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再次接到了家里的电话,母亲打来的。 之前母亲也打过几次电话,喊他回家一起吃饭,可都被李佑找各种理由拒绝了,而这次,母亲依旧劝说他回一趟家。 “家里都知道你们在大学里发生的事了,有什么事你们兄弟两人坐下好好聊一聊,一家人……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小佑……” 可李佑的态度依旧是拒绝,他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不了,学生会的事情多,还要做兼职,没什么时间。” 他心里知道,母亲这样说,只是为了当他回家和李年和解。 可母亲一贯不疾不徐的嗓音却有些急,“小佑,你怎么还要去兼职?是不是钱不够花,那妈妈……” 李佑看了眼远方掠过的成群结队的飞鸟,直接打断了母亲的话,“不用,我生活的很好,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挂了。” “诶,小佑你听……” 电话最终被挂断了,李佑看了眼手机屏幕,默了又默,将手机塞回口袋。 11月的江市开始降温,明媚的晴天被接连的阴云取代,前天下了一场雨,气温骤降,空气被吸进鼻子,阴冷又潮湿,李佑拢了拢卫衣的衣领,便迈着迟缓的步子往教学楼走。 今日是学生会的例会,李佑放学没走,晚上开完会,贺晁照常来接他。 参赛作品已经准备就绪,从这周开始,贺晁再次变得清闲了起来,每日接李佑放学几乎已成了两人心照不宣的约定。 李佑没意见,不满意的只有徐骆一人。 他耷拉着一张脸扒拉着门框,看走廊上渐行渐远的两个身影,狠狠地咬牙,身边凑来了一个学姐,一脸好奇地看着那两人,没忍住八卦道:“又被你家李佑抛弃了?” 这话戳中了徐骆痛脚,他更气了,“没有!只是李佑暂时被那个家伙霸占了而已,过了这段时间,李佑一定会回来的!” 学姐拍拍他的肩,对他表示同情,转头又看了两眼,她却突然神情一变,凑近了徐骆压低嗓音说话:“诶,可是我感觉他们两人真的有点不一样?” 徐骆没反应过来,不明所以地反问:“什么不一样?” 学姐白他一眼,挥挥手走了,“算了,和你这种直男说不明白。” 然后留下一脸不解的徐骆,转头和其他女生叽叽喳喳去了。 徐骆:“……?” …… 一连几日,李佑都在贺晁这里留宿了,他倒是提过想回学校住,可贺晁不情不愿地看着他,李佑就说不出执意离开的话了,于是,两个人就这么生活在了一起。 以前不是没住在一起过,可这一次,李佑却再一次感受到了和先前不同的感觉。 在两人都有课的上午,起床刷牙洗脸时,贺晁总会跑来和他挤在一间洗手间,虽然洗手间很大,可两个人公用一个洗手池,多少还是有不便,李佑提过,都被贺晁找理由含糊了过去。 后来,李佑也就明白了,理由都是编的,贺晁就是故意的。 于是,他也随着对方去了,毕竟这是在贺晁自己家里。 可是,贺晁总是在他洗完脸后捏他脸,站在镜子前揉乱他刚梳好的头发,抗议无效,贺晁反而会得寸进尺地抱着他不撒手,挨了他两拳,反而笑得更灿烂了。 李佑明白这人没脸没皮,闹得再厉害,也只有自己一个人生闷气,可贺晁总会在察觉到他闹脾气时凑过来。 会戳他气鼓鼓的脸颊,也会厚着脸皮逗他笑。 以至于后来,李佑连生气都不好意思,而脾气也被贺晁顺毛般照顾的很好,气色都养好了不少。 那张苍白的脸颊上终于有了些红润。 一周后的周二,两人照例一起起了床,已对贺晁的课表了如指掌的李佑疑惑问他,“你今天上午不是没有课吗?” 贺晁笑着捏了捏他的耳朵,端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像是随口一说: “……去见一个人。” 李佑咬了一口油条,也没再多问,两人在校门口分别。 目送少年步入学校,贺晁才打了方向盘离开,车子直接拐上了主路,从高架离开了市区。 30分钟后,车子穿过一片葱翠的竹林,最后停在了一家写着“安辰精神病院”的建筑前。 贺晁转着钥匙下车,大G就这样大咧咧地丢在门口,他靠近门卫室,一句废话都没有: “我来探望一个,叫傅丞的人。”
