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亚不情不愿地松开藤祈,说话的是一只雄虫,他再气上头也不会选择在这时候驳了一个雄虫殿下的面子,打架的处分和对雄虫不敬的处分比起来,那可真的算是天壤之别。 藤祈和索亚一起来到政教处,藤祈因为脸上带伤涂了药水,将长发扎了起来,他的容貌白皙,骨骼不像一般的雌虫那么硬朗,更多的是偏向一种柔和的美,如果不是认识他的虫,很有可能会将他认作亚雌。 索亚两人分别领了各自的处分从政教处出来,他有心想跟藤祈道歉,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干巴巴地道:“祈,我问过了,那只雄虫只是一个助教。” 藤祈“嗯”了一声,没说话,他将处分单叠好放进了军服口袋里里,点了点头,看不清楚神色。 索亚道:“假如他传播出去,布拉克家族会切断信息链的,你的名声不会受影响。” “谢谢。” 但他今天已经在喜欢的雄虫面前丢脸了,传播不传播出去,又有什么所谓呢?大概往后,他也没资格去追求那只雄虫助教了,死在战场上,就是他的归宿。 有些遗憾,他只是有些遗憾,而已。 “祈,你不会原谅我了,对吗?” …… 思绪回笼,藤祈看着面前的雌虫顶着一头和十二年年前如出一辙的红发,道:“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呢?” 他的语气温和,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力度,藤祈抬眸看着面前雌虫的眼睛,道:“索亚,我不会参与你的平权运动。” “如果是关于这件事,所有的一切我都拒绝。” 索亚道:“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藤祈微微摇了摇头,“不止是因为这个。” 而是因为,在前世那场平权运动里,他的雄主,因为他的疏忽,不慎发生了意外,那场意外的调查疾疾无终,而他自己,也因为精神力暴/乱不肯接受雄虫的精神力治疗,最终死在了医院里。 藤祈不敢,也不想再去冒一点儿险,他知道这种事怪不到索亚和陆安的头上,论起罪魁祸首,他才是那个没有保护好傅眠的虫,但他没法不怪索亚,他好不容易嫁给了自己心爱的雄虫,还没来得及好好爱他照顾他,也没来得及亲吻一次雄虫的脸,没有得到过雄虫温暖的拥抱,到头来他的雄主却死在监狱中,藤祈每一个午夜梦回,内心都是深深的懊悔。 所幸他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这一次,他不会再冒险,也不会再让他心爱的雄虫,再受到一点伤害。 索亚觉得很荒谬,他沉默了一下,道:“前几天,我遇到一只雄虫。” 他说:“那只雄虫和其他的虫都不一样。” 藤祈没说话,他的手指再次抚上腰间的长剑,眼眸陷在明明灭灭的灯光里,长长的银睫垂下一片阴影,容貌和十二年前相比,变得无比冷冽,他从军校以第一名的成绩直升少校,从少校到上将,他只用了七年,他拼命地积攒军功,这一切不是为了什么荣誉,他有私心,他只是想配得上那只顶级贵族雄虫而已。 他是庸俗的,只想做傅眠伴侣的一只雌虫。 “他跟我说,人人平等。”索亚笑了一下,道:“虽然我不知道人人是什么,但是平等……” “这居然是从一直雄虫嘴里说出来的话。” “他很独特。” “虽然他只有C级,”索亚说到这里,有些微微的遗憾,“但是在这只雄虫身上,我看到了平权的希望。” 索亚看向藤祈:“祈,你难道不想有一天,我们能拥有和雄虫一样的权利吗?” 藤祈沉默不语。 索亚继续说道:“祈,你不会是愿意屈从在雄虫身下的那种雌虫,我的眼睛看得清清楚楚。” 他说:“我不会看错你。” 藤祈明明应该是和他一样,不被这些扭曲规矩束缚的那种雌虫,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变了。 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索亚想了想,藤祈真正的改变,大概是他嫁给傅家少主做雌君后。 索亚见过藤祈后颈的鞭伤,也偶然间撇见过他整齐领口下的红色虫纹,这只能证明,藤祈非但遭受了无情的鞭打,还没有得到雄虫的一丁点儿宠爱。 他很确定,藤祈虽然看着漂亮温柔,可他不会是那种被鞭打后就屈服的雌虫,曾经在战场上,索亚见到过他浑身浴血,手中的长剑却依然有力地斩杀一个又一个敌人,他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身上伤痕遍布,那张脸却依旧冷静漂亮。 藤祈是一名杀伐果决的冷漠雌虫,温和有礼是他的表象,他的铁血手段叫所有军雌都又敬又怕,这才是他真实的样子。 藤祈压了压内心的情绪,道:“布拉克上将,你还记得十二年前我们去政教处领的处分单吗?” 索亚不明所以,“记得。” “你的处分,是几级?” “三级。” 藤祈沉默了一瞬,道:“我的是二级。” “这就是我和你的差别。” 