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西陵也注意到了这边的事情,他开口道:“不要盯着他们太久,他们是能感受到活人的视线的。” 褚言连忙收回了目光,但是已经晚了。 那两只鬼飘到了距离褚言五米远的地方,扒着墙边露出两个鬼脑袋盯着褚言。 “他的眼睛长得好漂亮啊,像是我小时候玩的玻璃珠。” “什么臭比喻,明明是像蓝色琥珀。” “我看你才是瞎了,他明明是黑眼睛,什么蓝色琥珀。” “起来点,你压到我头发了!”脑袋在下面的鬼说道。 “你离我远点就压不到了,谁让你凑上来的。” 两个人话不投机半句多,又打了起来。 而褚言此刻已经趁机上了四楼。 四楼戾气是最重的一层,也是最阴冷的,丘西陵给了褚言一个眼神,脚步慢了下来。 那只厉鬼就在这层。 褚言虽然好奇,但是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他没敢走的太快,一直都是跟在山神的身后。 ——山神目前是最强的,所以他的身边也最安全。 四楼的门已经被拆了,一眼望去只有几个破旧的家具。 进了门,客厅有一个两米大小的坏沙发,再往前,往左,是一个空的卧室,地上散落着几张纸和几个矿泉水瓶,都蒙着一层厚厚的灰。 右边的是一个卫生间,马桶已经被拆了,地上有了一个大坑,洗手间的台子没办法带走,还留在房间里。 再走,就到了走廊的尽头。 褚言看到丘西陵停了下来,心里猜测着,大概是看到那只鬼了,他又凑的离山神近了一点。 他躲在山神的后面,只伸出来一个脑袋,然后看到最里面的卧室里,坐着一个胖嘟嘟的小男孩。 他的肚子是裂开的,中间的肠子流了一地,但是这样,他就能一直吃一直吃,不用担心会撑坏肚子。 他坐在一张坏了一半的木床上,手上什么也没有,但是他做出了一个捧着的动作,然后将手上的东西,不断地往嘴里送。 褚言有些诧异道:“他在吃什么?” 山神道:“吃空气。” 丘西陵:……现在是抖机灵的时候吗。 “他只是机械性地在重复生前的动作,并没有在真的吃什么,而且鬼也吃不了人的食物。” 这时候,那个坐在床上的小鬼,突然抬起头看向了褚言,他露出一个有些诡异的笑容,嘴巴裂的巨大,笑呵呵地说道:“你的眼睛看起来好好吃啊。” “可不可以给我尝尝。” 山神立刻道:“不行。” 小鬼在听到了山神拒绝的话后,立马凶相毕露,那张本就诡异的脸,现在更加说不出的恐怖,空洞的黑色眼珠留下一道道血泪,他高声道:“你为什么不给我吃?” “我要吃!我要一直吃!世界上所有的食物,我都要吃进肚子里!我要变成大胖子!” 山神语重心长的教育道:“太胖是有害健康的。” 小鬼被反驳了两次,接近暴走,他浑身的毛发炸开,一股股阴冷的气息吞噬整个房间。 “你讨厌胖子?我最讨厌讨厌胖子的人!” 山神有些疑惑的转过头问褚言道:“他是在展示你们人类的绕口令吗。” 褚言:“……” 丘西陵一把越过山神,站在山神和小鬼的面前,打断了他们两个的对话,并且阻断了小鬼的视线。 他转过头警告山神道:“你闭嘴,别再刺激他了。” 警告完山神,他又温和的对小鬼道:“我知道你很饿,不要害怕,我们是来给你送食物的。” 小鬼却并不打算相信丘西陵的话,他冷笑道:“我可不吃陌生人的食物,你们肯定是妈妈说的人贩子,我要你们死!” 说着小鬼就化作一团黑气扑了过来,但他成厉鬼的年纪还短,连丘西陵一招都打不过,丘西陵一个金色的网扔过去,这龇牙咧嘴的小鬼,就被网在了里面。 “放我出去!我要杀了你!” 丘西陵操控着金网,他转过头对山神道:“我控制住他了,你喂他吧。” 山神从自己的空间里拿了一株血竭草出来,走到了这小鬼的面前。 但是这小鬼被困住了,也不消停,一直嚷嚷着山神手里的是毒药,他不要吃毒药。 山神道:“不要担心,你已经死了,吃毒药也不会再死一次的。” 褚言:…… 丘西陵:…… 小鬼听到自己死了这句,眼神出现了片刻的迷茫,山神一手点在小鬼的眉头,一时之间他的眼神浑浑噩噩起来。 与此同时,褚言的意识,也被拉到了山神的空间里,只不过褚言在第一空间,而小鬼在第二层混沌空间。 褚言疑惑道:“为什么要拉我进来。” 山神道:“这样你也算是帮忙了,有参与感。” 于是褚言就在第一空间里,看了场电影,也就是小胖鬼的人生。 山神向褚言介绍自己这个技能叫作“空魂引”,它可以帮鬼找回曾经的记忆。 因为人在死后,记忆就会残缺不全,人的意志和性格也会改变,以鬼的形态存活的时间越长,就和当人的时候越不一样。 小胖的名字叫作林哲轩,起初他有一个还算幸福快乐的家庭,父母和睦,资产虽然不多,但也够生活。 然而很快,他父亲得了一种罕见的疾病需要骨髓移植,和父亲骨髓匹配的林哲轩,只有十岁,没有达到捐献的要求。 医生告诉他,只有他增重五十斤,才能进行骨髓捐献,于是他每天不断的吃,每两个小时,就要吃一点东西,一天能吃六顿饭,吃到吐了,也还是要继续吃。 