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要……呜呜呜……” 景年惊恐地看着阿娘手里的那碗黑水,捂着嘴巴哭:“年哥儿不吃这个……” 陆杨氏苦口婆心地劝:“年哥儿乖,喝了药疹子就好了,以后就不痒了。” 景年哭着说:“要红包包,不要药药。” 他宁愿长疹子,也不愿意吃药。 陆杨氏:“……” 嘴皮子都快说破了,一个不到三岁的崽,竟然出奇的坚定不好哄。 景年捂着嘴巴,不管阿娘说什么,就是不肯再喝一口。 陆杨氏无奈,把药碗给了已经喝完药的陆景堂:“二郎,你来喂吧。” 她是没法了,小家伙倔得很,她又舍不得强灌。 陆景堂接过药碗,先哄:“年哥儿乖,喝了药,阿兄带你去吃甜甜可好?” 景年泪眼婆娑:“要甜甜,不要药。” 陆景堂:“……” “不行,不吃药,就没有甜甜。”陆景堂说。 景年重重抽噎了一声,像受了什么巨大的委屈,瘪着嘴哭:“年哥儿不、不要甜甜……” 他放弃了甜甜,好难过,哇—— 一句话让幼弟哭得更惨了,陆景堂见崽崽哭,心也跟着抽抽。 若是可以,他宁愿自己替幼弟将这药喝了。 陆景堂发愁的想,不然就别逼着小五郎喝药了,横竖过个几日,这疹子自然会消。 可疹子消退之前那一场高热,他担心会把尚且年幼的幼弟烧出毛病来。 最后只能狠狠心,继续逼着景年喝药。 陆景堂:“阿兄给讲故事?” 景年抽抽噎噎:“好、好!” “先喝药。” “呜……年哥儿不听、听故事了……” 陆景堂:“……” 哄不管用,只能骗了。 陆景堂端起药碗喝了一口,面无表情:“看,一点儿都不苦,年哥儿也喝一口好不好?” 景年呆呆地看着阿兄,眼泪还挂在睫毛上,一脸怀疑。 为什么阿兄喝着就不苦? “真的不苦,年哥儿尝一口。” 陆景堂说着,舀一勺汤药喂到崽崽嘴边:“啊,张嘴。” 景年抽了抽小鼻子,躲开了:“臭!苦!” “喝着不苦。”陆景堂为了哄幼弟喝药,昧着良心说话。 能喂一口是一口,哄幼弟喝药,简直比背一百本书还难。 景年还是相信阿兄的,他迟疑地张开嘴巴,陆景堂立即喂了一大勺药,手指一抬景年下巴,不等他吐出来,已经被咽了下去。 景年被苦傻了,满嘴都是苦涩药味,过了片刻,眼泪才狂奔而出。 “呜呜哇哇——阿兄……呜阿兄骗、骗人……” 崽崽可太委屈了,阿兄竟然骗他,阿兄怎么能骗他呢? 这下谁哄也不好使了,景年趴在床上,哭得涕泪横流,伤心极了。 更悲伤的是,他都这么难过了,药还是得喝。 陆景堂实在拿他没有办法,陆杨氏狠了狠心,只能硬灌。 她叫来陆蓉和三郎,两人帮忙摁着崽崽,强行把那碗汤药灌进去。 药是喝了,景年哭得停不下来。 陆景堂揉着额角,来回转悠两圈,跑出家门,过一会儿回来,把不知道哪弄来的饴糖塞进幼弟嘴里,才让他哭声小一点儿。 三郎看得眼馋,忍不住嘴贱了一句:“阿兄,现在哄好了,下次喝药,五郎还得哭。” 含着糖块儿好不容易停下歇口气的景年:还有下次? “呜哇——”
第308章 景年趴在床上,脸埋在枕头里,撅着屁股,像一只自闭的小鸵鸟。 三顿药喝下来,他坚持不懈地抗拒了三次,最后闹得回回被捏着鼻子灌药,实惨。 陆景堂担心他这么憋了气,俯身想抱他起来。 崽崽害怕地挣扎个不停,翻不了身的小乌龟一样扑腾四肢,哇哇乱哭:“不不,年哥儿不喝臭臭,不喝药!” 一边喊一边哭,惨兮兮的。 陆景堂好笑又心疼,将崽崽揽进怀里,给他擦擦眼泪:“不喝了,以后都不喝了。” 景年哭声停了一下,挪开挡着脸的小手,看见床边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苦药,眼泪汹涌而出:“呜……阿兄骗、骗年哥儿……” 怎么能这样呢?骗他一次,又骗一次。 “不骗。”陆景堂给哭得直抽抽的崽崽拍拍背,轻声哄道:“可以不喝药,但是不能跟阿娘说,知道吗?” 三顿药已经喝够了,实际上从第一碗药喝下去,他身上的疹子就开始褪了,效果非常明显。 三顿药喝完,景年和三郎身上的疹子已经全褪了,只有他身上还有一些零星的痕迹,过个两日便会完全褪去。 但是大夫给他们开的药是三日的,陆杨氏见他们喝了药十分有效果,口中直念“神医”,盯着他们要让把剩下两日的药喝完。 不过陆景堂很清楚,他们的疹子消退,跟大夫开的药没什么关系,接下来的药也没必要继续喝。 既如此,就不必逼着他小五郎再喝药,每次喝药小家伙都要哭一场。 因着头回他骗了崽,后来每次幼弟大眼睛委屈含泪看着他,陆景堂都觉得心虚愧疚。 一听说可以不喝药,景年忙不迭地点头,只要能不喝苦药,阿兄说什么他都会答应。 说是这么说,景年却依旧没放松警惕,他担心这次阿兄又是骗他的。 好在陆景堂是真不打算逼他喝药了,为了不让阿娘发现,他教崽崽假模假样嚎了两声,然后将药端出去倒了。 