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道:“冷风入体,我开一剂药,蒙着被子睡一觉就好了。” 大夫这样说了,太子的心也稍稍定下。 天色已经晚了,太子皱眉思考着,回去的路上,舟车劳顿,回到宫中还要熬药煎药,等小皇叔喝上药再睡觉,不知道要到什么时辰了。 看着太子面容,萧昭延猜测到了他的心中所想,开口道:“不如让小王爷先在我这睡下,等明日早朝时,我再带他一并入宫。” “这样……也好,让他早些睡下,也好早些康复。我这小皇叔有点赖床,明日还要麻烦你费些功夫,将他叫起来。” “那是自然。” 太子对萧昭延的办事能力很是信任,而且将褚言放在萧昭延这里,也是最稳妥的办法。 交代几句,太子就坐上马车回去了。 别院中,很是清净,萧昭延原本是想泡完温泉回自己在城中的府邸,如今只能暂时留下来。 萧昭延很少在自己的山庄中过夜,毕竟休沐日只有一日,第二日若要起来上早朝,山庄离皇宫太远了。 因为这个地方不常住,所以能住下的房间也就只有这一间,外面的竹屋看似风雅,可秋末住进去,天寒地冻,实在是冷的不行。 大夫交代了要给小王爷闷汗,萧昭延便在屋中生了个火盆。 他在屋中的另外一侧看递上来的折子,做好批注后,放到自己的右侧,写的时间长了,手指有些僵硬,他就将手放在火盆上烤一烤。 这种感觉对萧昭延来说有些奇特。 他平常看公务的时候,旁边都没有人,如今躺了一个病患王爷,怎么着都觉得别扭。 于是烤手之时,萧昭延会朝着床上躺着的小王爷投去目光。 生了病的小孩看着有点可怜,鼻头是有些发红的,眼角是有点泪痕的。 萧昭延忍不住又朝着小王爷的方向走了两步,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 还有些婴儿肥的脸颊因为侧躺所以鼓了起来,戳进去的时候,会有一个坑,松开手,坑便立马回弹回来。 萧昭延不常常接触孩子,他九岁的时候,就跟随先帝南征北战,所见到的场面,大多是生离死别,荒凉城池。 定国以后,天下总算是太平了一些,但萧昭延因为身居高位,身边能看到的大多都是老头子。 能和他这个左丞相在官场中打交道,一般都是四十朝上的年纪,像太子已经是他接触人中最年轻的了。 当然,现在又来了一个更年轻的小王爷。 萧昭延有点恶趣味,这恶趣味并不只体现在小王爷的身上,他对官场中的人也是,他会开一些小玩笑,让对方紧张不已,生怕丢掉官帽。 看到那些人冒出冷汗,害怕不已的模样,能让萧昭延有种诡异的优越感。 而在面对这个小王爷时,萧昭延这个恶趣味被放大了。 但小王爷并非官场同僚,而且小王爷还与太子关系不错。 萧昭延不得不忍耐住自己这种冲动。 就像现在,他其实很想拽一下小王爷的头发,然后看到他迷茫的睁开眼睛,和自己对视的样子。 片刻后,萧昭延还是没有这样做,他收起了自己的恶趣味,又继续看他的公务文书。 亥时一刻,萧昭延堆积的文书看的差不多了,他起身时听见了从床上传来的微弱声音。 像猫叫一样。 “我想喝水……” 萧昭延立刻走到了小王爷的面前,半蹲在他身前,装作没听清的询问道:“小王爷说什么?” 褚言无力的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开口道:“我要水。” 最终他还是达成了和小王爷对视的愿望,他心情十分不错,亲自去端了碗水过来,喂给了小王爷。 褚言靠在床边,本想自己接过碗喝,但是萧昭延却开口道:“还是我来吧。” 褚言心想着,这种生病喂水的情谊应该能拉进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 所以褚言没有拒绝,而是张开嘴等待萧昭延的投喂。 第一口水喝的很是顺利,褚言感觉烧的有点痛的喉咙好了一点。 喝了三口水,到了第四口的时候,勺子往旁边歪了一点,水顺着嘴角就流了下来。 褚言抬起头看了一眼萧昭延。 萧昭延从怀里掏出帕子,帮褚言擦了擦嘴角,开口道:“抱歉,手没拿稳。” 褚言默默收回了目光,目光下移,落到了碗上,他开口道:“没事。” 喂了一碗水,萧昭延手抖了三次,这弄得褚言都有点不明白对方是真的手抖还是装的,于是他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萧昭延,妄图找出对方的破绽。 只见萧昭延勾着嘴角,温和的笑道:“子洲一介文官,不胜腕力,见笑了。” 褚言心想着,你这不是纯纯睁着眼说瞎话吗。泡温泉的时候我都看到你鼓鼓囊囊的胸口了,只怕不能跟太子比比大小,在这里装什么柔弱? 虽然不太理解萧昭延的行为,但褚言也没有放在心上,喝了水,他就又睡过去了。 从下午一直睡到了第二天,褚言的烧已经完全退下去了,只是说话的声音稍微有点哑,但不仔细听,是听不出来的。 萧昭延在寅时一刻,就在褚言的床边喊道:“小王爷,该起来了。” 