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上晚高峰,暂时叫不到车也是正常的, 李佑把手机收回口袋,向贺晁道别:“我先走了,叫了车。” 他想去校门口等一等,说不定可以打到出租车,今晚还有家宴,他不能迟到。 告别后,李佑转身就走,背影藏在树影的忽明忽暗中,渐行渐远。 贺晁没动,手指挠着小猫下巴玩,等到周身静了下来,才分出眼神去看那走远的少年。 手指一个用力,点了两下猫猫脑壳,他终于起身,他提了提只背了一侧的书包带子,也抬腿向校门口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隔了光的明暗与校园的寂廖,脚步不疾不徐。 拿出手机,李佑看到手机屏幕上一直在跳跃的定位终于停了下来,页面上滑,显示出了接单司机的身份信息,距离这里1.6公里,预计还有10分钟到达。 地图上飘红的路段就是晚高峰的拥堵路段,李佑叹了口气,也没再取消订单,走出校门站在路边等车。 天色昏暗靛蓝,晚霞尚未褪尽,徒留一丝橙光亮亮地铺在天际,李佑孤身一人立着,就这样仰头看天空,看高楼大厦,看城市霓虹,也看车水马龙万家灯火。 而他在等一辆回家的车。 垂眼看地图上的司机动了,李佑正要拨过去一个电话,余光见两个人朝自己走了过来。 两个男人佝偻着背,左右四下地看,自路边被路灯照不到的树荫下走来,迈着步子毫不迟疑地直奔李佑而来。 眼看两人越走越近,李佑无法再忽视,他握住手机抬眼看向来人。 两人身上没穿校服,是最简单的地摊服饰,不像在校的学生,更像是社会上的人。 李佑不认识他们。 其中一个男人见李佑已经看了过来,和同伴对视一眼,抬眼对着他就是一笑,嘻嘻哈哈地走过去,不由分说就抬起手臂揽住他,“小兄弟,我们找你有点事,方便去那边聊聊吗?” 另一人也跟着打圆场,眼睛上下瞟他,笑得不怀好意,“是啊是啊,就说几句话。” 李佑皱眉,他抬手挣扎,可那人力气大到他根本挣不开,脚下不受控制地随着他们的拉扯移动。 他看向他们说的那个地方,树荫遮蔽,路灯照不进去,借着路边的光源,隐约可见一辆面包车的轮廓。 心跳陡然加快,李佑竭力往后退,“放开我,我不认识你们。” 两个人不依不挠,“就说几句话,很快的。” “就是啊,我们不是坏人的……” 口头威胁没用,李佑明白,这两个人今天就是冲着他来的,可一旦跟他们走,进入了监控盲区,会发生什么就不一定了。 转头四顾,可偌大的校园已过了放学的时间点,行人零星,路边只有来回穿梭的车流,没有人注意到这里,也没有人可以救他。 视线在混乱的拉扯中瞥见路边一个正要过马路的阿姨,李佑呼吸急促,不管不顾地转头冲那里大喊:“阿姨,救救我!他们是绑架犯!” 听他叫喊,两个人脸色一变,当即就去捂他的嘴。 “唔唔!唔……” 可那女人正打着电话,压根没有听到不远处的少年近乎破音的一声嘶喊求救。 红灯一跳,她就在李佑眼前走向了马路对面。 两个人眼见李佑拒绝服软,也不再惺惺作态了,表情骤变,一脸凶相地架住他,强硬地要把人往阴影中拖。 李佑挣脱不开,就开始拿脚去踹,双唇一张,对着捂他嘴的那只手就是狠狠一咬。 男人痛叫出声,当即松了手。 “他娘的,这小崽子真咬!” 眼见人就要逃跑,另一个男人两步追上他,横过胳膊直接勒住他的脖子,眼球暴突,凶狠地钳制住本就瘦弱的少年。 挣扎间,肩膀上的书包掉落,李佑脚下踩过书包,不受控制地被人拖向暗处。 他张着嘴却无力呼吸,徒劳地拍打着身后男人的手臂,缺氧让他眼前发黑,腥甜积蓄在胸腔,翻涌到喉头,已蔓进唇齿间。 少年像脱水搁浅的鱼,无力地拍打鱼尾,可海浪离他那么远,他到达不了。 在眼前模糊的光影中,李佑逐渐昏沉的大脑挤出最后一点清明。 他分出一只手伸进口袋里,摸索着将手机握在手中,在心里默数着按了5下电源键。 紧急求助的第一联系人,李佑设置了110。 希望警察可以接到报警电话。 只有警察可以救他了。 李佑眼角滑下一颗泪,在窒息的痛苦下,他连咳都咳不出来,喉头堵着一腔腥味,血丝漫上眼球。 “死小子,玛德,快把他拖上车!” 两人粗暴地拽着他的胳膊,把他强硬地拖上了车,只剩了两条腿卡在外面,徒劳地支着地。 脑袋被人按着撞到车座上,身后的男人喷着恶臭的口水,在李佑耳边放话:“小少爷,我劝你最好识相点,否则别怪我把你的腿打断!” 又是一下拖拽,双腿终于脱力,李佑在最后的视线中看到不远处的校门口走出了一人。 模糊的轮廓印在眼前,可他再没力气呐喊挣扎。 双腿终于被拽回了车内,下一秒,车门甩上。 在黑暗中沉寂已久的面包车亮起了车灯,就在贺晁的眼前开走了。 他在学校里接了个电话,是家里打来的。 大哥问他什么时候回去,还是父母祭日的事情。 贺晁着实心烦,谈话不欢而散,刚走出校门口,就见不远处有几个人拉扯着进了一辆面包车,走近几步,地上还扔了一只书包。 视线蓦得一顿,贺晁快步上前捡起书包。 