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腹诽,老东西们相互传递了个眼神,起初还不愿意走,大义凛然地说此情此景他们不能轻易离开,得坐镇现场,与麒麟族共存亡。 麒舒无奈地劝说了一阵,他们终于“勉强”愿意离开。 麒舒看着他们转身,眉心忽的微微一拧,沉声叫道:“麒磊!” 一只搀扶着银眉老头儿正要一起离开的青年麒麟脚步一滞,没立刻回应族长的呼唤,而是和银眉老头儿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才回过头来对麒舒颔首行礼。 虽是行礼,看起来很敷衍。 刚才我以为他就一路麒NPC,没仔细看,此刻见他有名字,就认真打量了几下。 还别说,这一看,我就猜他有那么点儿戏份。 这张脸的建模质量不低,乍一看挺英俊的,甚至眼尾还有泪痣。 但再一看,一股子中看不中用却还心比天高的油腻气质就散发出来了。 麒舒对他道:“你留下,一同战斗。” 银眉老头儿侧了侧头,给白发老头儿麒刚使了个眼色。 麒刚立刻发声:“麒磊上次除魔冲在最前线,身受重伤……” 麒舒打断他的话,说:“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 我:“……” 我 懂了,银眉老头儿的亲孙子是吧? 麒舒接着道:“我明白诸位长老的意思,但麒磊若想争选族长继任者,不免要以功劳服众,长老们若一味回护他,反倒是害了他。” 什么?你说什么?三年哥也敢跟我主角哥争少族长的位置?问过我了吗?虽然问我没用。 我顿时看那油腻麒更不顺眼了。 怎样,我就是要护着楼小麒嘛! “宿主……呃……” “说过不准窥视我脑内弹幕!”我怒道。 这令我很没安全感!我就自己脑内活跃一下没惹任何有机非有机物! 破烂小康再度沉默。 不知道这货最近又发什么癫,需要它的时候各种装死,不需要它的时候突然冒出来讨一下嫌。 我这么腹诽它,它也没再出声。我便将注意力转回外界。 刚刚麒舒那话说得直接,很不给麒面子,一众老东西与那年轻东西的脸色唰地变了。 看来麒舒对长老会的怨念很大嘛。 也难怪,据我先前看到的剧情背景介绍,当年吵吵着要弄死楼起笙的数这群长老会的声音最大。 我再阴谋论一点,所谓惧怕魔种不魔种的可能都是其次的原因,主要是这群货觊觎麒舒的族长位置所以故意搞针对。 老东西们面面相觑了一阵,麒刚再度发言寻衅:“麒舒族长你难道于战斗事上就擅长吗?” 看来他们确实不把麒舒放在眼里。 但我老丈麒虽然长得像吃素的,硬气的时候还是很有麒麟风范,当下满脸严肃地朗声道:“我确实不擅长战斗,可当魔物来袭,我从未畏缩不前!” 这倒是。 楼起笙曾跟我说过,他爹有次差点儿上战场差点儿被兽潮踩死,还好被他娘叼住后脖子给救走了。 由此我们能够看出三点,一,他爹确实战斗实力不强,二,即便如此还是坚强勇敢地冲在了前线,三,他们家遗传叼对象后脖子。 楼起笙那啥的时候冷不防叼我后脖子你敢信?他怪癖好多哒! 有次我一时大意没多想,第二天,白枭垢走我后面,突然天真无邪地问我是不是中暑了,他看到路边长着挺好的鱼腥草,要不要 他薅一把给我熬熬水喝? 我天真无邪地反问他怎么突然这么问。 他指着我后脖子真诚地说:“你这不是刮痧了吗?楼兄下手可真重啊,还手法不好,下次你还是找我吧,不用怕麻烦到我,我们是同伴嘛!” 我愣了下,反应过来的时候听到了麒铃铃在旁边疯狂咳嗽。 当天晚上独处时我认真地咨询楼起笙有没有能让我主动一秒进心境的法子。这个笨蛋说没有。 我觉得肯定是有的,只是这个笨蛋不知道!笨蛋!大笨蛋! 那次之后我就禁止他叼我后脖子了。 他再三争取未果,第二天瞅白枭垢的眼神充满不忿,搞得狗家白枭垢莫名其妙的,偷偷来向我投诉兼咨询。 我残忍地在小本子上对白枭垢写:你多心了。 扭头紧急对着楼起笙狠狠比划了一通,这家伙才勉强恢复对同伴的善意。 …… 我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时,那边麒舒已经PK掉了长老会,强行留下了不情不愿的麒磊。 只不过如此一来,老东西们也不肯走了,阴阳怪气地说既然已经到了最危急的连伤员都不得不上前线的时刻,那他们也就不得不以死护卫麒麟城了。 所以我再问一遍,到底谁弄出长老会这么个玩意儿的啊!还有,这群老崽子们是谁家的后代啊! 麒舒显然已经习惯了老登们的骚操作,懒得搭理,转身杀魔去了。 我的注意力停留在那个麒磊身上。 只见这货磨磨蹭蹭地在尽可能远离大批魔物涌出处的边缘地方打打落单的魔,身边还跟着仨看起来像是他护卫之类的强壮的年轻麒麟,稍有不对劲就把他挡到身后自己迎上。 真是什么东西都敢往自己脸上贴金啊,就这还敢谋图上位? 算是赶上了麒舒,这要是麒御,一个大嘴巴子呼过去我都不奇怪。