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要御剑直达,可这附近的磁场有些问题,飞不起来,只能靠走。 这一路,楼起笙幺蛾子颇多,一下头晕,一下目眩,一下呼吸困难。一问就是麒御夺舍。 虽不知当年槐玉怎么没找到,但如今看来,我笃定麒御必留有残躯在此。 我一面在心中思索着,一面暗暗地继续拉扯楼起笙的爪子。 可这小子将我手腕握得死紧,疑神疑鬼,生怕麒御夺完他的舍,继而夺他老婆。神经病。 一路打小怪到了半山腰,众人寻了块树荫坐下歇息。楼起笙一只手拿干粮吃着,另一只手依旧抓着我。 麒铃铃和白枭垢一直在偷偷地瞅我俩,还时不时交换贼特喵八卦的眼神,做些微妙的鬼脸,好像在说“哟哟哟你看这对基佬好~肉~麻~哦~”。 当着他们的面,我又不好和楼起笙吵起来,只好忍耐着装不知道,边愤愤地吃东西,边观看四周景色。 我们如今坐在一处崖边,周遭视野开阔,一眼望去,千山绵延,满目苍翠,云雾窈窕。俨然间,好似与槐玉记忆中的景象重叠,竟无甚变化。 这不由得令我思及生命之渺小仓促。从那至今,已是百代千秋,逝者如斯,不舍昼夜,山却持久地立在这里,静静感受时光的漫长一面。 “在想什么?神情如此黯然。”楼起笙低声问我。 我回过神来,瞥他一眼,垂眸冷道:“想你何时松开你这爪子。” “你非要这么说的话,”他认真道,“是蹄子。” “……” 我正无语,下一秒,我就眼睁睁看着那只抓着我的手变成了麒麟蹄子的形状。 “……” 我深呼 吸,长吐一口浊气,趁这机会这只手终于能够自主活动,抬起两条手臂对着他就是一顿捶。他简直就是找打! 打了几下,看他表情,我觉得不应该继续奖励他,愤愤收手,继续吃东西。 他手变回来,又要来拉我,我急忙躲了下,他不依不饶,凑过来非要拽,还说有悄悄话和我说。 能有什么悄悄话可言?对面那几个谁不是耳聪目明的主儿L?你还不如索性大方点就这么说吧。 我与他纠缠一小会儿L,终究还是被他拉住了。 见他真要说悄悄话,虽不知他要说什么,却直觉不会是什么能听的干净话,便警惕地看了眼麒铃铃他们,然后给他一个眼神暗示。 他低声道:“无妨,我用法术遮掩,只你我能听到。此刻你说话他们也听不到。” 我闻言,下意识地又看了下麒铃铃他们。 霁宁雪从始至终都背对着我们,站在崖边的一棵古松下,靠着树身,眺望着风景吃东西;爱八卦的麒铃铃和白枭垢此刻则对着我们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好像真的只看到了楼起笙的嘴巴张张合合,却听不到他说什么。 “说不定他们会读唇语。”我低声说。 “那我离近点。”说着,不等我同意,这小子就凑到了我耳边,呼出的温热气息打在我耳朵上。 瞬时我自己就感受到了脸颊发烫,忙推他一把,顺便瞥一眼麒铃铃和白枭垢。这俩又是一副“哟哟哟”的模样,毫不遮掩。 这时候白枭垢吃完了手上的中午饭,麒铃铃还抓了把瓜子给他,俩人边看边嗑。 “……” 你俩搁这拿我俩当下酒菜呢?! 我一时恼羞成怒,顾不上暴露自己已黑化的风险,凶狠地瞪了他俩一眼。 他俩终于移开了目光,整齐地侧了侧身子,朝向霁宁雪那边坐着,安静乖巧状认真嗑瓜子。 不知何故,看似我成功吓走了他们,却好像还是我输。可恶! 不行不行,我得忍,小不忍则乱大谋。我把这句话反复在心中默诵几遍,镇定下来,横罪魁祸首的楼起笙一眼,没好气道:“你要说什么?快说……离我远点!他俩没看这边了。” “余光说不定在看呢。”他依 旧黏在我耳边,非要这么说话。我不由得嫌弃地啧了一声,还是忍了:“有屁快放!” “就是……”他小声说,“假如让麒御夺舍成了,你会高兴还是不高兴?” “……”我又开始无语,扭头与他对视。 他眼中写满担忧脆弱,我眼中绝壁全是看白痴的样子。因为他就是白痴。 见我久久没有回应,他越发难过,竟目间逐渐充盈水雾。 “……”不是吧,大哥,你不是要在这儿L为了这么个问题开始哭吧?你没搞错吧?? 我忍无可忍,正要皱着眉头骂他,他骤然间眼神一利,与此同时,出手抓住我,却不知何故略一怔愣。 但眨眼间他便反应过来,将我往他身后一藏,拔剑劈向刚刚兀的从地底钻出来偷袭的妖物,将其从中劈成两半。尸体骇然倒地,流出黑乎乎的臭污血。 其他人那边也在同一时刻突发如此变故,好在都身手敏捷,稳准狠地将偷袭者一击毙命。 可随即而来,从周遭地底不断地钻出这些阴暗爬行、似四脚蛇又非四脚蛇的丑玩意儿L,密密麻麻,令人恶心。 大家纷纷迎战。楼起笙边护着我边砍妖物,还不忘崩溃地问我:“为何我不能将你收入心境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哦,我能问我的系统小康。但首要的是另一件事。 “你先松开我,我也能打!”我吼道。他这么拉着我,他不方便,我也不方便。 “你不是失忆了吗?连我都不记得,记得法术?”楼起笙极不信任地反问。 眼看形势危急,那难看的怪物越来越多,我必须解放我方战斗力,就只好冲他叫道:“没失忆!