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景还挺滑稽的,韩悯不自觉笑了笑。 回到家,栓好马,家里人都已经睡下了。 韩悯轻手轻脚地回房去,却不料兄长就在他房里。 韩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问道:“终于舍得回来了?” 韩悯想了想,最后道:“哥,马挺好的。” * 隔了两天,韩悯给傅询写了张字条,问他事情怎么样了。 傅询没回,应当是在忙。 韩悯有些不放心,又给傅询的五弟、五王爷傅让写了信,傅让也还没有回他。 出了元宵,韩悯便抱着自己的小板凳,又去城里摆摊,给人写信,闲时写话本子。 这日坐在柳树下,刚送走一个写家信的老人家,韩悯重新拿起自己的书稿。 葛先生问道:“诶,前几日在街上遇见的,你的那个朋友,出身王侯之家吧?” 韩悯一惊:“你怎么知道?” 葛先生捋了把胡子:“观他面相,王气越来越盛。” 韩悯有些惊讶,凑到他面前:“太准了。诸葛半仙再看看我吧?” “早前就说了,你是文曲星君。” 韩悯小声嘟囔:“我比较想当财神。” “对了,前几日我在街上碰见白石书局的掌柜,他说话本子要开始印了,问你要起什么名字。” 写话本的,一般不用真名,省得麻烦。 “那就叫……”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系统一听这个,立即就被唤醒了,眼睛瞪得像铜铃——如果它有眼睛。 它对韩悯大喊:“你要敢叫‘清纯佳人白玫瑰’,我就先把你暴打一顿,然后自杀——把自己格式化!” 作者有话要说: 王爷: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还留下一卷银票
第14章 松烟墨客 韩悯连忙安抚系统:“好好好,不叫那个。” 系统嚷道:“也不准叫‘红牡丹’!” “好,也不叫,也不叫。” “真的?” “真的,真的。我现在就去白石书局,路上想个正正经经的。” 韩悯收拾好东西,同葛先生道过别,独自前往书局。 掌柜的在里间,外边招呼客人的小伙计引他过去。 小伙计掀开布帘子,往里面看了一眼,对韩悯道:“韩公子在廊上略坐一坐吧,咱们书局永安总局那边来人了,掌柜的正和他说话呢。” 韩悯点头应了,在木廊阑干上坐下。 小伙计仍旧去外边招呼客人,留下他一个人。 他坐在廊前,撑着手,晃着脚,想自己的笔名。 却隐约听见,布帘那边泄露出一两个词儿。 “永安情势……” “圣上……” “恭王……” 韩悯停下晃悠的双脚,竖起耳朵,留心听了听。 原来他们是在说生意上的事情。 “圣上这一病啊,恭王理政,把永安城城门都关了。我还是趁着年前出来了,要不今年的书样子就出不来了。” 这是韩悯没听过的声音,应当是自永安城来的人。 然后韩悯听见书局掌柜道:“辛苦了,辛苦了。” 两人再寒暄两句,掌柜的便起身送客。 韩悯转回头,仍旧坐在阑干上。 掌柜掀帘出来,看见他,便笑着道:“韩公子来了?” 韩悯仿佛这才回神,回过头,从阑干上跳下来,作了个揖。 掌柜的同永安来的那人道了别,再看向韩悯:“韩公子来,是写好第二册 了?” “不不。”韩悯摆手,“我听葛先生说起起名字的事情,所以过来告诉您一声。” “也好,韩公子请说。” “就叫做……”韩悯摸了摸下巴,顿了一会儿,“松烟墨客。” “这可有什么说法?” “唔……好的松烟墨贵,我家道中落之后,就没再用过,现在很是怀念。其实油烟墨也不差,就是用来做名字怪怪的。” 掌柜的笑着道:“那就祝韩公子早日用上松烟墨了。” 韩悯回了礼,向他道别,从书局前店出去。 才过了年,书局里还摆着一些没卖出去的黄历本。 韩悯经过时,顺手翻了两页,算了算日子。 最后从书局离开。 腰上挂着笔橐,手里抱着板凳,韩悯走得慢。 系统道:“你又在愁什么?” “十来天了,料想傅询早就该到永安了。方才那人又说,他来时,永安城都封了。傅询就这么回去,好像也没有什么防备,不知道会遇着什么事。给他写信也不回……” “封城的消息连你都知道了,定王能不知道?” “也是。” “你放心,定王应该会是皇帝的。” “什么叫做应该会?你也说不准?” “就是应该会,天有不测风云,临时出了状况也不一定。不过你放心,我透露的剧情一向都是很准的。” 韩悯小声抱怨:“你透露过什么要紧的剧情?单说定王做皇帝,从前也不告诉我定王是谁;说我家会被抄家,也不说到底为什么。一个劲儿让人瞎蒙。” 系统刚要还嘴,韩悯又道:“傅询那时候回去,就带了卫环几个人,那万一路上遇见土匪,冒充他做定王怎么办?” 系统无奈道:“他常年在边关带兵,武力值比土匪强。” “那要是土匪暗算他呢?” “他智慧值也不低。” “那要是……” “你不如说,要是恭王暗害他,抢了他定王的名头怎么办。” “也有道理。你的剧透怎么这么不靠谱呢?”