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忙着打急救电话,送季宵去医院,见到宁时雪也慌忙问:“宁老师,你没摔着吧?!” 他现在还心有余悸。 万一宁时雪摔出个好歹,他怎么跟谢照洲交代啊,他甚至都不敢想。 宁时雪又摇了下头,但他伸出了藏在羽绒服兜里的左手,苍白到像冰雪,指骨甚至有点冻青了,他掌心上都是血,沿着指弯淌到雪地上,衬着过于苍白的肤色,简直触目惊心。 旁边工作人员走过来帮忙,吓得惊叫都堵在了嗓子里。 宁时雪今天戴了双很厚的包指手套,没有任何抓握力,他跳下去时就摘掉了手套。 但这么寒冷的地方,树皮冷硬,他掌心指腹上都是伤口。 现在也没办法清理,导演只能赶紧找人帮宁时雪简单包扎好,然后赶去医院。 还好滑雪场附近就有个医院,到医院时季宵已经醒了,医生给他做检查,确实只有脸上擦伤了一点,身上都没磕碰到。 宁时雪还在手术室里,护士正在给他清理伤口,他让谢摇摇在外面等他。 出事之后导演就紧急暂停了直播,季清带着季宵检查完,季宵跟贺霖他们坐在一起,他就匆忙去给经纪人打电话。 他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被巨大的恐慌笼罩住。 这家医院人不多,走廊现在静悄悄的。 谢摇摇已经没再哭了,但季宵脸上贴着纱布,还在掉眼泪,眼泪都啪嗒掉在手背上。 “泥也,不要哭了。”谢摇摇从羽绒服兜兜里找到纸纸,递给他。 小馒头哭了就会变成面粉,这真是太可怕了,都不能吃了。 谢摇摇把纸塞在他手心里,就撅起小屁股从椅子上下去,他趴在手术室的门上等宁时雪。 宁时雪没让他看到自己的手,谢摇摇不知道他受伤了,还以为他在里面检查身体。 他也会跟着管家爷爷去体检,每年都会去好几次,他现在还记得。 但是宝宝为什么不让他进去呢? 宁时雪的手苍白纤细,老天爷好像待他不薄,身体再怎么不好,上综艺都病了好几次,也没有瘦到脱相。 但摸起来就觉得都是骨头。 他掌心皮肉外翻,到医院时纱布已经被血湿透了,护士给他清理伤口,不忍心地说:“肯定有点疼,你稍微忍忍啊。” 宁时雪现在浑身都冷,半张脸颊埋在围巾底下,整个人显得有点乖。 他嗯了一声。 护士这才开始给他清理,最深的一道都快见到骨头了,肯定得缝几针,指.尖也都是割裂的细小伤口,密密麻麻,护士额头都冒出了冷汗,但宁时雪却始终一声不吭。 他又浓又长的眼睫毛垂下来,那张冷白漂亮的脸颊一点血色都没有。 只有眼尾冻得泛红。 “你要是疼的话,可以说的,”护士忍不住告诉他,“然后我再轻一点。” 她才当护士没多久,头一次处理这种伤口。 “没事。”宁时雪语气很轻,听起来让人神经都跟着镇定下来。 她手上的动作更沉着了一些。 其实宁时雪也不是不知道疼,刚才外面冰天雪地,他手都冻僵了,没什么感觉,等到了医院,血液活络起来,连骨头都是疼的。 但他对这种程度的伤都已经很习惯了,实在害怕不起来,换成以前,要不是流血会很碍事,他甚至懒得缠纱布。 等清理完伤口,医生给他掌心上缝了两针。 导演安排了病房,让宁时雪跟季宵今晚都住院,再观察一下。 这次的事情大了,他再怎么想红,也知道分寸,嘉宾绝对不能出事。 宁时雪往病房走时,谢摇摇就扑过来抱住了他的腿,看到他手上的纱布,瞬间满脸要哭不哭的委屈,“宝宝,泥怎么啦?” 他这么大的一个宝宝,好好地进去看医生,出来就变成了介样。 “你不懂吧,”宁时雪晃了晃手,张嘴就来,“这是绷带兔。” 绷带兔是《森林兔警官》里的一个反派角色。 谢摇摇的小胖脸又茫然起来。 季宵也跟在他们后面。 他没敢走到宁时雪旁边,只是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 宁时雪朝季宵招了下手,然后让谢摇摇跟贺霖他们待在一起,在外面等他一会儿,他将季宵叫到了病房。 季宵眼眶还红着,低下头眼泪又掉下来,他抬起小手擦掉,但怎么也擦不完。 宁时雪蹲下问他,那双桃花眼天生就很温柔,“能告诉我,你刚才为什么过去吗?” 季宵不是那种熊孩子,而且他胆子真的很小,有时候胆子小也是种保护,他自己就会规避掉很多危险。 他也不觉得季宵就是为了那几个小果子。 季宵抬起头,他小脸哭花了,都是泪痕,终于能憋住不哭,嗓子都有点哑。 他揪着自己的衣服,很小声地说:“……小兔子长出了獠牙,天鹅的歌声嘶哑,森林里的花都枯萎了,你还爱它吗?” 宁时雪愣了愣。 季宵头一次说这么长一句话。 宁时雪记得,这好像是《森林兔警官》的台词,他刚拍综艺的时候,跟谢摇摇他们看过这集,这集名字叫《黑色森林》。 森林里突然刮来一股黑色的风,让坏蛋黑土狼变得更坏了,咬伤了很多小动物,原来就很懒的小猪,变得更懒,原来就很喜欢骗人的小狐狸,也更爱骗人。 甚至就连兔警官,也做起了坏事。 所有做了坏事的小动物,都会变成黑色的,直到垂耳兔警长奋不顾身救了一个犯罪的小兔子,小兔子流下眼泪,又变成了白色,獠牙也消失不见。 