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唐演显然也知道袭击太后的下场会是什么,下意识紧紧地蹙起了眉头,有些急切地追问:“宫里来传信的人怎么说?大哥现在人在哪里?” “你大哥现在已经被暂时控制收押,不过这件事只有太后宫苑中的几个人知道,暂时还不知道要如何处理,这件事太后那边没有传出消息,你父亲也不好到处贸然找人帮忙,我记得之前兵哥儿确实是从青虹山带了一头白狼回来,你和兵哥儿待在一起,你可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还是胡璇樱第一次在自己面前露出了如此慌张的神情,在前世的时候,唐演就知道自己的这位母亲十分的要强,即便是彼时唐兵和唐儒闵出事,她也从来都没有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现在看着胡璇樱眼角逐步攀上的细纹以及微白的头发,唐演却是后知后觉,在前世的时候并非是胡璇樱不想要脆弱,而是她膝下三个儿子,自己与她素来不亲近,唐兵与唐儒闵接连被打击,父亲需要在外奔走,后宅里如果她再倒下,唐家上下便就没有了可用之人。 如今那白狼确实是不在院子里,唐演便就猜想那白狼定然是使用了什么障眼法才会让众人看不见它,玄太后既然不想要声张此事,想必也是认得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就在此时,宫中传来了要唐演前去太后宫中觐见一事。 玄太后垂帘听政已久,臣子前往其宫苑觐见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不过唐演一个身无官职的庶子,在两年后竟然还能得到单独召见,这倒是更让唐严致在意。 唐严致在官场也算得上是颇有作为,像是这种敏感的事情自然也会引起他的注意,不过再如何在意,也定然不会想到他们现在所处的世界其实是唐演重生一遭回来的世界。 花白眉毛的老太监已经特意差人驱了宫中的车马前来接人,可见玄太后对此事到底有多么上心。 唐严致站在府门口,眼见唐演在胡璇樱的陪伴下从后院中走出来。 两年岁月不说能改变太多,可却也是实打实的两年光阴,这还是唐演第一次如此细致意识到父母的老去。 “我不知道你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但我知道,你和谢寅应当都有什么事情在隐瞒着我们。”在临唐演离开的时候,唐严致突然间开口,他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疲惫。 这两年唐家虽说表面看着是意气风发,但是背地里又到底遭受了多少的阴谋算计,也就只有他们自己家的人知道,哪怕唐儒闵现在可以分担些许,可有些事,注定还是要唐严致自己处理。 “你我始终都是家人,如果当真遇到了你们两人都处理不了的事情,你必须要告诉我们,我们得一起处理。” 说完这句话,唐严致抬手拍了拍唐演的肩膀,也不等唐演回答,他便就轻轻推了下唐演的手,再是朝着外面挥了挥,随后便就转身揽着胡璇樱朝着内院走去。 唐演回过头,却只看见了两人已经略显佝偻的背影。 “三少爷,请吧。”那老太监没有给唐演继续和唐家人说话的机会,掐尖了声音对唐演催促。 唐演含糊地“嗯”了一声,再掀开车帘钻进了马车之中。 马车一路平稳行进,全程老太监也不如往常那般与自己搭腔,唐演尚且不知道宫中是什么情况,只能是安静地坐在马车里面等待直到外面再次传来叫他下马车的声音。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态不同的缘故,今日的皇宫相对比起两年前来倒是显得更加冷漠了些。 才跟着引路姑姑进入宫苑,随着一阵风飘过,唐演就先闻到了从帷帐下面传来的血腥味道。 这让唐演的眼皮不由地一跳,宫中的掌事姑姑仍旧是上回明月公主失踪时候失踪时领着唐演和谢寅行动的人,不过今日她的表情可谈不上太好,在见到唐演的第一眼,她就摆出了副不喜不怒的轻蔑神情,再是对唐演摆头:“进来吧。” 说着,就先撩开了宫苑垂下的帷帐。 现在还是白日,宫苑里并未点灯,整个殿内散发着浓郁的苦药味与血腥味,时不时还有宫人手捧一盆盆血水从唐演身边走过。 如果那些当真都是玄太后流出来的血,很难想象唐兵竟然只是捅了一刀。 在意识到情况也许不比自己想象中要乐观的时候,唐演的脸色也逐渐变得越发严肃,这血腥的味道越是靠近内室便就越发浓郁,老姑姑脸上的表情倒是没有多少变化,她脚步不快不慢,仿佛是没有瞧见那些东西一样。 唐演深谙不要说不要问的道理,在见到玄太后之前,所有事情都还是一个未知数,特别是玄太后并非常规意义上的“太后娘娘”,除却皇室给予她的权利外,她作为高家的女儿以及在上辈子摧毁了整个唐家的人来说,都不能以常规的心理去判断。 如今唐兵只是被关进了牢狱之中,而并非是死牢,这一点就足以说明情况。 实在不行,自己还有高老爷的下落可以作为筹码与玄太后进行交换,彼时他与谢寅看见高老爷的时候,高老爷身上脏兮兮的,虽说有人给他脖颈间挂着烙饼叫他赖以生存,但如果玄太后当真知晓对方的存在,必然不会让高老爷过得如此凄惨。 不过短短几十步的距离,唐演脑海中已经冒出了千八百种说辞。 就在此时,老姑姑已经把手摁在了内室紧闭的大门上:“三少爷,请进吧。”