第121章 因为提前有过预约, 所以贺晁一路畅通无阻,随着一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走进了这家坐落与郊区苍翠的精神病院。 说它是精神病院其实不太恰当,严格来说,它更像是一所私人的疗养院, 只不过疗养方向主攻精神方面。 而傅丞就在被警方刑拘的第三天, 傅氏集团的董事长亲自出面,保释了他。 不得不说, 傅氏集团的公关团队的确是业内顶尖, 警方在短时间内找不到再多的证据,几乎就要放人了, 可贺晁派人将一份病历送到了他们面前。 有了傅丞的病历,再想将此事归咎为栽赃陷害就难了, 警方收到实质性证据, 态度也强硬起来,公关团队只为傅丞争取到了取保候审。 而代价是, 他被自己的父亲送进了精神病院。 就这样,曾经高高在上的贵公子如今沦落到了和一群精神病疯子共处一室。 “这里是我们的娱乐室……再穿过这条走廊,就到了038号病人的病房了,您确定不用准备会见室吗?” 白大褂微微欠身,一边介绍, 一边观察着贺晁的脸色,他不敢靠的太近,也不能走的太快, 于是就保持了一个恰到好处的谦卑姿态,来面对这位上京来的豪门阔少。 贺晁倒是对周围的一切看的起劲, 他一时兴起,便多看了几眼。 环境不错, 想必傅丞在这里的日子并不艰难。 这可不行啊,他费了那么多功夫,可不是为了让傅丞躲在这里享福的。 照这样下去,傅丞从这里离开只是早晚的事,毕竟他从未小看傅氏公关的实力。 眼看这位小少爷的脸色蓦地沉了下来,白大褂咽了咽口水,一时更加紧张,“贺少,是有什么问题吗?” 可贺晁却再懒得给他好脸,敛了眉尖丢下一句:“管好你的嘴,带路。” 白大褂听话的噤声,后怕地抬了抬鼻梁上的眼镜,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您这边请。” 转过走廊,没走几步,便来到了傅丞的病房。 贺晁站定脚步,透过双开门上的透明玻璃观察病室。 很大的一个房间,沙发桌凳与床一应俱全,就连厕所与浴室都是单独的隔间,不像精神病院,倒像某间医院的高级病房。 贺晁轻佻地挑起嘴角,他抱臂环胸,什么都没说,就这样默默看着那个背对大门,坐在床边的清瘦人影。 傅丞的面前是一扇窗户,他看着窗外,明媚日光落在他身上,他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最终还好白大褂率先沉不住气,他瞥了眼毫无反应的贺晁,上前大力拍了拍病房门,高昂着嗓门朝内喊: “038!转过来,有人探视!” 他的声音很大,像是急于表现般,对这个前一天还点头哈腰的傅家少爷大喊大叫。 而他也的确叫醒了正在发呆的傅丞,他像是忘上发条的木偶,缓缓地,卡壳般,一下一下转过了身。 无神的双眼藏在过长的额发下,看不分明,眼球转动的动作细微。 终于,在看清门外的人时,那双死水一般的瞳孔震了震。 “……” 贺晁满意地看着他现在的样子,嘴角的弧度大了起来,可出口的话却带着几分意味不明: “看来你在这里过得还算不错。” 这话一出,身旁的白大褂立刻冷汗直流,大气不敢出。 贺晁懒得理会他内心的小算盘,只轻飘飘地吩咐道:“去,给我拿把椅子。” 白大褂后怕地擦了擦汗,转身去了。 把人支走了,贺晁这才活动了下脖颈,抬腿靠近了病室门。 高级病室窗明几净,就连门上的玻璃都一尘不染,可以清晰的看清人的表情,贺晁在观察傅丞的同时,傅丞也在死死地看着他。 “和你以这种方式再次见面,我也很遗憾,因为,我还是喜欢这样看你……”贺晁一反常态地笑了出声,话音一顿,而后又一字一句地吐出: “一个困在囚室里的疯子。” 文字冰冷,可其中蕴含的含义却足以把人杀死一千一万遍。 傅丞终于动了,他自床上站起身,迟缓的肩膀带动佝偻的身子转身,终于面向了门的方向。 他许久没开口的嗓音嘶哑难听,粗噶地再找不出一丝从前温润的痕迹,“是你……” “我和李年。” “背后,都是你……” 贺晁似乎不满足于他的迟钝,撇着嘴角摇了摇头,“居然这么晚才发现,真是白白辜负了我的期待。” 傅丞不说话,只用那双浑浊的眼死死盯着门外的人。 可贺晁的声音还在继续,带着一丝与他冷静外表不符的好奇:“我本以为你会做出什么有趣的挣扎,但你没有,甘心吗?” 可话音落地,却无人回应。 贺晁笑意收敛了,歪头看他。 可真快,傅丞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他猛地抬起头,克制不住地向前走了两步:“李佑呢、李佑知道吗……” 不等贺晁理会,他又开始自说自话:“李佑、李佑、李佑在哪……我要见李佑……” 他的嗓音由缓到急,短粗的音节自那嘶哑的嗓音倾吐而出,染上了无端的焦躁,听的人心烦意乱。 贺晁拧起眉宇,内心的嫌恶都表现在脸上,恰逢此时,白大褂指使着身后一个保安搬着把老板椅回来了,一看贺晁脸色不对,就立即跑到门边一看,意识到傅丞犯病后他没有犹豫,立刻按下了胸口的通讯器。 “来人,038的病人犯病了。” 话说完,他又陪起笑脸转身面对贺晁,“贺少,您别介意,他病情不稳定,是……” 贺晁冷冷打断他:“既然病情不稳定,就好好治。” 白大褂被吓得噤声,又对上那双居高临下的冷漠双眼,连忙低头应是。 不管怎么说,这新东家的二少爷也过于难伺候了…… 而让白大褂如此忌惮的原因之一,是贺家就在前几天,以高价收购了这家私人精神疗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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