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房间干净的好像是酒店套房,他卧房中的一切都被打理的井井有条,完全不用他沾手。 可这干净利落间,却没有一丝温馨,馨香浮动过后,便是冷淡的明净,过多的生活痕迹都被抹去了,没有归属感,好像这里只是个临时落脚点。 他暂住在此,早晚要离开。 李佑收回视线,拿了换洗衣服就进了浴室。 他随手仍在床铺上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弹出了两条未知短信。 …… 走出浴室,李佑擦干头发,整理好明天要穿的鞋袜和书包课本后,才踱步到床边,拿过手机,发现锁屏上躺着两条未读的短信。 李佑疑惑,但有了姜川的前车之鉴,他还是多了几分戒备。 本来还不是很确定,但看到短信内容后,李佑确定,这未知号码就是姜川本人。 未知号码:你觉得我在开玩笑吗? 似乎被李佑的无视惹恼了,隔了几分钟,对面再次发来消息。 未知号码:看来你是想要视频出现在校草的手机里了。 李佑眉心紧皱,他再次想起了第一天与姜川定下的那个赌约。 当初完全是为了先应付他好脱身,两周的学习生活,一直风平浪静,安逸到李佑差点忘记了赌约的事。 他不想如愿,但姜川手里的视频确实是个威胁,完成赌约或许可以以此为条件让他删了视频,可是这赌约是要他去加贺晁的微信。 他和贺晁这几天,连一句话都没说过,甚至贺晁多看他一眼都嫌碍眼。 这样的情况下,他根本就没法在接下来两周内要到贺晁微信,贺晁不对他动手都算良心大发了。 思来想去,李佑直接点开那个未知号码,打去了电话。 但电话只响了两声,随后就被挂断了,对面故意的。 “……” 李佑拧起的眉还未松开,手机再次嗡嗡震动了一下,是刚才那个未知号码直接发来了一个视频。 视频封面是一片昏暗,显然拍摄时光线并不清晰,李佑目光在那个显示已送达的视频停留了很久,最近还是抖着手指点开了。 刚开始的画面一直在晃动,而后终于平稳了下来,伴随着一些男生的口哨和吵闹声,入境的是一个被蒙了眼苍白少年。 他们显然在玩什么游戏,画面随着屏幕正中的少年前后移动,似在跟拍,手机音量不高,但在寂静的室内,自手机里传出的那点声响还是顷刻便盖过了李佑的呼吸。 垂落的眼睫一颤,李佑听到少年在求饶。 他向前伸出手,可周围那么多人,他却始终没有抓到任何一人。 “求求你,姜川……你放过我吧,我真的不行,我害怕、唔……这里好黑,我想出去……” “有没有人啊,我不想玩了……我认输、我认输行不行。” “游戏规则是早就定好的,中途退出怎么行,人啊……要言出必行,你说是不是李小少爷?哈哈哈哈……” 屏幕中泄出的调笑声越来越大,李佑呼吸发抖,他终于想起了这一幕。 那是姜川放学后把他堵在厕所里,毫不讲理地让他陪他们玩游戏,李佑不想同意,可那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不由分说地把他架入了厕所,蒙上了他的双眼,要他当鬼抓人,抓到人才允许换下。 可是李佑怕黑,他有幽闭恐惧症。 自小没人哄他睡觉,他不敢锁门,整夜都是一个人抱着兔子玩偶缩在床下入睡。 没人知道这个秘密,他不明白姜川怎么会知道。 在手机闪光灯下,那不知是冷汗还是泪水模糊了少年瓷白的头脸,白的近乎透明的皮肤仿佛极致脆弱,白丝帕洇湿紧贴在他眉眼轮廓上,他仰着头发抖,宛如引颈受戮的脆弱天鹅,有种凄丽又令人心折的痛苦。 但他这副样子非但没有诱发同龄男生的怜悯之心,反而激起了人性最隐晦的恶劣因子。 没有人来救他,整个楼层的人早已走完了。 终于欣赏够了他苦苦求饶的姿态,姜川却并不打算放过他,他靠近正不知所措的少年,那犹如恶魔低语般的呢喃钻进他的耳朵: “你猜我怎么知道你的小秘密……” 李佑整个人一顿。 接近着,他听到姜川低低地笑了,“是你的好二哥不小心说出去了呢。” 是李年。
第23章 李佑攥着手机的指节用力到泛白,他死命地盯着那昏暗的屏幕,眼睫控制不住地眨动了两下。 李年当然知道他的秘密。 有关闭室的阴影就是幼时因为李年的捉弄才产生的。 小时候的李年还没现在的温和明理,是个被惯坏的娇纵又任性的小孩,那时李佑调皮抢他的玩具,过后被他发现,他便指使家中的佣人将李佑连人带玩具一起锁进了三楼的常见不见天日的阁楼里。阁楼阴暗潮湿,是家里用来存在陈旧杂物的场所,门上着锁,连佣人都不经常来,压根不会有人会发现这里藏了个人。 李佑听着李年嘻嘻哈哈地跑走了,一个人抱着他的限量版火车模型,缩在角落哭了一夜。 直到第二天,林叔发现他不见了,这才惊动了父母亲,最后在阁楼角落的杂物堆里发现了李佑,他整个人都脏兮兮的,染了一身灰尘,哭的两只眼睛肿得像桃核,有丑又脏的一团,佣人都避退三舍,没人愿意抱他,还是林叔靠近弯腰将他抱下了楼。 李佑窝在中年男人宽阔的怀里,再也无法忍受一整夜的无助彷徨,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事后当然是李年受了罚,可这罚根本不值一提,他本就会撒娇讨人喜欢,没两天母亲便被他哄好了,绝口不提将李佑锁进阁楼的事,全家上下都改了口,李年摇身一变,从没理变成了有理。 