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有的耐心都用在了此刻,为了不吵醒景年,动作无比轻柔。 一直擦到景年头发上已经摸不到水渍,只是还有些潮,这就不是毛巾能擦干的了。 宗廷在自己腿上垫了条干毛巾,将景年脑袋放在他腿上,手指插在发间,轻轻拨弄,让水汽散得更快点儿。 可能是他动作太温柔了,景年不但没有被吵醒,头歪在宗廷腿上,睡得更香了。 宗廷手上做着重复的动作,一点儿没嫌不耐烦,不知不觉,盯着景年酣睡正香的脸看入了神。 不知过了多久,他猛地醒过神来,发现自己刚才竟然盯着景年发呆,不由好笑。 真是着了迷入了魔,看景年睡觉也能看这么久,还甘之如饴。 他的胸腔里充斥着一股涨涨的暖意,恍惚间,好像曾经也有过这样的场景,他和景年亲密无间,相依相偎。 宗廷晃了下神,那种感觉很奇怪,像是曾经经历过,可仔细回想,又想不起来任何相关的记忆。 这让他心里升起一股失落感,有些茫然失措,好像他曾经丢失过一段十分重要的记忆。 然而宗廷十分确定,自己从小到大的记忆都十分清楚,并没有失忆的情况。 “莫不是我们前生曾是旧相识?”宗廷喃喃道,说完又觉得可笑。 他以前从不信前世今生这些,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约莫是被景年身上的酒气给熏醉了,竟然冒出这样的念头。 但是这念头在脑海里甫一出现,就在他脑海里生了根。 宗廷想,如果是这样,倒也不错。 只是有些好奇,如果真有前世今生,他和景年的前世,是什么样的呢?两人又是怎样的关系呢? 指间的湿气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宗廷松开手,轻托着景年脑袋,想给他放到枕头上去。 这回不知道怎么的,刚动了一下,景年突然哼唧了一声,喊了一声“哥哥”。 他眼也没睁,哼唧完了,翻了个身,改成侧趴在宗廷腿上,抱着宗廷一只手,压在下巴旁边,又沉沉睡去。 “年宝?”宗廷轻轻唤道。 景年没有反应,显然又睡熟了。 宗廷抽了一下手,没抽出来。 景年两手抱着,又压在他脸下面,如果宗廷硬要抽走,恐怕会弄醒他。 “坏东西。” 宗廷尚且自由的那只手,轻轻点了点景年朝上的面颊。 软软滑滑的,手指头摁下去,会出现一个小坑。 等他撤回,立刻又会恢复成原本圆润光洁的模样。 宗廷像发现了一个有趣的游戏,乐此不疲地在景年脸上戳戳点点。 他用的力道很轻,动作也很慢,跟挠痒痒似的。 睡梦中的景年,察觉到脸上的痒意,迷迷糊糊地动弹了一下,歪了一下脑袋,想把脸在“枕头”上蹭一蹭。 恰巧宗廷正在伸手,景年头一歪,原本应该落在他脸颊上的手指,顿时错位,指腹压在了另一处更柔软的所在。 温润柔软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触电一般,从指尖到手臂,一瞬间,宗廷半个身体都僵住了。 好半晌,宗廷才恢复过来,他怔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还睡得不省人事的景年,心中涌出无数复杂情绪,最终一一沉淀。 他搓了搓指腹,那柔软的触感,似乎还未曾完全消失,化作一丝丝痒意,攀至心底。 那丝痒意缠绕着他的心脏,催生出一股欲念。 宗廷眸色深沉,缓缓俯身,珍而重之,在景年额头,落下一个微不可查的轻吻。 然而恰在此时,宗廷还未完全直起腰,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响。 宗廷下意识回头,却见宗夫人站在门口,一手扶着门框,脸上惊诧愕然的表情难以掩藏。 原本是泡完温泉,担心景年喝醉了酒还泡在池子里没有出来,所以来看看,没想到竟然看到这样一幕。 宗廷为了给景年擦头发,是靠坐在床头的,宗夫人所站的位置,恰好能看见两人侧面。 宗廷的神情,让宗夫人没办法欺骗自己,这只是哥哥给弟弟的晚安吻。 不是这样的,哪怕宗廷亲吻的是额头,可他的模样神情,绝不是在亲吻自己的弟弟。 “你……”宗夫人伸出来的手指微微发颤。 “嘘。”宗廷食指竖在唇前,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宗夫人用力闭了闭眼,无声道:“出来。” 她站在门口没有动,摆明了架势,一定要宗廷出来才算完。 宗廷伸手在景年颈侧挠了挠,他觉着痒,立刻扭着脖子要躲,同时伸手抓痒。 宗廷趁势抽出被压了半天的那只手,拿出来的时候,手已经被压麻了。 他一边活动手指,一边用另一只手将毯子拉开,给景年盖好,这才不紧不慢地往外走。 一出门,宗夫人立刻将景年房门关好,拽着宗廷往她房间走去。 进去之后,她反手锁上门,还没来得及转身,已经质问出声:“你刚才在做什么?” “如您所见,我在亲吻景年。”他的语气十分平静,像在说今晚吃什么一样。 不可否认,之前他担心过,如果被家人发现他对景年的企图,可能会反对会阻止。 但是那有怎么样呢,他又不会放弃。 事情尚未发生之前,他会考虑这种情况能造成的结果。 但既然已经发生了,便不再过多忧虑,而是积极面对。 