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 最后道:“平时看着挺聪明的,怎么偏偏今天傻了吧唧的,总问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 原是韩悯思虑过多,他回了家,再细细地想了想,也知道自己说的那些事情,都不大可能发生在傅询身上。 但韩悯仍旧斟酌着给他写了封信。 推开窗子,吹响竹哨,连吹了几声,也不见那只苍鹰。 送信的鹰也还没回来。 韩悯再等了一会儿,没法子,只能坐回案前,翻开他的书稿。 他把那张字条夹在《治安疏》里,等不来苍鹰,却在灯下写他的《圣上与御史的二三事》。 这天夜里,韩悯撑着头写字,写着写着,就趴在案上睡着了。 梦里一片漆黑,摸不到边界,自四面八方传来的笑声、说话声,将他淹没。 那是韩家抄家时候的情形,他这两年常梦见。 韩悯皱着眉,哼哼了两声,却醒不来。 后来不知道是谁,把他从黑暗里抱出来。 他恍惚看见,宫墙不远处燃着熊熊火光,便问:“那儿怎么了?” 问完这话,他恍惚听见旁的人在说话。 是恭王傅筌,他从前就与傅询争斗得厉害。 他喊得大声,显然是气极了。 “父皇,三哥一回京,为一个罪臣把我的王府都烧了,求父王为我做主!” 韩悯掀了掀眼皮,却睁不开眼睛。 皇帝派的人在后边喊,抱着韩悯的人,却连头也不回,只用额头贴了贴他的额头,低声安慰他:“不要紧,你睡吧,睡醒就没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恭王:你妈的,我的房子! 老傅:我在老婆梦里还是很帅的(大拇指)
第15章 刀山摧折 从梦中惊醒,韩悯猛地抬起头。 兄长韩识要拍他的手停在半空,见他的模样,问道:“怎么了?又做噩梦了?” 韩悯没有回答,抹了把脸,发现自己脸上全是冷汗。 他夜里少眠,在柳州时熬夜整理东西,在桐州时也熬夜写书稿。 一半是因为他勤奋;另一半,是因为他夜里总做噩梦。 他宁愿在天光微明的时候眯一会儿,也不愿意在夜里睡觉。 梦里的情形实在是太可怕了。 韩识用衣袖给他擦擦脸:“又是咱们家抄家的时候?” 韩悯只是点点头,张了张口,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深吸了一口气,捂住脸,也不知道梦里的情形有几分真假, 他当时迷迷糊糊的,靠在傅询怀里,旁边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全不清楚。 做梦梦见那时傅询烧了恭王府,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缓了一会儿神,韩悯放下手:“哥,我出去洗把脸。” 他出了门,站在院子里。 从水井里打了冷水来洗脸。 此时虽然开春,但夜里的风还是凉的,往面上一吹,冷得他一激灵。 回房时,韩识还在房里等他。 见他回来,才稍放下心。 “再睡一会儿吧,哥看着你。” 韩悯沉吟道:“哥,我能不能再借一下你的马?” “要去哪里?” “去……永安。” “这几天就走?” 其实韩悯说完那话,就有些后悔了。 系统既然说了,定王一定会做皇帝,他在这儿操心,倒显得他多心。 傅询要是真做了皇帝,他这头儿巴巴地跑着去,倒像是跑去讨赏的。 若是傅询真出了事,他要去永安,落到恭王手里,大约连带着韩家都活不成。 所以,无论怎么想,他都不应该走这一遭。 韩悯抿了抿唇角,有些泄气:“算了,明日再说吧。” * 做了噩梦,心里也发慌,韩悯也没什么心思睡觉,就在案前坐了一夜。 写写话本,倦了就趴下来眯一会儿,醒了又继续写。 就这么熬过一晚。 次日清晨,韩悯从案上爬起来,揉揉眼睛,一整理书稿,发现这些书稿竟然也已经差不多了。 韩悯提起笔,给第二册 话本收了个尾,又留了个钩子。 去白石书局交稿。 与从前一般,书局的小伙计引他去内间。 韩悯从笔橐中拿出厚厚一叠书稿,放在桌上。 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见外边有人说话。 “快快,把摆着的不相干的书卷都撤了!” 韩悯闻言回头,掌柜的道了一声“失陪”,忙出去看看。 外边那人,是前几日韩悯在这儿见的、刚从永安城回来的人。 那人扯过掌柜的衣袖,附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圣上驾崩了。” 韩悯跟在掌柜身后,留心听得这一句,也没管旁人在不在意,脱口便问:“不知是哪位王爷……” 那人看了他一眼,愈发低了声音:“可不敢浑说,永安城封了城门,宫里也封了宫门,听说是哪位王爷要进城,恭王不准,还让城楼上放箭,被扎成了刺猬。两边人马,杀的是昏天黑地,血流成河……” 韩悯一夜没怎么睡,好几日的忡忡忧心,此时倾泻而出,眼前一黑,差点儿没喘上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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