早就想起来了,只是不想搭理你才装的,你赶紧松开我!” 他一个爆发,单手持剑横劈,将我们面前围着的两三圈妖物都拦腰截断,然后看向我,不仅没松手,还向我怒目而视,质问道:“为何不想搭理我?为何要假装失忆不认我?” 大哥!!“是说这个的时候吗?!”我愤怒地问他,伸手朝旁边随意一指,“那么多妖物袭击,先打它们!” “先把话说清楚!”他看都不看,又是手一挥,将朝我们过来的新一批怪物再次划断,只顾盯着我,比我 更愤怒,问,“你是不是也感应到了麒御?所以你装失忆想要甩了我?!是不是?!” 啊啊啊啊恋爱脑真的要人命啊!大哥你清醒亿点! “先打怪!”我咆哮道。 “你先回答我!”他也咆哮。 “你俩在吵什么啊我的妈啊!”麒铃铃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她好像也很崩溃,“先打怪吧两个大哥!你们都是我的哥!我最怕蛇了啊啊啊!” 我大声回她:“不关我的事!我想打!他不让我打!他还自己不打!” 然后我看向楼起笙:“听见了吧?松开我!打怪!” 楼起笙还要说什么,突的眼中混沌一瞬,随即目光就变了,变得极为坚毅,竟判若两人。 “槐玉……”他叫我,却不等我回应,反手朝旁边就是几剑,一边向我确认,“你如今能战否?” 特喵的,被那货说中了,真夺舍了。啊呸,不是,这就是同一个白痴,顶多精神分裂,各有各的白,各有各的痴。 我来不及多腹诽,回道:“能!” “那好,若不能便立刻叫我。”说完,他干脆利落地松开了我的手,与大批涌现的妖物斩杀起来。不过他有刻意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好随时过来救我。 我退后两步,抡起咸鱼棒槌捶死两头朝我攻击的妖物。 这些妖物倒是对我的攻击意图不强,朝我爬过来的很少。我趁着一时之间没有危险,背靠着山石,多看了正在打斗的楼起笙几眼。不,应该说是,麒御。 我确定他此刻是麒御。那是麒御的剑法套路和战斗风格,大开大合,极其刚硬。 “小康,怎么回事?他怎么不能收我进心境了?”我问道。 小康很快回答我:“麒御的残魂在与他融合,有点影响。” “此地真有麒御的残魂?!”我问。 “不止——”它话还没说完,突然我感觉脚下一阵地动山摇,白枭垢和麒铃铃惊呼的声音传来,下一刻,麒御拦腰将我抱到怀中,沉声道:“闭眼。” 我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感觉身体在往下快速陷落,犹豫了下,悄悄睁开了一点眼睛,却什么都看不到。我此刻正被他牢牢地护在怀抱里,耳边能听到山石滚落的嘈杂声 响,偶有石块擦着我的衣角过去。 不多久,麒御落了地,站稳后将我放到地上,道:“可以睁开眼睛了。” 我急忙睁眼,左右一看,霁宁雪、麒铃铃和白枭垢也都掉了下来,正面面相觑。霁宁雪最先反应过来,抬头朝天上望去。 我也朝天上望去,那是我们刚刚掉落下来的裂缝。就在此刻,裂缝飞快地朝中间合拢。 “不好!”霁宁雪出声的同时,纵身朝上飞去,可飞到一半,那裂缝便已完全闭合,成了黑乎乎一片的石洞顶。 霁宁雪攀在石壁上观察一阵,最终不甘心地握拳狠捶了一下石头,却不得不下来,微微皱眉,叹了口气,随即询问其麒铃铃和白枭垢的情况。 得知他俩都没受伤,她的眉头这才松开,瞥了一眼我这边,飞速略过,转头去查看周围情况了。 “……凤姜?”麒御低声道,有一点不太确定。 霁宁雪原本正朝不远处的石壁走去,闻听此声,脚下一顿,回过头来看了眼他,略微迟疑一下,没说什么,转身继续勘察周遭情况。 也许她没想到麒御竟还有残魂于世,只当是楼起笙又发癫。毕竟楼起笙也是知道她前世身份的。 麒御收回目光,重新看回我,半晌,他抬手抚摸了一下我的脸,轻声唤我:“槐玉……我竟还能再见到你……” 我本意是要和他说我不是槐玉,是于彦,可不知怎的,脱口而出的却是:“你当然不希望再见到我,你有什么脸面见我!” 他一怔:“我不是这意思,槐玉……” 我一把推开他,自己后退一步:“别装神弄鬼,我和你不熟,我不是槐玉,槐玉早就死了,我是于彦。” 他沉稳地缓声道:“我知岁月漫长,你已轮回转世不知多少次,可你的前身着实是槐玉,我的爱侣。” “呵!”我听得冷笑起来,不再看他,扭头走去霁宁雪那边,掏出火折子助她一起分别点燃刚刚在山壁上发现的大小火把。麒铃铃和白枭垢此时也走了过来照葫芦画瓢。 画着画着,麒铃铃在我身边小声问:“怎么回事?我怎么听着不对劲?” 我不是故意不回答她,只是看了她好几眼,张嘴张了好几下,实在是不知从何说 起。 最后,我轻叹一声,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楼起笙精神分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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