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族一直自忖天赋,但就在这一刻,西里尔才发现……沈还英对他真的没有下重手。和这一比,打人痛真的算轻的了。 不到三分钟,血族傲慢到拿鼻孔看人的九大长老纷纷被打落在地,也不知道沈还英做了什么,血族强悍的恢复能力居然没有奏效。 可怕,强大,恐怖如斯。 谭昭回身收了剑,微微一笑,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还动手吗?” 西里尔此刻终于后悔,他不该放任李牧去试探沈还英的底线,更不该在收到境外狼人和血族出手对付沈还英时,袖手旁观,因为就在这一刻,他才明白为什么亲王会找上此人。 不是因为预言者的身份,而是……强大的实力。 此刻从沈还英身上倾泻出来的力量,让西里尔乃至所有血族都心神悸悸,这真的还是人吗? 西里尔强压下心头的恐惧,摇头道:“亲王,他还在吗?” 就等你这句话了,谭昭瞬间收了气场,又恢复成人畜无害的模样:“好问题,眼见为实吧。” 他让开半个身位,指间灵力微微闪动,悠闲坐于树上慢慢悠悠吃寿司的阿曼德就暴露在了西里尔面前。 西里尔:…… 夏日的山林,没有风,树叶都打着卷,西里尔就呆愣愣地看着,连红眼珠都不眨一下,直到他实在酸涩无比,这才僵硬地转头:“沈还英,你做了什么?” 赤色的瞳孔里,已经完全没有了害怕,有的只有惊疑和缓缓绽开的喜悦。 众所周知,血族是没有灵魂的。 但就在刚才,他亲眼所见,血族亲王已死,阿曼德却还存在。 谭昭伸手推了推:“你别这么激动,我好歹也是你们血族的预言者,要没点本事,你当我吃干饭的啊?” 那你要是一开始就这么高能、这么强大,他们何至于走到这个地步啊! 西里尔完全不理解沈还英,这个人明明强大到可以改换天地,却甘愿当个穷学生,还跑去酒吧兼职当调酒师,见钱眼开,真的……不是他误会,而是这人实在隐藏得太好了。 即便始祖已经将真实写在预言里,他都没办法去相信。 西里尔的心情简直可以用“日了*了”来形容。 但岁数活得久还是有点用处的,至少在巨大的瞳孔地震之后,西里尔居然还能颤着声音开口:“大人,您还好吗?” 这句话,可真是问出了在场所有血族的心声,甚至还有不远处埋伏的狼人和人类,以谭昭的感知力,自然不会感知不到,他只是假装没看到而已。 阿曼德的用餐礼仪非常好,他并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等食物吃完,才开口:“西里尔,我已经不是血族的亲王了。” 这句话,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但所有人都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血族亲王阿曼德,终于求仁得仁,摆脱了困囿他千百年的枷锁。
第151章 急支红浆(二五) 越是强大的存在, 越不能忍受自己被强力桎梏,阿曼德显然不是个例。 说起来,不老不死这座“围城”, 得到的人愿意放弃一切从里面出来,而曾几何时, 他们也是疯狂想进去的一员。 在某种意义上来讲, 谭昭其实处在某个非常微妙的中间地段,或许等到很久很久以后, 他厌倦了这种生活, 说不定也会选择停止。 不老不死这四个字听着美妙, 但时间是残酷的,它会给予“背叛者”最直白冷厉的惩罚,抛弃时间的人, 终将被时间抛弃。 阿曼德的状态非常轻松,跳脱出血族这个身份,在短暂的不适应后, 他很快就学会了控制现在的魂体,也找回了一点点为人时的平和感。 这样的阿曼德, 让西里尔非常陌生, 陌生到如果不是一样的声音,一样的容颜, 他会完全认不出来。 “您……要抛弃我们了吗?” 这句话,也问出了明里暗里所有吸血鬼的心声, 血族如果没有了亲王, 那么公约的约束力就会下降,三代血族成为血族的金字塔尖,这意味着长老会将控制整个血族, 于人于己,都不是什么好现象。 谭昭抬头看了看落日,夏季的日落总是比平日里要稍晚一些,暮色将整座山围拢起来,天边是火红色的晕染,而近处……是血族暗红色的眼眸。 正是此时,他的手机不太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谭昭这才发现,今晚似乎还是月圆之夜。 他接起电话,那头响起小祖宗奶奶的声音:“饲主,打钱!” “……”为什么他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狼崽短你吃喝了?哦对了,今天月圆之夜,你看着点他。” “可以,两台游戏机。” 这么严肃的环境,谭昭却忍不住一笑,“合着到你这里,游戏机才是货币单位啊?” “一台也行。” 谭昭到最后,还是给打了游戏机的钱,顺便还嘱咐了两句。 等他收了电话,天边最后一丝天光坠入海底,取而代之的是清冷的月盘,不知道是不是谭昭的错觉,他觉得今晚的月亮真是格外得圆。 事到如今,主动权已经完全握在谭昭的手里,即便血族想要挽回他们的亲王,也不是这样的阿曼德。 西里尔已经平静许多了,至少他的眼睛已刚才那么红。 “沈还英,你究竟想做什么?” 