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照洲喉结动了动,他才发现自己浑身都是血,身上的黑色大衣也很脏,他眼窝格外深,整个人有种形销骨立的狼狈。 确实不能这样去见宁时雪。 谢照洲让老管家过来陪着宁时雪,才开车回家,洗掉身上的血,又换了身衣服。 他推开宁时雪的卧室门,宁时雪床头放着他给他的饼干盒,然后床上放着只谢摇摇那么大的小熊,谢照洲没见过这只小熊,还以为是宁时雪拍戏时买的。 他走过去,将小熊抱起来,才发现小熊肚皮上被缝了个兜兜,里头还有张纸条。 谢照洲将纸条拿出来展开,眼神突然一怔。 纸条正面写着,【给谢洲洲的小熊】,背面写着,【新年快乐,你可能不知道,全世界我都最爱你,把我放在你的兜兜里吧。】 谢照洲又开车去医院,他带上了这只小熊,然后在去医院的路上,给宁时雪买了件一模一样的白色羽绒服。 晚上雪下得很大,他抱着小熊和羽绒服,从停车场往医院走,肩头大衣都是积雪。 医生不让患者家属整天待在重症监护室,他就待在医院走廊。 唐鹤安跟燕停也过来看宁时雪,他们赶到时,谢照洲跟贺霖都在病房外。 谢照洲怀里抱着小熊和羽绒服,他坐在走廊长椅上,唐鹤安本来想去跟他打招呼。 但还没靠近,就见谢照洲眼眶通红,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贺爸爸跟娃综导演都来过,季宵的舅父舅母也带着他来过。 眼看半个月了,宁时雪始终没醒。 老管家每天晚上都会带谢摇摇过来一趟,尽管老管家告诉他,就算宝宝现在醒了也不能吃,但谢摇摇还是坚持给宝宝带饭饭。 换成他睡这么久,睁开眼肯定会很饿,何况宝宝是小猪变的。 宁时雪昏昏沉沉的,眼皮也很沉,怎么也睁不开,他感觉到有人在往他身上插管子,仪器冰冷的滴滴声让他心脏痉挛紧缩。 他浑身都很冷,抬起头发现夜幕深沉,还在下雪,他蹲在雪地里,头顶上烟花簌簌绽开,旁边都是冰灯。 雪地上有脚步声走过来,那个人朝他伸出手,嗓音低沉又温柔,问他:“谁家的宝宝,怎么一个人待在这儿?” 他也伸出手,但还没握到,就又回到了那个孤儿院。 晚上外面也在下雪,他光着脚跑到走廊,小脸累得通红,怀里抱着饼干盒,心想他什么时候能变成小海獭呢? 壁灯底下,院长奶奶却摸着他的头,眼尾的皱纹都很温柔,跟他说:“去了联邦就会好的,要好好照顾自己。” 但他的眼睛还在流血,想拉住她的手,告诉她太疼了,那个地方很多人都在欺负我。 周围的一切都在抖来抖去,她的身影也消失了,他只能一个人往前走。 然后听到有人对他说:“你不要哭。” “哥哥,我能跟你一起待在这儿吗?”宁时雪听到自己问他。 对方却沉默下来,在他背后轻轻推了一把,低声说:“你走吧,外面有很多星星。” 他只能继续往前走,浑身都很疼,无尽的黑夜和数不清的怪物,他都忘了自己走过多少个世界,手臂不停地往下淌血,在身后拖出一道很长的血痕。 他终于走累了,抬起头群星璀璨,他好像走到了银河深处,星河的另一头,院长奶奶在对他招手 ,他眼眶几乎瞬间红了,想朝她跑过去,跟她说等等我,带我一起走吧。 忽然有个声音在耳边问他,“你走了,那个人怎么办呢?” “以后都会好的,”宁时雪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却喃喃开口,“还会有人对他好的。” 但是另一个声音又告诉他: “没有你就不会好。你不想见他吗?他给你买了新衣服。” 奶奶又走了,群星深处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怔怔的,突然看到有个小男孩蹦蹦跳跳地朝他跑过来,他问他,“你是谁?” “哥哥,”小男孩浑身都软乎乎的,也问他,“你喜欢星星吗?” 说完,他往身后指了一下,群星蜿蜒成河。 “那是什么?”宁时雪又问。 小男孩跟他说:“是回家的路。” 漆黑的夜幕都被照亮了,很多很多星星聚拢在一起,宁时雪还没再开口,那个小男孩也变成了一颗小星星。 他只能跟着他往前走。 谢照洲深夜仍然守在病床旁边,他望着宁时雪的脸,突然发现他睫毛颤了颤。 他怔了下,按下床头铃,然后哑着嗓子去叫医生,但医生还没来,宁时雪就已经睁开眼。 宁时雪戴着氧气罩,看到他鬓边多出来的几根白发,眼泪猝不及防掉了下来。