纯黑的书包上还有几个脚印,沾了灰,显得灰扑扑的,可怜地被他攥在手中。 再抬眼时,贺晁脸色已彻底冷了下来。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机飞快点了几下,毫不犹豫地报了警:“我同学被绑架了,地点在英华中学校门口,请立刻出警。” 对面接电话的警员还没出声,就被他斩钉截铁的语气搞得一愣,继而追问:“你好,请你准确描述一下你看到的经过,确定你同学是被绑架的吗?同伙有几人……” 他的例行询问被贺晁不耐烦地打断了,年轻男生压抑下的冷静摇摇欲坠,他烦躁地拧起眉,嗓音冷酷:“我要是知道我还用得着报警?别他妈废话了,我说立刻出警。” 没再听对面一句废话,贺晁直接挂断了电话,第一时间给赵叔打了过去。 作为专业的管家,赵深电话向来是二十四小时随时待机,滴声不过一秒,就被接起了。 贺晁深吸了一口气,直奔主题,“赵叔,联系一下市局的孟局,我同学李佑被绑架了,他手机应该带在身上,可以定位。” 对面的嗓音压抑,赵叔微皱眉,没有一句废话的应下,“好的,我现在就联系。” 挂了电话,贺晁握着手机的手脱力地垂下,初春的凉风灌入肺腑,呼吸沉重地砸在空气中。 他就这么站在路边,手中攥着李佑的书包。 明明,十分钟前,两人还在一起喂猫。 可他只是落后了一步,李佑就出事了。 如果他不接那个电话,他就能和李佑一起出校门,李佑就不会被人带走了。 遥遥响起由远及近的警笛嗡鸣,贺晁垂下头,颓力地坐在了马路边的台阶上,心跳得很快,是隔着皮肉骨血都能感到的迫切。 可事实上,他只能坐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 这里不是上京,不是他能打个电话就能为所欲为的地方。 手指掐紧了那书包,指骨用力到泛白发青,贺晁弯下了头颅,头一次感到了难以言喻的挫败。 不知过了多久,警车停在了他身边,一个民警走到近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贺晁被人打扰,猛地抬头,眉眼间的戾气吓了年轻警员一跳,他连连后退了两步。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贺晁收回视线,飞快地接起。 电话那端传来了赵叔依旧平稳的声线:“联系上了孟局,已经有刑侦支队负责跟进,技术人员定位到了李佑的手机,刑警正带人往那边赶。” 贺晁呼吸发紧,沉沉地应了一声,立刻站起了身,向前走了几步:“赵叔,我也要去。” 赵叔皱眉,不赞同道:“少爷,这件事交给刑警你不用担心,我也已经通知了李佑的父母,他们正在赶来市局的路上。” 可贺晁话音很沉,一锤定音:“我现在赶去市局。” 说着,他不等对面反应就挂断了通话,揪住一旁呆愣的年轻警员就往车上扔,脸色难看,嗓音像淬了冰碴,冻得吓人: “开车去市局,现在立刻。”
第47章 车厢昏暗, 李佑坐在两个男人中间,头上蒙了一件还带着汗臭味的脏外套。 双手双脚自上车后就被人绑上了,用的是普通的麻绳,虽然并不结实, 可李佑早已在方才的挣扎中耗尽了气力。 他被扔在了车厢的地上, 身上还被人踢了两脚。 再也抑制不住喉咙间的腥甜,李佑扒着校服衣领, 猛烈地呛咳起来。 呼吸挤压着肺部与气管, 随呛咳带出一点血沫,少年徒劳地张着嘴, 大口呼吸着,痛苦地皱起了眉。 淡色的唇瓣被染上了一抹血色, 明艳地洇湿了那微张的双唇, 少年衣服凌乱,黑发胡乱贴在额头脸侧, 肩背孱弱地起伏了两下,脆弱地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气。 最后还是其中一个男人看不过去,把他拽起来拍了几下脸,怕他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喂, 装什么?醒醒!” 可李佑只是半阖着眼,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另一个男人瞪着眼,语气急切, “这不会真是个病秧子吧,我靠!早说当时就不折腾他了, 万一死了可怎么办?” 听他这样说,揪着李佑衣领的男人也一慌, 手下一松,人又倒回了地板。 “呸呸呸,瞎说什么!只要把人送到姜哥那,是死是活都跟我们没关系了,你去拿根绳子把他捆起来。” “可是他都半死不活了,还用得着绳子吗?” 其中一人一巴掌拍在另一人头上,“你懂个屁!这些有钱人家的少年,心眼多着呢,以防万一……” 李佑就听着耳边忽远忽近的交谈对话,直到被人捆了双手双脚,在颠簸中被扶着坐到了两人中间,头上盖了一件衣服,彻底遮蔽了他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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