谭昭指了指山外,反问了一句:“不是我想做什么,而是你们想做什么,绑架我的朋友,扰乱我的生活,你扪心自问,这事儿你阻止不了吗?” “不,你可以,西里尔,你偏居东方,并不代表你弱,在我和你的对峙里,你不停地在试探我的底线,或者说你在试探我到底是不是传闻中的预言者。” 西里尔对上沈还英的眼睛,这样的眼神,他曾经在蓝调时也见过一次,深邃而锋利,这是强者的眼神,那时候他就不该忽略的。 一个被挑战了底线的强者,他都做了什么? “所以,你就……” 谭昭摇头:“当然不是,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却并不卑劣,在这件事情上,我只是接受了一份‘尸体委托’,如果你也想,欢迎下单。不过接不接单,就是我的事情了。” 尸体委托? 西里尔瞪大了眼睛,是他想的那个样子吗? 他还没搞懂,手里就被塞了一个透明的玻璃小瓶子,血色的液体只装了一半,月光下,有种妖冶的美丽。几乎是情不自禁地,他取下了上面的软塞。 顷刻之间,一股霸道又夺人的血液味道直窜他脑门,瞬间撅住了他的思维。 他甚至想,如果不是沈还英替他将塞子又塞了回去,恐怕此刻他已经把里面的酒液喝下去了。 “这……是什么?” 谭昭靠在树上,声音里带着点恶趣味:“你一直想要的,真正的血腥玛丽。”准确来讲,是白天调酒时,剩下的酒液。 西里尔捏着小瓶子,就像是捏着什么烫手的山芋一样,扎手,又舍不得扔。 而预言者之所以是预言者,是能影响到狼人和血族两个种族的。 圆月之下,狼人纷纷开始变身,郊区从来空无人烟的野山忽然响起了狼嚎的声音,空气里有股淡到微薄的血腥味,但对于血液气味敏感的两族而言,这股味道甚至称得上浓烈。 这是预言者血液,每一个闻到味道的黑暗生物都在心里下了判断。 这并不是光明和理性的味道,而是……毁灭的味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月光之下袖手站立的年轻男子,他的身形甚至称得上瘦削,精致的容颜堪比血族,此刻他脸上的笑容如同温煦的春风,但夏夜风里送来的味道,却昭示着他非同寻常的身份。 预言者,即毁灭者。 一个能撼动两族存亡的人,一个轻易杀死了血族亲王的存在,谭昭再度取出了他的剑,他也不急着取胜,在将所有生物都弄出阵后,月亮终于升到了最当空。 谭昭在此起彼伏的狼嚎声中,用灵力启动了地上早已画好的阵法。 “是时候了。” 作为一个转职成功的鬼魂,阿曼德刚才一直当着合格的围观者,也不是没有血族想将亲王带回去,但他们很快发现,灵魂是不可触摸的。 阿曼德精致的容颜完全曝露在月光之下,原本透明的魂体也凝实了一些,谭昭只听到对方用古老而深沉的语言吟诵着什么,所有的血族都在刹那间无声。 “是非功过,自有定论,不再见。” 阵法完全启动的刹那,谭昭看了一眼平静的天空,因为是在山里,星子灿烂异常,他透过树梢,能清楚看到漫天的星光。 “谢谢。” 最后这两个字,是用中文讲的,轻柔的,就像今晚无边的月色。 谭昭抬手挥了挥,阵法的金光瞬间起来,将阿曼德的魂体罩住,片刻之后,唯余寂静的山林。 奇幻又瑰丽,根本无法言语来形容,这一刻的血族,甚至有些羡慕他们的亲王。 不过谭昭可不在乎这个,一记“敲山震虎”打完,他伸了伸懒腰,将手里的剑往空间一塞,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没什么事我就走了,回见。” 说着,便直接消失在了众人面前,半点儿不管自己到底搞出了多大的事。 第二天谭昭起来,就看到本地新闻说B市郊区疑似有狼群出没,底下一群吃瓜群众,有说从草原上迷路过来的,甚至还有说本地动物园跑出来的,居然还有人艾特了动物园官博,但事实上呢,远比吃瓜群众猜想的还要荒诞离奇。 吃过早饭,谭昭就接到了来自任璇的电话,对方表示想接受腿部恢复治疗,并且愿意支付他提出的价格。 不过有一点,倒是有些出乎谭昭的预料,任璇并不在医院里,而是在霍少的小别墅。 谭昭到的时候,还看到小祖宗在游戏机前叱咤风云,他伸手一把就将小兽拎起来挼了一把:“说吧,你昨晚是不是没睡?” “唧唧!” 一激动就不说人话,谭昭看到推着轮椅进来的任璇,顺手又挼了一把风狸。 刚要说话呢,霍金利就从旁边的屋子跑出来,看样子状态还算不错,只是表情有些滑稽:“沈还英,你……借一步说话。” 这事儿听着可实在是太惊悚了,霍金利甚至都没顾上任璇,直接就将人拉走了。等到了僻静处,他的声音瞬间高八度:“你把血族亲王搞没了?你才是真正的狼人!” 谭昭:“……说话就说话,咋还人身攻击呢,这只是一单‘尸体委托’。” 没有否认,就说明是真事啊,霍金利看沈还英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惊叹:“你怎么做到的?为什么现在外头都在传你是毁灭者,不昨天还是预言者呢?” 你自己村通网,还怪他? “这是他们对我的误解。” 霍少:……我觉得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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