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雄主。” 傅眠沉默了一下,拿过他手中的勋章,“既然已经拿到了,为什么说对不起?” 没等藤祈酝酿完,傅眠用脚碰了碰他的膝盖,道:“不准想,现在说。” 藤祈抬眸看着他,银睫紧张得一颤一颤,他说道:“我……撒谎,惹您不高兴了,对不起。” 傅眠紧了紧眉,“所以你真的受伤了?” 他将藤祈拽到沙发上,问道:“伤到哪里了?很严重?” “不准想不准撒谎,我问你你就得立刻说。” 藤祈看着他,回答道:“有点严重。” 有点严重到底算严重还是不严重? 这句话在傅眠脑子里绕了一圈,他叹了口气,道:“那你不去医院,回来干什么,等着我送你去?” “这都几天了,伤口不会发炎吗?” 藤祈摇了摇头,“不是身体上的伤,是……” 精神上的? 那还了得?! 傅眠吓了一跳,他知道这个虫族设定里雌虫的精神力就是个巨大的bug,刀枪不入的雌虫身体一旦精神力出了点儿什么问题那就是灭顶之灾,对于雌虫来说,最重要的不是身体创伤,而是精神力的安稳。 藤祈在和索亚合作迎取胜利后,却在收拾战场时,被一只还没有完全死透的异种偷袭了,高级异种可以侵入雌虫的精神海,造成损伤,所幸那只异种已经只留最后一口气,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雄主。” 藤祈犹豫了一下,解开军装的玫瑰纹金扣,决定实话实说。 “您愿意,为我治疗吗?”
第五十八章 终章 夕阳西下, 昏暗的光线透过菱花窗落到室内的床榻上,将床上两人的轮廓照得温柔而美丽,藤祈的身体微微颤动, 他的手臂支撑在雄虫肩侧,压下身子去亲吻床榻之上傅眠的脸, 然后在阵阵难以捱受的喘息中,将自己的面容隐藏到了傅眠胸前。 傅眠长舒了口气, 摸了摸他凌乱的白色发丝, 心里有一股难言的情绪, 咽不下也吐不出,像是完全梗在了那里。 藤祈察觉了, 他抬起头, 一双含满□□的双眸望向身下的雄虫, 开口时声音低哑:“雄主。” 他只叫了这一声,但似乎也只有这么一声, 能完全叫到傅眠的心里去,像是美人鱼空灵的歌声,声波化作海浪,冲击着岸上的沙砾,洗涤了被蒙尘的明珠。 “藤祈, 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这句话问出来很奇怪,藤祈得到了无上的荣耀,得到了尊崇,也得到了心爱雄虫的爱,按理说再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能撬动强大的内心, 可藤祈听了他的话,只是微微愣了一下, 然后俯下身,亲吻着雄虫的嘴唇,低声在他的耳边说了句话。 傅眠一下子感觉到全身发麻,他紧了紧手,将藤祈的手腕扣住,拉到自己的脸旁边,笑道:“像你一样漂亮就好了。” 藤祈的银睫颤了颤,微微张着口喘息,被完全掌控的感觉叫他上瘾,整只虫都被他心爱的雄虫拿捏在手里,这种感觉太好了,也许皇太子说的对,雌虫不被掌控,将会是缺乏管教的杀器,他想起结婚那日他发下的誓言。 ——我会用生命和荣誉,誓死守护您。 傅眠永远重于他的生命,重于他的荣誉,他会为雄虫打下每一个远征的勋章,这些荣誉,用来给雄虫做礼服上的胸针装饰品,再合适不过了。 他贴近雄虫的身体,双腿颤抖,指尖被紧紧扣着,像是一条锁链,藤祈微微皱了皱眉,在雄虫耳边低声反驳道: “不要像我,要像您一样漂亮。” 这样的话,只要他看见,就能想起他的雄主。 ………… 地牢里。 陆安看着栏杆那边被吊起的死状极惨的萨维,有些惊讶地捂住了嘴,他退后两步,想离开这里,手臂却被身后的一只手紧紧抓住。 安德里问他:“阁下,很惊讶吗?” 陆安蹙眉看着他,然后再度强忍着惊惧看了监狱中的萨维一眼,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安德里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阁下,请不要有心理负担,死亡是他应得的结局。” 陆安几乎是瞬间反应了过来,“他是因为我的药剂……可是配比我试过了,没有什么问题……我……是我害死了他?” 安德里没说话,他站在亮白的灯光下,显得脸色更加苍白,半晌后他看了眼手腕上的通讯器,对陆安道:“阁下,这并不是你的错。” 成百上千年以来,妄想制作安抚剂的虫,不止有陆安一个,想要平权的,也不止有雌虫,所有的虫说的都没错,畸形的社会,不符合常理的法案,造就了整个虫族诡异的气氛——但是,这些制度却维持了整个虫族的平衡。 陆安神色恍惚,他皱着眉,视线落在监狱的地板上,星星点点的血迹像是一下子点燃了什么东西,陆安想起傅眠对他说的话,那些话中他脑中不断回响着,为什么他要上那节政治课,为什么傅眠那么肯定他的药剂制作不会成功,为什么……他明明是人,却那么容易地接受了这一切…… “阁下。” 