后来他解释自己没想把李佑关一夜,只是跟他闹着玩,也跟李佑道了歉,可这对一个年幼的孩子来说,伤害是不可弥补的。 在所有人心中,这件事情的归根结底,是李佑先抢了李年的玩具。 “李佑,你好可怜啊,怎么连家里人都不帮你。” 姜川装模作样的嘤嘤了两声,换来了周围一阵哄笑,恶言恶语溢满屏幕,听得屏幕外的李佑肩膀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他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了那一天,那天他的无助和怨恨都已经在记忆中模糊不清了,只记得周围人一张张嬉笑怒骂的嘴脸,化作了一张张扭曲的鬼脸,在打开记忆闸口的同时,争先恐后地上前缠缚住了他,要将他拖入深不见底的阴寒地狱。 卧室内的暖气不知何时凉了下来,他手凉脚凉,站在原地如同被魇住了。 手一抖,手机直直掉落在了床上,可屏幕里的声音还在继续。 游戏的最后是李佑被逼终于说出了那些姜川想听的话。 他在视频中跌坐在厕所地砖,哭得狼狈不堪,口中却在表达他对傅丞阴暗又偏执的痴恋,像是压抑在心底一朝勃发,那冰凉的凉意黏附在他皮肤脚腕,却没冻彻他在暗处滋长的扭曲迷恋。隔着屏幕,李佑心惊于自己当时的阴郁偏执,也更加坚定这些视频不能见光的心思。 良久,他弯腰拿起手机,平复了情绪,手指缓慢又坚定地动了,给那个未知号码发去了消息。 【我会完成赌约,视频要永远消失。】 李佑呼吸不再发抖,他近乎冷静的黝黑瞳仁紧盯着已送达的三个字,然后息了手机屏幕。 不管如何,这个视频也绝不能流传出去。 但李佑不知在哪能找到姜川,打电话不接,证明他并不想和李佑谈判,而是铁了心要让他去直面喜怒不定的贺晁。 自从有了赌约,姜川没再来骚扰过他,虽然同在一个班,但对方一周来不了几次学校,也没再给他使绊子,生活太过平静,他差点就把这一号人忘记了。 李佑本来没把姜川放在眼里,但有了把柄在手,姜川只会更过分。 告老师没用,学校领导默认不管这些有权有势的问题学生,况且他李家废物的名声由来已久,没人把他放在眼里,他只能吃下这个闷亏。 不管赌约如何,生活还要继续。 第一次全市模拟考就这样在学生的怨声载道紧张压抑中结束了。 因为是全市联考,所有教室都被征用了考场,考完结束就由各班派人去整理考场课桌,恢复秩序。 借着挪桌子搬凳子的空档,班主任在讲台上也通知了这次考试后的安排,说到大家都关心的问题上,郑老师特意等在最后,等班里同学都陆陆续续回来的差不多了,才提起成绩公布后班里要调座位的事。 因为最后一次月考临近联考,为了学生全力复习备考,郑老师就没有提出要换座位的事,一是怕麻烦而是学生会分心,眼下两场考试都结束,中间留有一月的时间来复习备考接下来的第二次模拟考,郑老师才宣布了班里座位大换血的决定。 三年来座位换了无数次,班里人都已经习以为常,对于调整座位反应很平淡。 但李佑不同,他与高中久别重逢,重生回来还未满一月,座位周围的同学还未熟悉完全,就又要换位,他有些不舍自己的前桌。 陆露和许佳月也是同样感受,两人下了课就转向后桌,晃着李佑的手臂,陆露惨兮兮地跟他抱怨道,“李佑,我们还没好好联络感情,这可就要分离了,革命根据地都要没了啊……” 用她的话说,这里就是他们三个革命友情的根据地。 李佑虽然不想笑,但这话又实在有趣,压抑了唇角,但笑意还是从眼睛泄露而出,他眼睛本就圆而大,这下弯了两个小尖尖,黑白分明,像藏在云层中的浅浅月牙。 许佳月一直是三人中最温柔冷静的人,没忍住也笑了,看着李佑俊秀又温柔的笑脸没忍住有些脸热,拍了下陆露的胳膊,“别听她瞎说,大家都在一个班,下课就能一起玩……” 陆露见状也捣捣她胳膊,撅了嘴,“这不一样,李佑跟我们分开了,我都害怕他在别人那受欺负,你看他这样子,吃了亏也闷不吭声的可怜劲。” 许佳月倒是没那么想,她小幅度摇了摇头,安慰她道:“怎么会,你只看到李佑的软,他其实内心并不软,才不是柔弱可欺的人。” 感受到女生坦荡的的温柔与善意,李佑垂下眼有些心热,自他重生以来,遇到最好的人,就是陆露和许佳月了。她们鼓励他,帮助他,明明认识不久,却不计前嫌的对他很友好。 女孩子果然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 他自顾自地垂着眼,没注意到面前两人说着说着,话题已再度转了个弯,陆露面朝后排,眼尖地瞥到一个人从后门走进来,一屁股坐在了最后一排的位置,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这一看,才发现那人就是煞神本煞。 马上就要放学,他这时才从外面回来,看来是一整个下午都没在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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