森林里的大家都渐渐变了回去。 这集其实是说,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只黑色的坏兔兔,不能让它出来,万一出来了,知错就改也是好孩子。 季宵能记得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在他一岁以前,舅舅还没认识那个姓谢的哥哥的时候,舅舅不是现在这样的。 他记得晚上舅舅哄他睡觉,在他旁边读剧本,那个怀抱温暖极了。 就算是后来,在他庞大冗杂的记忆中,最多的就是季清抱他去医院,陪他看医生,晚上趴在他病床旁边睡觉。 他知道舅舅已经变成了黑色的小兔子,他怎么找也找不到原来的舅舅了,但他还是很爱他。 然后就连他也变了。 其实他知道那个雪坡很危险,做这么危险的事 ,他也是坏孩子,虽然他不是故意想摔下去,但他走过去的时候并没有害怕。 因为就算摔下去也可以,这样舅舅就不会那么累了吧。 之前导演安排任务,他给季清画了张画,在一片森林,有一大一小两只黑色的小兔子,他们手拉着手。 就算是黑色的小兔子也没关系,他也可以陪他待在这个森林里。 但他没想到会害得小宁哥哥受伤。 他只是记忆超载,但他还是个很小的孩子,宁时雪手上厚厚的纱布,对他来说已经是相当严重的事,他眼泪又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对不起,小宁哥哥。”季宵哽咽说。 他也是个坏孩子了,没人会喜欢他,舅舅也不喜欢他,他该去哪里呢? 宁时雪觉得好像不应该他来说这种话,但现在应该有个人来回答季宵的问题。 他抬起头,将季宵拉到了怀里,弯了弯眼睛,轻声说:“我还爱你啊。”
第50章 开窍 宁时雪抬起手给季宵擦了擦眼泪, 手上的纱布都湿了,这个综艺上的小孩子,除了谢摇摇,他眼神落在季宵身上最多。 因为季宵跟他有一点像。 但他更糟糕, 他甚至不是什么黑色的小兔子, 他应该是那座黑色森林本身。 他的森林里有他一个人就够了,什么小兔子, 还是回家吧。 季宵的眼泪夺眶而出, 他哭得脸蛋通红,直到有点喘不上气, 才终于停下来。 他使劲擦了擦眼泪,再抬起头时小脸相当坚定, 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宁时雪的纱布, 说:“小宁哥哥,我以后会养你的。” 宁时雪:“……” 倒也不至于, 他手还在呢。 谢摇摇哼哼唧唧,不是被贺霖抱着,他现在已经躺到了地上,宁时雪终于把门打开,他就往宁时雪怀里扑过来。 崽崽查岗! 大反派谢摇摇受不了这个委屈, 他拿小肉脸使劲蹭宁时雪,他什么都跟宝宝说的,宝宝居然跟小馒头说悄悄话。 现在已经是晚上, 外面风雪很大,夜幕漆黑, 嘉宾们都还没吃饭,导演找了人带季宵他们去医院食堂吃饭。 宁时雪跟谢摇摇在病房里吃。 “宝宝, 泥刚才,”谢摇摇抱着碗,小嘴撅成了喇叭花,“在跟小面粉说什么呀?” 宁时雪没反应过来,他疑惑地问:“小面粉?谁啊?” 谢摇摇抬起软乎乎的小手,在半空中比划了下,“就是小馒头。” 管家爷爷说馒头是面粉做的,小馒头哭哭了,馒头再加上水,又会变成面粉。 宁时雪:“……” 你是会还原的。 - 燕城湿冷,又下了场雨,谢照洲离开机场,就先去了公司。 这次的股东大会,并不是所有股东都来参加,其实等于一次高层会议,散会时,谢孟远突然出声叫住他,“照洲。” 谢照洲停下脚步。 他浑身穿着冷肃的黑西装,面容冷白,眉眼有种不近人情的冰冷沉静。 谢寒舟跟在谢孟远身后。 “你待会儿是不是要去医院?”谢孟远温声问,“你母亲住院以后,我还没去探过病,叔叔陪你一起去?” 谢照洲抬起眼,嗓音很平静,“现在还在治疗,人太多不利于静养,要是叔叔今天打算去,我就换个时间。” “没事没事,”谢孟远也不强求,他连忙说,“那你就先去,她应该也想你了,叔叔不打扰你们,改天再过去。” 谢照洲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宋离将会议室里的文件整理完,也跟着谢照洲离开,经过走廊时,他稍微躬身地跟谢孟远和谢寒舟打了招呼。 等跟着谢照洲上了电梯,想起刚才的会议,眉头才忍不住皱了下。 谢照洲的西装外套搭在臂弯上,那双黑眸浓稠如墨,辨不出什么情绪。 谢寒舟在谢氏没有职位,他本来是不应该来公司的,廖燕婉前几天却突然将自己手头的股份都转给了他,尽管廖燕婉手中的股份不算多,但也足够让谢寒舟参加这个会议。 廖燕婉没想过让谢寒舟继承谢家,她心里唯一的继承人就是谢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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