第121章 过去·一 随着老嬷嬷推门的动作,室内的场景总算是完整地呈现在了唐演的面前。 与设想不同的是,屋内的血腥气味比起屋外要来的更重,内室的床榻并无太多遮挡,垂下的帷帐伴随着不知道从何而来的风一下一下摆荡,看起来格外的诡谲。 而在这充满诡异感觉正中,是身穿华服,头戴金钗翡翠的玄太后,对方身边还放着一把刻有复杂纹路的匕首,以对方为中心,在其周边还有十几个正跪在地面上沉默地擦拭地面血迹的小宫女,这些宫女大多都紧闭嘴巴,就是头也不敢抬一下,这血迹的来源,则并非是玄太后,而是在玄太后身前——一只被剥了皮的白狼尸体。 这边开门的动静吸引了玄太后的注意,她将手浸入宫婢端上来的洗手盆中,顿时,水面就浮现出了一阵淡淡的血粉色。 “你来了。”玄太后朝着旁边稍微侧头:“给唐家的三公子拿把椅子,你们这些人都下去吧。” “是,太后。”整齐划一的应答声在唐演的附近响起,在有人将椅子摆在唐演身后以后,随着离开的脚步声,整个内室都变得无比安静了下来。 “她们…”唐演可不认为自己一个臣子的孩子在光天化日之下进入内室当真可以密不透风,如果传出去了,只怕到时候受影响的人就只有自己。 “放心吧,她们在离开这里之后就会自动忘掉这里的所有记忆。”玄太后并没有和唐演弯弯绕绕,她开门见山,在擦干手以后再是沉默地转头看向那头已经死掉的白狼。 沉默的氛围黏腻到就像是四周都变成了故事中的盘丝洞,像是有什么怪物会随时朝着自己袭击过来,思考良久,唐演还是决定优先开口。 “太后,我大哥他——” “哀家知道你是为何而来。”玄太后说:“你大哥的事情不会牵连到唐家,等到风头平息,我也会放你大哥回府,不过我相信你也知道了第一世界和第二世界的事情,实际上,在第一世界你的大哥也并没有能够在当武将这条路上走太远,所以届时,哀家会下令剥夺他所有的功绩,以及颁布他往后余生都不许踏入兵营半步的命令。” 她话说的十分轻飘飘,杀伐果断:“毕竟在最初时候,你们唐家人也是知道,唐家人是绝对不能有后代涉及武将的事情,这不仅仅是为了你们个人,也是为了大周。” 在听见玄太后说的话以后,唐演也有一些自己证实被猜想的安全感,他瞄了眼在地面上横尸的白狼,再是微微颔首:“这只白狼是从青虹山跟着我们回来的,彼时我和大哥在青虹山看见过很多炸药,我也听说了,您打算没有达成目的就直接炸掉整个大周的想法。” “‘我?’”玄太后在听见这自称的时候,微微挑了挑眉。 换作以往,唐演必然会极为懊恼自己说话时的不注意。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知晓玄太后竟然也是受害者,且已经经历过几个世界轮回后,玄太后身上那层充满威慑的光芒就要暗淡许多。 然而这仍旧无法改变前世时玄太后对唐家的赶尽杀绝,故而当他将自己的不满都宣之于口想反悔时,也有些来不及了。 不顾玄太后特意点出来的反问,唐演挪开了视线,再是继续说道:“我知道的不多,只记得前世时您在最后对唐家的穷追不舍,第一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我都不清楚,敢问太后娘娘,可否赐教此事原委?” 听见唐演这不服气话的态度,玄太后发出了一声心情极为愉悦地嗤笑,她美眸当中尽是不掩的轻蔑与嘲讽:“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态度,足以让哀家处死你百次、千次,甚至于——株连九族?” 唐演不语,心里也没有把玄太后这句话放在心上。 前世的时候他已经经历过一次全家抄斩的事情,今生倒也不介意再继续发生一遍,最最主要的是,唐演知道玄太后压根就不会这么做,不然依照玄太后的性子,要是真的想要砍自己的脑袋,怕是早就已经命人把他拖下去砍了。 现在他们两人算得上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且自己的重生是有玄太后的缘故在里面,唐演不信要是自己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玄太后不会让人在安河镇的时候直接把自己给宰了以绝后患。 面对唐演平静的眼神,玄太后才是后知后觉一般,她仰头发笑,紧接着手臂又格外无力地垂落搭在大腿腿面上:“不然怎么说,要是杀了你或者谢家那个小子,这世界就要重来一遍呢。” 说着,她抬手轻轻一指,染着大红蔻丹的指节悬在唐演的面前,“太聪明的人,注定是死的早的,不过不是由我来,而是——” 她垂下手腕,再次用指尖对准地面死去多时的白狼,“天道。” 这两字掷地有声,唐演却是面不改色,他知道现在他与谢寅的未来应当都是改写过的,即便那所谓的“天道”当真是要杀他,也绝对不是现在。 毕竟这是在京都,是杀掉造成这一切的主谋玄太后,还是杀掉自己,想必天道也会有前后抉择。 “你我都有自己的目的,我知道您想要在这世界当中找回自己消失的母亲,而我只是想要确保我唐家不会再是如同前世一般因您的选择而落到满门抄斩,被玄家逼迫到走投无路的地步,至于那些小杂虫我会自己清理,就不劳烦太后费心。”唐演说。 玄太后对此的评价:“偷来的人生,你倒是个贪心不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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