第90章 可爱 宁时雪眼尾还是红的, 他很艰难地抬起手,谢照洲还以为他想摸自己的脸,就握住他的手贴在脸颊上,但宁时雪的指.尖又挪开, 抚摸他鬓角的头发, 哭得很凶。 他眼泪不停地往下淌,戴着氧气罩都喘不过气, 苍白的脸颊也憋得通红。 “怎么了, 宝宝?”谢照洲慌了下,低头给他擦眼泪, 怎么哄都哄不住,他喉咙泛起股灼烧感, 嗓子哑得厉害, “难受吗?” 医生赶过来,要给宁时雪做检查, 谢照洲才被迫松开手走出病房。 贺霖另一部电影已经开拍,白天都很忙,隔几天晚上会来趟医院。 就算他跟谢照洲不认识,他也会来,宁时雪病得难受, 《昨夜星》都是硬撑着拍下来的,何况宁时雪对贺淼也很好。 今晚过来时宁时雪恰好醒了,他见谢照洲站在病房外, 又听到宁时雪压抑的哭声,差不多想到怎么回事, 他伸手拍了下谢照洲的肩膀,跟他说:“你头发白了。” 谢照洲怔了怔, 他确实没注意,盯着医院的玻璃,才发现自己鬓角白了一小片。 医生已经做完检查出来,也松了口气,跟他说:“没事了,其实恢复得还不错,这几天头晕恶心的反应可能会很严重,别让他情绪太激动,明早再做个全身检查。” “谢谢。”谢照洲哑着嗓子说。 他往病房里走,宁时雪哭得已经没那么厉害了,但眼皮酡红,睫毛都是湿的,眼泪还在沿着脸颊往下淌。 谢照洲想去染个头发,现在却来不及,他只能抱起那件白色羽绒服给宁时雪看,哄他说给他买了新衣服。 宁时雪冰凉的手揣在羽绒服袖子里。 谢照洲狭长的黑眸弯了弯,嗓子太哑了,听起来却很温柔,又抱起小熊,握着小熊的爪子跟宁时雪握手,“宝宝,这个是你做的吗?” 宁时雪嘴唇动了动。 谢照洲听不清,他俯身靠近,就听到宁时雪虚弱地说:“我生的,你的孩子。” 宁时雪眼睫也弯了下,他还有力气使坏,谢照洲握着他的手,没忍住低笑了声,但笑着笑着,低头时眼眶突然一红。 这场开颅手术很凶险,宁时雪差点就瘫痪了,他现在还很累,硬撑着想跟谢照洲说话,却没说几句又昏睡过去。 谢照洲晚上都睡在他旁边那张病床,但今晚睡不着,就坐在病床旁边拉着他的手。 第二天,医生一早就叫宁时雪去做检查,他现在站不起来,双腿几乎没有知觉,拍脑ct都是谢照洲抱他躺上去的。 老管家跟谢摇摇说宝宝醒了,谢摇摇就闹着要来医院跟宝宝一起做检查。 他这半个月都没去上幼儿园,没人跟他说发生了什么,但他每天看《森林兔警官》,听到过枪声,也听到过坏人的惨叫。 肯定是宝宝打跑了坏人。 他本来也想去找宝宝的,但宝宝不让他出去,他在那个黑黑的地方感觉很紧张,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睡了一觉。 再睁开眼,就躺在儿童房的小床上,管家爷爷还在旁边陪他。 宁时雪觉得头很疼,而且很沉重,医生跟谢照洲说话时他躺在病床上,无意间往外瞥了一眼,就发现个小胖崽。 谢摇摇的小肉脸上满是激动,他给宝宝带了大鸡腿呢,介个医生叔叔却一直不出来,也不放他带着大鸡腿去找宝宝。 宝宝肯定很无聊吧。 谢摇摇抬起软乎乎的小手,他隔着玻璃墙给宁时雪比手影,想陪他玩。 宁时雪侧过头望着他,给他比了个开枪的动作,谢摇摇大魔王啪叽倒在了地上。 “腿没事,别太担心,”医生跟谢照洲说,“顶多一个月就能正常走路,但还是多给按摩,然后带他起来走走,能帮助复健。” 谢照洲都答应下来。 宁时雪身体仍然很虚弱,医生说他太累了,让他多睡一会儿也没关系,他又在医院待了半个月,一开始每天顶多醒两三个小时。 这场手术还有后遗症,他手软到使不上劲,说话有时候还颠三倒四。 记性不太好了,也没有时间概念。 谢孟远怕人听到枪声,而且答应要帮贡布让跟他手下逃走,所以将游轮开到离海岸线相当远的地方,才让谢照洲过去。 救援队最后送宁时雪到医院也被迫花了很长时间,不然不至于这么严重。 谢照洲很小心地托着他的头,抱着他给他喂饭,不厌其烦地听他说那些已经说过很多遍,甚至毫无逻辑的话。 然后握住他苍白纤细的指.尖,攥在手心里,给他剪指甲。 宁时雪仰起头,柔软的黑发蹭他脸上,抱怨他,“哥哥,你刚才剪过了,不剪这个。” 他的刚才是好几天以前。 “给你剪过了,”谢照洲攥住他的手,不让他乱动,“没给宝宝剪过。” 宁时雪抱住他的胳膊,有点吃醋,又小声抱怨他,“谁是宝宝?” 谢照洲眸底藏着笑,低下头跟他蹭蹭鼻尖,嗓音很温柔,“你是我的宝宝啊。” 贺霖跟唐鹤安他们过来,都经常听不懂宁时雪在说什么,医生嘱咐谢照洲,让他多跟宁时雪说话 ,会恢复得快一点,唐鹤安很健谈,总是跟宁时雪瞎聊。 宁时雪本来就晕乎乎的脑袋更晕了,燕停还给他讲课,都是大学化学。 宁时雪听着听着就觉得很委屈,他漂亮的眼眸都是水色,抱住谢照洲,趴在他背上跟他说:“哥哥,我不会这个。” “我也不会,怎么办呢?”谢照洲弯起眼,拉住他的手腕,将人抱到腿上。 宁时雪又伸手抱他脖子,他想了想,脸颊在谢照洲颈窝蹭蹭,说:“我学会了教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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