宗夫人重重地喘了口气:“你……你……年宝是你弟弟啊!” “弟弟?”宗廷挑眉:“不管是户口本,还是血缘,都毫无关系的弟弟?” 宗夫人气道:“你怎么能这么说,年宝在我们家长大,他跟我小儿子有什么区别?” 宗廷面不改色道:“您完全可以继续这么认为,如果我和年宝成为恋人,他就是您的儿子,甚至可以叫您一声‘妈妈’。” 宗夫人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对着宗廷干瞪眼。 宗廷沉吟片刻:“说来年宝是我们家长大的,如果我跟他真的在一起了,这叫什么?童养媳?童养夫?” “你、你胡闹!” 宗夫人大怒:“宗廷我告诉你,你敢动年宝,我就让你爸爸打断你的腿!” 她一向不赞成对孩子使用暴力,但这一刻,她终于理解了公公和丈夫有时候的心情,孩子真的不打不行。 宗廷皱了皱眉:“妈妈,请您讲点道理,我不是怕爸爸打我,如果打我一顿能让你们接受这件事的话,随便你们动手。” “我跟年宝……”他想了想,说:“您的措辞有点问题,我只是喜欢他,想追求他而已。” “追求?”宗夫人冷笑,她自己的儿子,她还不清楚? 别看宗廷对什么都淡淡的,没什么特别的需求和欲望,同龄人喜欢在意的,他都无所谓。 那是因为没有触及他真正在意的,他想要的东西很少,但一旦动了心思,就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弄到手才行。 现在他盯上了年宝,就跟狼盯上了肉一样,让他松嘴,绝不可能。 “您似乎对我有很大意见。”宗廷并不愿意在这件事上跟母亲闹崩,否则会给他的追求之路带来很大阻碍,他尽力想让母亲接受这件事,哪怕不支持,最起码不要阻止他。 宗夫人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她坐到沙发上,示意宗廷坐在她面前。 等宗廷落座,宗夫人直视着他,认真道:“宗廷,我是你妈妈,我对你没有意见,我是对你……对你的行为有意见。” 宗廷正要说话,宗夫人抬手打断了他:“先听我说完。” 宗廷:“您说。” 宗夫人沉默片刻,开口:“宗廷,你让我跟你讲道理,那我们就来讲道理,你知道同性恋不被大众所接受,现在还被当作精神病吗?” “妈,我喜欢景年,只因为他是他,跟他是男孩儿女孩没关系,如果他是女孩,我一样会喜欢他。”宗廷说。 “可他是个男孩子。”宗夫人重复道:“他是男孩,你也是,你知道同性恋的路,有多难走吗?” 周围人异样的眼光,歧视、欺凌,这是作为少数者必然会经历的一些情况。 宗廷很诚恳地说:“我没走过,但略微了解一些,我可以保证,我一定会保护好年宝,不让任何人伤害他。” “宗廷!” 宗夫人突然提高了音量:“我不要你的保证,我要你的保证做什么?有什么用?” 她抽了抽鼻子,宗廷这才发现,他妈妈的眼眶已经变红,眼里含里泪。 “那年宝呢?他也喜欢男性吗?”宗夫人追问。 宗廷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说:“我不知道,我会想办法确认。” 宗夫人用手帕擦了擦眼睛,尽量保持平静的语调:“宗廷,我作为妈妈,我代表我自己,我跟你说,你喜欢男孩,没关系,你去找同样喜欢男孩子的男性交往,我不介意,我也会劝你爸爸,你爷爷,但年宝不行。” “为什么?”宗廷不理解:“年宝不是没可能喜欢男性。” “对,有可能。” 宗夫人点头,宗廷还未来得及高兴,便听她说:“你可以喜欢男孩,年宝也可以喜欢男孩,但他绝对不能是因为你的引导,才确定性向。” “宗廷,你自己对他有多大的影响力,你心里没数吗?你怎么忍心,你不心虚吗?”
第188章 果酒清甜,后劲儿却大,景年一觉醒来,已经半上午了。 他想到跟宗廷一起去花林的约定,稍稍心虚了一瞬,但很快又振作起来。 没关系,下午去花林也很好嘛,傍晚的时候夕阳撒在铺满花瓣的小路上,叠了一地碎金,脚踩上去,柔软的花瓣往下塌陷,像踩碎了光一样。 昨天回来的路上,他发现了这个小秘密,一个人偷偷玩了好久。 怕朋友们笑话他幼稚,没好意思跟别人说。 但是跟哥哥就没关系啦,他可以跟哥哥分享所有快乐的事情,拉他一起踩阳光。 美滋滋安排好今天出行计划,景年揉了揉额角,换衣服起床。 好在虽然酒劲让他睡过了头,但酒是好酒,宿醉醒来后并没有头疼难受的感觉。 反而因为睡饱了,精神很不错。 心里惦记着这件事,他换好衣服出去,没见着宗廷,第一句话就是问:“哥哥呢?” 宗夫人表情微不可查地僵了一瞬,方锦绣给景年递来一杯温水,小心翼翼道:“那什么,年宝啊,今天早上阿廷接了个电话,说有紧急工作,就……” 景年正在喝水,顿时被呛住了,方锦绣连忙去给他拍背顺气:“别着急,慢点儿喝。” 景年哪儿还顾得上喝水,急忙问:“那哥哥今天要走了吗?” 早知道他就早点儿起来的,这样说不定哥哥走之前,他们还能去花林逛一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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