陆安转过身,看见了安德里复杂的脸色。 安德里说道:“陆安阁下,你以为我们没有试过吗?冲破枷锁,寻找自由,每个雌虫都想要从精神力暴/乱的困境里逃脱出来,但是,你觉得上千年以来,真的没有雌虫试过吗?” 试过的,只是宿命真的是一个轮回,很久以前,雄虫还并没有这么稀少的时候,虫族那时候是相对平等的,只是因为精神力暴/乱的问题,许多雄虫无辜被杀害,其中有许多,就是为了做什么安抚剂研究,有些雌虫坚信,雄虫的精神力可以治疗精神力暴/乱,那么雄虫的血液一定也可以…… 后来雄虫越来越稀少,帝国不得已情况下,将所有的雄虫严密保护了起来,但还是防不住有些雌虫妄想铤而走险。 这是死局。 没有虫能改变。 精神力暴/乱就好像虫神赐予雄虫的一道保命符,只有这样,雄虫才能安全地活下去,整个虫族才能繁衍生息。 安德里继续道:“所有的雄虫都要感谢贵族雄虫为帝国法案让利做出的努力,是他们,让你能没有任何地位安全地站在这里。” 这些权利,是真正掌权的贵族雄虫,费尽千辛万苦,争取来的。 或许有一天雌虫和雄虫真的能平等吧,但是谁又知道呢? “我明白了。” 陆安看着眼前的铁栏化作飞烟,脑中的话依旧在回荡,但是他已经,完完全全地理解了,明白了。 初入一个新的社会,只有真正地经历了,看见了,明白了,体会到了,才能真正地,完全融入,并为他的目标,付出努力。 这是双方的困境。 ………… “——滴答” “——滴答” 水滴的声音不断地响着,回荡在整个空旷的廊道内,四周一片昏暗,就连廊道墙壁上的挂灯也摇摇欲坠,微弱的光亮忽闪着,指引着进来的每一只虫。 藤祈提着长剑,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他不敢进去。 昨夜他和雄主一起闹了很久,藤祈身心俱疲,很快便沉沉地睡了过去,完全失去意识之前,他的额头上落下一个轻柔的亲吻,带着傅眠独有的清冽香气,雄虫在他耳边轻笑,藤祈撑着最后一点力气,反手抱紧了雄虫,喃喃地说出几个字,然后就彻底陷入了沉睡。 眼前的一切如此熟悉,每道声音都牢牢地攥刻在他的骨子里,微弱的风吹进来,藤祈银色的发丝缠绕住他胸口的帝国勋章。 他下意识地在胸口摸了摸,冰冷的触感几乎叫他完全崩溃,他的手指划过勋章上的玫瑰金纹,忽然想起他因为精神力暴/乱晚期,完全丧失所有的战斗能力,躺在医院病床上的时候,医生告诉一旁的陆安。 “藤祈上将的精神力严重崩溃,可以使用虚拟记忆重塑,进行治疗。” 藤祈病得一动不能动,眼睁睁看着陆安在那张白纸上签了字。 他为什么可以签自己的病例单? 还没等他想明白这个问题,眼前又袭来一片黑暗,阵阵风声吹进他的耳朵里。 精神力严重崩溃,虚拟记忆重塑。 是他真的病了,他的精神力出了很严重的问题——他没有得到重生,没有第二次生命! 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梦! 可那梦太真实了,藤祈心中起了贪念,他想一辈子都待在傅眠爱他的梦里,假如再也不醒来,也是好的。 藤祈握紧了手,神思恍惚,他全身已经没有了任何力气,正准备继续朝前走,就算这是一场梦,他也想再看一眼,心爱雄虫不幸离世的地方,如果有一天他可以完全掌控自己的身体,他想葬在傅眠的身边,永远守护他。 “咣当”一声,藤祈手中长剑落地,他没能进去。 他紧紧地攥着手,手心里的触感太过真实,恍惚间,他仿佛又看到傅眠亲吻着他,听到雄虫在他耳边说悄悄话,然后不动声色地,扣紧了他的手指,笑着命令他换一个姿势。 “滴答滴答”的声音仍然在不停地响,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靠近。 雄主。 ………… “藤祈?祈?醒醒!” 有虫在不停地轻轻摇晃他的肩膀,藤祈张了张口,艰难地喘了口气,他眼前的血障淡了一些,已经可以大致看清楚一些事物,可他睁开眼睛,却看不清楚面前的这只虫是谁。 那道声音十分熟悉,从现实穿梭到他的梦中,不停回荡着,藤祈揉了揉太阳穴,心想着:他到底是想起了什么,还是忘记了什么? 白色褂子的医生拿着病例单走过来,对床边的那只虫说道:“藤祈上将身体很好,没有什么大问题,我开些药给您,两个月后的手术,希望您能确认一下流程。” 他将手上的单子递给了傅眠,傅眠看了两遍,然后在病例单上签下了名字,医生留下了药单,推门出去了。 “雄主?” 傅眠回头,看见那只银发雌虫呆呆地坐在病床上,像是无家可归的可怜小孩儿,他不禁笑了笑,坐在了雌虫的身边,傅眠摸了摸他的脸:“怎么了?睡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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