三郎喝完药进来,吐着舌头,被苦得龇牙咧嘴。 这个药简直了,不光苦,还涩,还发酸,有种奇怪的臭气。 一口药喝进去,那股味道在嘴里久久难以散去,他喝水喝到想吐,也没把嘴里的味道去掉。 他也想像景年一样哭着闹着不要喝药,但三郎好歹是个半大的小郎君,晓得他待在大伯家中,就是为了治身上的疹子,疹子好了,三叔才许他回家。 纵使大伯大伯娘待他很好,可终归不是自己的家,三郎想阿爹阿娘,想阿姐和总是同他抢吃食的双胞兄弟了。 天天吃苦药,三郎心中也郁闷,五郎还有他阿兄给糖哄嘴,他什么都没有。 所以三郎喝了药,最喜去看看景年,看崽哭得那么惨,他的药好像就没那么苦了。 “五郎!” 三郎冲进屋里,第一时间找景年,他还有点儿奇怪,今个怎地哭两声就停了,往常不是要哭好半天嘛。 景年被他突然一嗓子吓了一跳,看清楚是堂哥,扭了扭小屁股,又躺了回去。 三郎凑到床边坐下,纳闷道:“五郎,你咋不哭?” 景年小手团成团,揉了揉眼睛,小奶音糯糯的:“年哥儿乖,年哥儿不哭。” “哈哈哈你个小哭包,还有脸说不哭。”三郎眼珠子一转:“你是不是还没喝药?” 景年吓得僵住了,虽然阿兄只说,不能告诉阿娘,但是景年下意识觉得,好像也不能让堂兄晓得。 崽崽不会撒谎,呆呆地看着三郎,嘴巴一撇,要哭。 “别哭别哭!” 三郎连忙去捂他嘴,堂弟因为喝药哭和被他弄哭,是两回事。 不愿意喝药哭闹,大伯娘也不会纵着他,把小五郎惹哭,别说陆景堂了,陆蓉都不会饶过他。 “在做什么?” 陆景堂进来,三郎慌忙松开手,讪笑道:“阿兄,我与五郎闹着玩儿呢。” “阿兄!” 崽崽张开手臂,陆景堂迎上去,将幼弟抱在膝上。 “怎地又哭了?”手指刮了刮崽崽纤长的眼睫,指尖一抹湿意。 三郎生怕景年话说不清告他状,忙岔开话题:“阿兄,五郎今日吃药了吗?” “吃了。”陆景堂说谎话,那叫面不改色心不跳。 “吃了?” 三郎疑惑:“那他怎么不哭?” “哭了。”陆景堂回想了一下幼弟拙劣的演技,让他哭两声,他扯着嗓子嚎了两声。 他家小五郎怕是不适合官场,演技这般差,上骗不了帝王,下唬不住同僚。 “哭了?” 三郎抓抓头发:“不是,我是说,像平常那样……” 陆景堂唇角的弧度往下压了压,这混小子,上次吓唬他小五郎,这次又来看热闹。 横竖那大夫开的药方子他已看过,多是祛火败毒的药,且让三郎多喝几天苦药,就当吃个教训了。 三郎苦唧唧地喝了整三日的苦药,苦得他吃饭都不香了。 唯一能安慰他的就是有人陪他喝,陆景堂从一开始喝药就很利索,这几日小堂弟竟也不爱哭了,也就要喝的时候嚎两声,像走程序似的。 不过药也不是白喝,三天药喝完,就连病情最严重的陆景堂身上疹子都消完了,景年和三郎两个,更是浑身轻松。 “大伯娘,我阿娘什么时候来接我?”三郎已经迫不及待想回家了。 孩子们病好了,陆杨氏也高兴,笑眯眯道:“明日就来。” 翌日,不光小刘氏来了,陆文仲也来了。 陆文元和陆杨氏难得没出去干活——他们这几日在忙着清理老宅废墟,得做好盖房的准备。 小刘氏给景年带了两个野桃儿,是她娘家人给的。 小刘氏在家中还算受宠,有点儿什么好东西,爹娘还惦记着给她送一点儿,听说陆家突然分家,她两个兄长便立刻赶了过来,担心阿妹受了委屈。 正是因为家中来人,陆文仲和小刘氏这两日才抽不开身,只能等到今天才过来。 景年捧着两个野桃,高兴得直蹦跶。 三郎看着眼馋:“阿娘,我的呢?我没有吗?” 小刘氏没好气地点点他额头:“讨债鬼,家里给你留了两个,别抢年哥儿的。” “晓得晓得!”三郎转动眼珠子,嘿嘿直笑。 不抢小五郎的,他可以去抢四郎的,他在这里喝苦药,四郎在家吃桃儿,这公平吗?不公平! 景年抱着两个桃,自己舍不得吃,巴巴跑去找阿兄阿姐。 阿姐找到了,阿兄没找着。 崽崽分阿姐一个桃儿,拽着陆蓉衣摆,要阿姐带他去找阿兄。 陆蓉说:“年哥儿乖,阿兄有事呢。” 她看到阿爹阿娘,二叔二婶还有阿兄,都进了屋子,不晓得要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陆景堂从屋里出来,景年立刻抱着桃子颠颠跑过去:“阿兄,给你吃!” 陆景堂摸了摸幼弟发顶,没接他的桃,匆匆道:“年哥儿你吃,阿兄不吃。” 他说完,急急往外走,陆文仲等人,也脚步匆匆地出去,不晓得在忙什么。 陆文仲和小刘氏抛下家里的活,在景年家这边待了一整日,快傍晚时才过来将三郎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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