褚言微微一睁眼,外面天还是纯黑的,这时候起什么床,他倒头又睡了。 萧昭延伸手戳戳褚言的脸颊,褚言不予理睬,萧昭延又捏捏褚言的鼻子,褚言不耐烦的睁开眼睛瞪了他一眼。 “小王爷,此地离皇宫很远,若是想赶上早朝,须得这个时辰出发才行。” 烧的混混沌沌的脑子恢复了神智,褚言大概记起了昨天的事情。 “我昨夜,是在你这睡的?”褚言问道。 “正是。太子殿下担心小王爷因为舟车劳顿而加重病情,就让王爷在我这先歇息下。” “只是我还得上早朝,只能委屈王爷同我一起去了。” 褚言也知道在别人家里不能太放肆,而且他时刻记着要和萧昭延打好关系这件事。 于是褚言坐了起来,张开了胳膊。 在宫中他这样张开胳膊,自然有婢女为他换衣物梳洗。 但是在这里,并没有和他身量差不多的衣物。 张开了胳膊之后,褚言意识到了这不是在宫里,于是他有点尴尬的,把胳膊又缓缓放下。 只听见面前的萧昭延笑着开口道:“来人,给小王爷梳洗。” 山庄中的婢女虽然比不上褚言自己的贴身婢女,但是洗个脸刷个牙,梳个头发这种还是能做的。 洗漱完毕,褚言上了萧昭延的马车,和他一起前往皇宫。 萧昭延的马车要比太子的马车小一点,而且这里面摆放了许多书籍和折子。 褚言因为昨天已经睡了很久,醒了之后并不是很困,于是他主动搭话道:“萧丞相,你在看什么书。” 萧昭延将手上的书放在马车里的小书案上,开口道:“这是棋谱,你也有兴趣吗。” 褚言对于小世界这种围棋不是很擅长,只是听过规则,没怎么玩过。 他对现代小世界的五子棋有点研究,偶尔也和系统对弈两把。 当然,他最厉害的,还是主世界的一款下棋游戏,里面有很多英雄可以选择,还可以根据不同英雄的技能克制来以小博大。 在马车上要待两个小时,褚言有点无聊,他提议道:“不如我们下五子棋吧。” 五子棋也算是非常古老的棋种,相传在小世界人类历史尽头就有了。 萧昭延欣然赴约,开始和褚言对弈。 第一局,褚言不幸落败。 第二局,褚言不幸落败。 第三局,褚幸败。 第四局,败。 连败五局后,褚言有点顶不住了,他将子扔进容器里,不太高兴道:“不玩了不玩了。” 萧昭延挑挑眉,开口诱惑道:“其实这五子棋有一种制胜口诀。” 褚言耳朵一动,目光有点好奇的看着萧昭延。 “再下一局,我教你。” 于是第六局,褚言学会了萧昭延的秘法,赢了萧昭延。 扬眉吐气的褚言立刻开始了第七局,势必要把萧昭延斩于马下。 然后连输三局。 褚言又把子一扔,不玩了。 “我刚才教你的办法,是第一阶段,还有第二阶段的变法,想学吗。” “学了也下不过你,不学。” “但你可以学了之后,去赢其他人。” 萧昭延这个条件勾引到褚言了,于是褚言又跟着萧昭延下了几局。 但是就算学了萧昭延的办法,萧昭延也还是把把能赢,这让褚言格外的气愤。 “你骗我,根本没有什么必胜的窍门。” 萧昭延看着褚言气鼓鼓的神情,眼睛瞪的圆圆的,嘴巴微微撅起来,格外的有生机。 “我教你的那两种办法,其实总结来说只有四个字,活三跳三。” “只要能将这两种办法钻研好,下赢五子棋不是一件难事。” 褚言觉得对方说有点道理,而且萧昭延的确是每次莫名奇妙就有了活三子。 但是褚言抬头一看,萧昭延正捂着嘴巴偷笑。 顿时褚言就又知道被骗了,他无能狂怒的说道:“你今日捉弄我不要紧,明日肯定有更聪明的来捉弄你,不要高兴得太早!” 萧昭延自知理亏,于是伸出手,安抚般摸了摸褚言的头,并且开口道:“并不是存心捉弄。” “捉弄还不是存心的,难道是故意的?”褚言给萧昭延下了定义,“你这个人,心眼太坏。” 萧昭延知道在这件事情上辩解已经没什么用了,他将马车上的糕点拿了出来,朝着褚言的方向推了推。 “王爷吃一点吧,路途遥远。” 褚言看了一眼糕点,有点小馋,如果换了别的时候,他必然是很有骨气的。 但是昨天他就吃了一肚子的绿叶菜,其他的什么油水也没有。 于是褚言换了种思路,觉得吃光萧昭延的糕点,把他吃穷也是一种报复。 萧昭延看着褚言报复般的一口咬在糕点上,然后耀武扬威的抬起头看自己一眼。 萧昭延没觉得生气,往常被人这样挑衅了,他肯定会报复回去,只是眼下他没有一点这样的心思,只觉得心里痒痒的,想做点什么。 看到小王爷吃的嘴角的糕点渣,萧昭延鬼使神差的将帕子伸了过去,将他嘴角的渣渣都擦了干净。 褚言诧异的抬头看他一眼,萧昭延后知后觉的心中一跳。 ——这个行为,确实是容易让人有些误解,而且他和小王爷的关系,远没到这么好的程度。 就在萧昭延已经小王爷会发作的时候,对方却只是说:“你现在知道讨好我了,晚了!” 萧昭延心跳渐渐慢了下去,挑挑眉,含笑道:“那看来,我要精进一下讨好的手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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