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移开视线去看楼起笙洗眼。 这一看,我心顿时揪起来了。 楼起笙离长老会大门口很近,几乎就算是贴面在战斗了。 那群蟑螂似的魔物不断往外涌,我光这么看着都头皮发麻,楼起笙跟其他努力尝试堵门口的麒麟有多 艰辛可想而知。 有的魔物身上鳞甲锋锐,刀片似的,挤在一起时发出呲呲的金属刮擦声,尖锐刺耳。 它们哪怕不动手,只是从楼起笙他们身边擦过去,都能给对方皮肉上豁出好大一条口子,所以堵门的麒麟们几乎都是以麒麟形态在战斗,麒麟鳞甲坚硬,能来个硬碰硬。 而人形的楼起笙身上已经豁出了好几道大口子,黑色劲衣上大片大片深色的血渍,到处是破处。 这傻子,变麒麟啊!现在不是倔的时候! 我知道他怎么想的,这是在麒麟城,他心里憋着气,不愿以麒麟形态现身,用人身来和麒麟族划清界限。 真就是小孩儿似的幼稚。 没事儿的时候也就罢了,现在都什么情况了! 眼看一个刀片魔擦着他脖子飞过去,我情急之下睁开眼睛在他心境里啊啊地叫起来,顾不上管他此刻能不能注意到我这儿的动静,也顾不上他事后问我怎么会知道外面情况,先做了再说! 我啊了好几声,听到这笨蛋飞快的声音:“阿宝稍安勿躁,外面还有魔,你先睡一觉。” “……”睡你个头。 我抬起手,用力比划:变麒麟!别倔!我爱你!亲亲亲亲亲! 楼起笙沉默了一阵,不知是忙着打怪没顾上,还是被我雷到无语。 我又啊啊了几声。 “……我不想变。”他闷声道,“你别管了,别担心,别说话,我杀魔呢,没空分心。” 我狠狠跺脚,比划:这不是你犟的时候!傻子才赌一口气让自己身受重伤呢!我心疼死了!快!给!我!变! 他装没看见,迟迟不再回应。 “啊啊啊!” 给我自己翻译一下,我在愤怒地叫他的名字:楼起笙! 他继续装。 什么魔种,根本就是犟种罢了!楼起笙是这样,麒御也是这样……我还以为这货历经这么多年转世之后会比麒御好一些!根本没有! 现在就为这事儿都这样犟,若有朝一日……有朝一日…… 会和麒御做一样的事吗? 会像麒御骗槐玉那样骗我,像麒御彻底地抛弃槐玉那样独留我一个在世间吗……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来,巨大的寒意从心脏随着血液迅速地蔓延至四肢全身,连手指都冻住了。 大脑也剧烈地疼痛起来,像被什么东西夹在中间拼命地挤压。 胃里在翻腾,感觉很恶心,什么东西在一直顶我的嗓子眼儿,令我很想呕吐,却又吐不出来,便越发难受。 我不禁颤抖起来,急忙闭上眼睛,咬紧了牙关,反复深呼吸,一只手抓住另一条手臂,并不长的指甲用力地掐进了肉里。 我想如此令自己镇静下来,但……失败了。 我无法冷静,无法镇定,我只知道我不能再次失去他。 甚至在这一刻我萌发出了对他的恨意,就像那个时候的槐玉。 “……” “……” “………………啊啊啊啊啊啊!!!!” 我终于忍不住面色狰狞地仰面尖叫起来。 就在这一瞬间,我身子忽的一轻,有股失重感,仿佛飘在了半空之中。 “……” 等等。好像哪里不对劲…… 我缓缓睁开眼睛,愣了愣。 我原本明明白白确确实实站在楼起笙心境里的海边,睁开眼睛应该看到熟悉的海景,可事实却非如此。 此刻我睁开眼睛,看见的是…… 干,我啥都没看见。 硬要说,我见到远方飘过几朵白云…… 我正发怔,耳朵逐渐反应过来,听到了来自下方的嘈杂声,下意识地顺着低头一看…… 和仰头看我的一堆眼睛对上了。 别说麒麟,就连魔都几乎都停了下来在看我。 现在这场面就仿佛时间冻结了一般。 “……” 我很快就找到了楼起笙,和他四目相对,他猛地回过神来,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却很迟疑:“阿……阿宝……?” 我不是你的阿宝,你根本就不拿我当宝,你就知道怎么往我心头捅刀子。 这一刻我的身体与灵魂依旧被那无法名状的巨大的悲恸凄凉所占领与支配,满心里只有绝望与怨恨,以及愤怒。 似乎是本能…… 我垂眸冷漠地扫视过那乱糟糟的 一切,抬起了手臂,好像天生就会,不经思考就能够流畅地结印。 很快,淡青色的圆形符文缓缓浮现,我双手掌心相对,向两边分开,这符文张大,同色的气流自中央不断涌现出来。 待颜色浓郁,我猛地反手,巨大的符文伴随着气流组成一团,向下方砸去,砸到长老会筑物屋顶,轰然扩散成千百条细流向各处直直卷去。 翠绿色的气流犹如实体,将魔物分别卷挟住。 魔物们顿时爆发出尖利难听的叫声,随之一个接一个地化作刺鼻的浓烟消失。 “……天地同悲。” 我忽的在魔物的惨叫声中捕捉到了这样的一道声音,循声看到了正仰着头看着我、一脸严肃喃喃自语的麒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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