他的体重很快就增长了起来,但是他肥胖的模样,让班上的人对他指指点点。 班主任为了林哲轩的隐私,并没有把他家里的事告诉班上的同学,而那些同学们,和林哲轩关系好的,知道内情,和他关系不好的,就在背后指指点点。 林哲轩就这样吃了将近半年,他成功的增肥了五十斤,终于可以做移植手术了。 可是他的父亲,却在他能够移植的当天,病情突然恶化,去世了。 父亲去世的打击和班上同学隐隐的孤立,让他越来越沉默寡言。 心情的抑郁,让他开始更加暴饮暴食,母亲越是约束他的饮食,他就越想偷偷的吃东西。 在一个周五的下午,他因为肚子疼回家休息,母亲去上班了,他控制不住,买了很多很多东西吃,吃的吐了,他还是接着吃。 然后把自己活活撑死了。 小胖死后,没能救活父亲的执念让他以厉鬼的形态存活在世上,他性情大变,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他必须要一直吃,要吃的更快一点,才能救下父亲。 他母亲忧思过度,也生了大病,住进了医院,租的房子到期了,他的母亲收拾了东西,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 而他却被困在这间房子里,一直无法离开。 起初他还会期盼着母亲回来,可时间一长,他已经忘了母亲,记忆一点点消失,他最后只剩下那个执念了。 此刻,小鬼忽然眼神清明,看上去像是个人了。 他恢复了记忆,却也被这些年的痛苦折磨的像是个岁暮沉沉的老人。 他问山神道:“吃了这株草,我就能饱了吗。” 山神点了点头。 小鬼伸手抓了过来,嚼也没嚼,一口塞进了嘴里,咽了下去。 他露出一个久违的笑容,开口道:“真的饱了,这草一定很珍贵,但我没什么能给你的。” 山神对他笑了笑,摸了摸他的脑袋,温和道:“吃饱了就好。” 丘西陵撤下金网,嘴中念起往生咒,在咒语的加持下,小鬼身上的戾气渐渐褪去,屋中也不再阴冷,反而有些夏日的燥热。 最终,小鬼化成了一道白色的气,从窗户里飞了出去,他飞了很远很远,一直飞到了某一扇窗户前。 窗户里面,是明亮的灯光和干净的家具,他的母亲坐在沙发上,靠在一个高大的男人肩膀上。 电视的光影跳动,照在女人的脸上。 白气像是吐出了一口憋在心中的气,最终在窗外,化为了虚无,彻底散去。 褚言眼看着白色雾气飞走,有些疑惑的问道:“他是去天上了吗。” “这世上没什么天上,死了就是死了,重新回归天地之间了,这些死了却仍旧活在世上的,对他们自己,对世人,都是一种折磨。” “可人依旧如此,不肯放手,不肯释然。”
第108章 漂亮的祭品18 原来山神的脸也是软的 “你怎么知道这个小鬼在这里的,是有人邀请你来捉鬼吗?”褚言看到了那个小鬼的人生,不由得感慨,如果不是碰到了丘西陵,还不知道他要继续自我折磨多少年。 “这栋楼开发商要拆重盖,但是动工的时候,经常发生工人崴脚,工料掉落的事情,开发商认识我,就请我过来看看。” 丘西陵有些唏嘘的说道:“我来到这看了才知道,不是一只鬼两只鬼作乱,这地方完全就是座鬼城了。” “我告诉开发商这件事情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上当了,他当时买这钱地的时候,非常便宜,居民们比他还要着急脱手,他当时以为是占了便宜,现在才知道后悔。工人们不敢拆,工期就一直拖着,他没办法,只能让我把这些鬼都超度了。” 褚言诧异道:“这……一楼的鬼吗?” “嗯。一共七楼,七楼、六楼和五楼我都清理完了,超度四楼这个小鬼的时候,遇到了点麻烦,这才去找你。” 山神忽然往前走了一步,朝着丘西陵伸出了手。 丘西陵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给我钱。” 丘西陵:“?” “买血竭草的钱。” 丘西陵有些无语道:“你不是神吗,神普渡子民还要钱?” “可你说我是邪神。”山神记仇的说道。 丘西陵深吸了一口气。 山神的确是帮了他的忙,他没法否认这点。 他忍下心里那股很生cao的感觉,开口问道:“你想要多少。” 山神也不知道要多少,他对人类的物价不是很了解,于是他转头问褚言道:“你觉得要收多少?” 褚言思考了一会,回答道:“三百?” 山神对着丘西陵又伸了一次手,开口道:“三百。” 丘西陵对这两个外行有点无语,他们能不能尊重一下术士这个职业。 三百一只鬼,连术士一个眼神都买不来好吗! 丘西陵对山神翻了个白眼,对褚言道:“账号给我。” 褚言报出了一串银行号,丘西陵拿着手机戳了几下,褚言的手机就弹出了一条消息。 您尾号为xxxx的银行账户进账200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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