够黑,司起并未阻止少年人的动作,任由对方小心谨慎地一点点掀开眼皮。 无比清晰。这是温栩烟睁开眼后的第一感受,疼痛只停留在他的记忆,他眼中的世界毫无彼变化。这令他无比欣喜,他试图挣扎,想起自己还在司起的怀中又乖乖地缩回去。 “我没事。” 他说。声音小小的,带着劫后余生的惊喜。 司起“嗯”了声,绕过一个转弯,猩红的双眸在黑暗中一闪而过。 “以后也会没事的。” 司起的话带着毫无根据的安抚能力,温栩烟只是听到便信了,他依偎在少年人怀里,盯着自己随着走路小幅度晃动的脚尖,左手拽着司起的衣襟,小小地应下。 会好的。 司起抱人走出校门,等候已久的司机按响喇叭,“滴滴”两声,司起弯腰将温栩烟放进后座。当两人对视时,后方驶过一辆车,它的车灯晃得温栩烟睁不开眼,也没看清少年人脸上的异样。等他回过神时,司起已经坐到前面,他对司机说,“开车吧。” 司机诡异地看司起一眼,他不太放心地询问,“你还好吗?” 司起头也没回,“请开车。” 两人的一问一答并未引起后座上温栩烟的注意,他从温热的怀抱转移到冰冷的车厢,略不习惯地调整姿势。这还是他第一次未同司起坐在一处,温栩烟缩进靠窗的角落,尽可能将自己缩成一团,试图抓住身上所残留的少年的热量。 车程过半,温栩烟的体温有所回暖,甚至比平时高了一些,他小小舒口气,放松手脚,向前挪了挪,暗暗地离前座的司起更近些。他不得不承认,他对司起并非是好朋友那么单纯。 只是他真的可以吗? 温栩烟微不可查地咬紧唇,在出租车驶过车流交叉的红绿灯时,在窗外光怪陆离的灯光中埋下脑袋,他抵住前座的靠背,看向不甚清晰的脚尖。期间他用力眨眨眼,发觉在楼梯间的发现似乎不是错觉,他的眼睛当真没有很痛。 温栩烟一愣,随即立刻在脑海中呼唤系统。好感度系统已经得知了司起的计划,面对两人时皆是感官复杂,此时被温栩烟召唤,第一反应是想要逃避。 但它是个一切以服务宿主为主的系统,它不得不硬着头皮回答温栩烟的问题。 温栩烟很有礼貌,只是他的问题令系统感到压力,因为它无法将真相告知。世界意识虽不能完全掌控它和谢长情,但它一直在冷静地窥探,温栩烟别想从任何地方知道一丁半点,除非世界意识默许他知晓。 比如他被迫成为恶魔的事实。 【请问本次的特征置换是什么?】 系统支吾两秒,在温栩烟进一步的询问中给出了答案。 【是眼睛】 恶魔的双眼是猩红的。 答案同温栩烟所想的一样,只是不知为何本次置换结束,他的身体状况却与平常不同。念及此,他从口袋摸出手机,后怕又侥幸地打开摄像机,他开了闪光灯,强迫自己睁大双眼。 “咔嚓”一下,他难受地闭紧眼,但又很快睁开。温栩烟打开相册,犹豫两秒果断点开方才拍摄的照片。 黑白分明的眼睛,没有一丝猩红,甚至连血丝都没有。 果然置换失败了吗? 温栩烟不知道其中情况,只是念起盘旋在脑海中近一天的念头,他侥幸又错不及防地掉眼泪,他至少多像正常人了一点。 如果可以更多一点,他是不是可以喜欢司起了。 温栩烟如此想,在出租车停到目的地下车时,不由地多看了司起一眼。 下一秒,欣喜的他冻结在原地。 温栩烟颤着声,问道,“你的眼睛怎么了?” 他的脑海中浮出系统对恶魔双眸的形容,猩红。
第80章 幸运星32 面对温栩烟的问题, 直到进入房间,打开灯,司起才给出回答。 少年人微微俯身, 眼神是温栩烟从未见过的冷漠和温柔。 温栩烟任由对方捧住他的脸, 他讶异地发现, 相较于之前,司起的体温同他相差无几。 这时, 他听到了少年人熟悉的嗓音, 他还是温柔地喊他烟烟。 他说, “烟烟,你看,我没骗你。” 温栩烟回想起司起说过的话,他们同命相怜,他也需要温栩烟的触碰。原来是这样吗,温栩烟试图说服自己,但很快他试图挣开少年人的双手。他指向自己的眼睛,语气是有点压抑的激烈,“不,是我害了你。” 相处一多月以来, 他从未在司起身上见过任何有关恶魔的特征,他早该想一想,对方所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但司起只是稍稍用力, 令他不得不看向自己。他用猩红的双眸望进温栩烟眼中, “你不相信我吗?” 一闪而过的怀疑又沉入湖底,温栩烟不是不怀疑, 而是他不想也不能怀疑司起。存活在这个世界的十多年,只有司起似乎是用真心对待他。 温栩烟半阖眼, 没回应没拒绝,只是避开对方的眼神。 这已经是妥协的表现,司起笑了下,他的笑容有点牵强,但并不明显。少年人松开手,转而将人拥进怀中。 他们拥抱过很多次,但眼下司起感受到了除开心动外其他的感觉,是来自身体本能的颤抖和欲求。全身过电般,他死死咬住嘴唇,猩红的眼里是猛然浮出的凶意。 他想到了原著中对眼下情况的描述,恶魔本能。 他被驱使了。 司起眯起眼,危险的信号在他眼底一闪而过,他又恢复成温柔的模样,小心翼翼地圈住怀中人。 温栩烟的温凉体温像是一块玉,妥帖地穿透衣服触碰到他的皮肤,他头发发麻,恨不得将怀中人用力揉进骨血中,令其成为身体的一部分,但他怎么可能这样对待他的烟烟。 司起的手臂爆出青筋,按住温栩烟后腰的手指指骨用力到发白。温栩烟吃痛地吸气,但什么都没说,他乖顺地缩在少年人怀中,眼圈还是红的。 他说,“我的眼睛本来该变成红色的。” 说罢,他艰难地抬头去看司起,黑白分明的双眸同猩红相对,灯光和阴影恰到好处地将两人分隔。 温栩烟继续说,“可是我没变,你变了。” 他很难说其中没有关系。 司起盯着他,目光克制不住地要吃了他般,温栩烟咬紧牙,生出丁点怯意也死死压回心底。他想从司起嘴里得到一个答案,或者说一个可以让他信服的事实。 司起明白他的想法,松开咬紧的牙关,一字一句不容拒绝地说道:“因为我没被满足。” 温栩烟呼吸一哽,上一秒还硬气且泪朦朦的眸子登时无措地眨了眨,后腰上的力度愈发大,他的怀疑被直白的表达尽数打破。他哽咽下,宛如任人宰割的小白兔用最后的一丝硬气反问,“所以只要需求被满足,眼睛的红色就会下去吗?” 司起面不改色,“是。” 温栩烟新信了。近期他同司起的接触尽数在他的脑海中回放,他沉默地红了耳尖,接受了少年人的解释,许久后他说,“我应该怎么做?” 他的语气是略带清醒和羞耻的肯定。 司起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猛地将人压进怀中。温栩烟的眼前一片黑,双手无助地抓住少年人胸前的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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