虽说钱权并不能简单地挂钩在一起,但实际上就是这么个意思:交钱的虫可以保释,没交钱的,就要继续坐牢,没有虫会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还去追求什么深明大义。 正如他不可能跟从索亚去推行平权,索亚也不会理解他一心想要守护他的雄主的心。 …… 藤祈从军部回到家里的时候,恰好碰上皇族司仪官过来送请柬,皇族请柬一般是两份,一份电子请柬,一份纸质请柬,电子请柬会直接通过光脑发送到家主手上,而纸质请柬,则会由司仪官亲自派送。 “给我吧,我拿进去。” 藤祈接过那张纸片,推开房门的时候,傅眠正在拿着水壶浇花。 虫族多年来科技飞速发展,可却忽略了万物的生长规律,在这种无意间的破坏下,植物和花种变得十分珍贵稀少,一株未开的花苞价格就可以达到一万星币。 除了皇室贵族和一些有名的富商,没有人会养这种没用的东西,早些年有些雌虫会高价买一些鲜花用来向爱慕的雄虫表白,不过,这股风气太过盛行,也导致现在的雄虫几乎没有哪个会对这种行为表示惊喜了。 “雄主,让我来吧。” 浇花是雅兴,可雄虫大多体弱,藤祈担心那壶水太重,便上前从雄虫的手中拿了过来,代替他继续浇完剩下的花。 “雄主,皇族司仪官送来了请柬。” 藤祈跪地双手将那封请柬递到了傅眠面前,傅眠只是看了一眼那封面上的金色印章,却并没有接过来。 “我不想看,你念给我听。” 藤祈将纸封打开,念道:“皇族下发,谨订于七月二十一日宫中皇太子订婚事宜,通和交谊,荷蒙尊礼……” 十天后……通和交谊……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念到最后一个字时,抬起头看着翻动光脑的雄虫,问道:“您要去吗?” 傅眠没有看他,随口答道:“太子殿下订婚,当然要去。” 藤祈沉默了一下,上前两步,语气中带上了些卑微的讨好,“雄主可以带我一起去吗?” 傅眠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疑惑道:“你也有请柬,只不过军部是军事重地,审核会慢一些……” 所以,着什么急? “不一样,”藤祈说道:“我想您带我去。” 末了他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许生硬,又补上三个字,“可以吗?” 如果是雄主带自己去的话,那么在交谊时,他至少对雄主将来要选择的雌侍上有些许话语权,也能得到贴身保护的机会,藤祈没有想要独占雄虫的意思,他只是担心雄虫的虫身安全,心里也只有一点点,只有一点点的难过。 对,只有一点点。 傅眠俯下身,和他平视,“我只有你一个雌君,不带你去,还能带谁去呢?” “谢谢您!”藤祈银色的双眸染上喜悦,长睫颤了两下,傅眠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试探地放出一丝精神力,抚摸上雌虫的脸。 “唔!”藤祈对傅眠完全不设防,只觉得脸上轻轻柔柔地发痒,末了一股滚烫的热意在他的面部划过,他眨了眨眼,“雄主?” “有点作用……”傅眠喃喃自语,然后告诉他:“帝国军校校长给我送来一些药剂,我的精神力在药剂的作用下好像可以受到控制了。” 他问藤祈,“你有感到哪里不舒服吗?” 藤祈摇了摇头。 傅眠道:“你碰一下我试试,如果我的精神力外泄,你就躲开。” 雄虫的精神力对雌虫来说不仅是安抚,也是杀器,傅眠怕自己的精神力不受控制会误伤到面前的雌虫。 藤祈愣了一下,怯怯问他:“雄主,我可以抱您吗?” “可以。” 拥抱也是触碰的一种方式。 藤祈没有起身,他伸出双臂,然后向前倾身,紧紧地抱住了雄虫的双腿,他的脸侧过去,轻轻地搁在了傅眠的膝间。 傅眠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抱弄得稍稍踉跄了一下,他没有想到他会得到这样一个拥抱,一个虔诚得不掺一点杂质的充满安心的,这样一个拥抱。 藤祈的脉搏穿过心脏,在他的□□跳动着,傅眠低头只看见了他银白色的头顶,却仿佛通过这个拥抱,看到了他那颗热烈真诚的心。 “藤祈?” 傅眠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精神力,发现并没有外泄的迹象,于是将他拉起来,高兴道:“藤祈,我好了!” 军雌大多身高体壮,藤祈虽然漂亮得像亚雌,但他站起来时,也比傅眠要高了半个头,雄虫是不会喜欢被雌虫俯视的,这时候,如果他知趣,他应该再次跪下来侍奉,但此时他垂眸看着雄虫充满笑意的金色眼眸,忽然回想起一件不大不小的往事。 那其实是前世的事情了。 雄虫并非一开始就这样冷漠的,当他还是那只黑发金眸的机械部助教时,藤祈有意地制造过许多次偶遇,他不止一次地看见过傅眠的笑容,索亚曾经告诉过他,贵族雄虫惯会做表面功夫,别看他们明面上矜贵有礼,实则私底下,也会去参与那些秘密的雄虫聚会,用带着倒刺的鞭子,肆意鞭打雌虫,更有甚者,将自己的雌虫推出去,交换给别的雄虫玩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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