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之前就算是风暴、雷雨天,多震撼都没有这样过,任何族群最多是行走艰难,睡不安稳,现在居然会……”老四一哽,没能继续说下去。 老三看了他一眼,少见地用力揉搓了下他的后脑勺:“如果是自然事件,我们谁都跑不掉,别想那么多,没了我们,以后还会有别的族群。” 小虎崽看着昭言走近,突然放声大哭:“昭言!你刚刚怎么去那边了,你差点就掉下去了!我六叔、阿伯刚刚也过去了,但是它们好像掉下去了……你有看到它们吗?” 闻言,他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摇摇头,小声应着:“对不起,我没有看见它们。” 众虎没了声音,连小虎崽的嘴也被捂住,只隐隐传来一点哭声。 昭言无力地蹲坐在树桩旁,又被苍绒一把拉到反方向,用树桩堵住了他有可能再掉下去的可能。 苍绒紧盯着他,生怕昭言身上有伤却一声不吭。 昭言脸色凝重,双眸的光点逐渐散开,像一个被抽离魂魄的提线木偶一般。 这样的情况他只在末世见过,当时所幸正好躲在一处较高的废墟后,没有在末世歪斜坍塌时滚进黑压压的缝隙中。 如果末世的情况蔓延到异世大陆,会不会代表末世已经没了? “系统,末世的情况……”昭言艰难开口。 【正在为您调出原世界的图像,请稍等……】 下一秒,末世陷入火海的画面就进入了他的视线。 火势漫山遍野,高楼坍塌后的废墟依旧在,也被大火掩盖。 只有画面,没有声音,但他好像听见人们的呼喊,动物的叫声,几乎在这一刻撕扯着他的神经。 昭言迅速低下头,遮掩着发颤的瞳孔,心头密密麻麻地疼着。 哪怕末世没有任何牵挂,这也让他难以接受,他垂着脑袋十分恍惚,无意识间双眸也失去焦点。 也许,末世那样的地方,只有自己躲过了。 只剩他是幸存者。 一时间,袭来的愧疚感将他笼罩,那种唯一幸存者的感觉,根本不算好,甚至只能算得上一种罪恶。 昭言克制不住地捂住耳朵,耳中的嗡嗡声就像当初大厦倾塌时钢铁摩挲的动静,一下一下地提醒着他别忘。 一双手忽然箍着他,遮挡了视线内的视线。 苍绒不懂他为什么忽然失控,颤抖不止,但能做的也只有抱着他,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好半天,怀里的人才渐渐平息了哭泣。 正打算推开看看,就发现昭言正紧紧抓着他的手,一下都不肯挪动。 苍绒沉默着,又将他往怀里搂了搂:“怎么了?突然这么激动,是不是哪里受伤太疼了?怎么不说呢?” 【亲爱的客人,非常抱歉,您的原世界在您抵达异世大陆的第二天就已经覆灭,您如果完成任务依旧选择回到原世界,将会彻底失去生命体征。】 昭言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都倒在了草坪上。 如果他回去,自己会不见,苍绒也有可能会不见,那么…… 有没有可能留在异世大陆,也让苍绒继续存在? 如果这只是个游戏地图,他的想法就会变成一个莫大的笑话。 就算有这样的可能,昭言还是开口了:“如果我留下来呢?会不会有存活的可能?既然原世界已经没了,那我留在这里也是可以的吧?” 系统静默良久,似乎正在思考可行性。 昭言看着眼前闪烁的红灯转为绿灯,却还没听见系统的回答,轻笑一声:“是可以的对吧?怎么不回答我呢?” 【亲爱的客人,将为您提供以下三个方向,请您慎重考虑后再决定。】 【方向一:脱离异世大陆,回到原世界,接受本体的生命体征终止。】 【方向二:脱离异世大陆,进入休眠模式,等待原世界恢复,按照原有的积分制度回到原世界。】 第一个方向不用多想,他与苍绒都得接受覆灭,再也不见。第二个方向,完全丢弃异世大陆的所有牵挂,回到原世界去重新生活,走进一个于他而言完全陌生的地方。 他等了一会儿,系统还是没有说出第三个方向是怎样的内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昭言忍不住出声催促:“方向三呢?哑巴了?” 【方向三:消耗所有积分修复异世大陆,系统停止运行,异世大陆与原世界的通道关闭,并永不重启,选择修复的客人将进入休眠状态,无法得知苏醒时间。】 “……”昭言转而看向苍绒,神色复杂。 苍绒对上他的视线,有些不明所以,从昭言被自己拉上来开始,整个人的情绪就很不对,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昭言,似乎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中,又对某一个存在恋恋不舍。 还不等他开口问,昭言恍惚间紧紧抓住了他的手,微微颤抖着:“苍绒,你要不要去确认一下你母亲的尸骨?” 苍绒歪了下脑袋,沉沉地看着他,虽然不知道昭言到底要做什么,但还是答应了:“好。” 地面正在慢慢回正,站起来不至于东倒西歪。 昭言跟在苍绒身后,绕过部落,往目光所及的一处巨大的裂缝走去。 这个裂缝并没有合上,而是就这样敞着,如果是深夜,视力不好的族群恐怕没几步就要掉下去。 漆黑的裂缝旁正立着一块凹凸不平的大石头,看起来就是埋葬苍绒父母的地方。 照理来说,虎族的先王先王后不可能葬得如此简陋。 苍绒在石头旁坐下,背影顿时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昭言有些看不清。 “怎么会埋在这儿呢?” 苍绒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出明显是新挖的泥土,应道:“父亲更希望我把握时间带领虎族在森林中生活,如果大费周章地办个葬礼,怕是晚上会来我梦里吓唬我。” 他听着苍绒说的话,又洒上一层沙土。 昭言没有说话,只是这样看着。 “你想去做些什么就去做吧。”苍绒的声音顺着风吹来。 不知道为什么,从发觉昭言情绪不对开始,他就觉得昭言正要远离他,甚至已经开始行动了。 只见昭言一言不发地贴近自己,下巴倚在肩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侧脸。 呼吸一下一下地打在耳边、颈间,只要稍稍一转头,就能吻到。 可是他没有这样做,因为昭言先一步在他脸上落了一个温热的吻,像是在亲近一个精美的瓷器,生怕再用点力,就碰坏了一般。 苍绒嘴角一撇,顿时红了眼。 短暂的依恋足够让一个人坚定内心,昭言起身往部落走去:“快回去吧,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害怕,我一定会回来找你。” 他扭身换了个方向,往未合的裂缝尽头走去,苍绒与他擦肩而过,头也不回地往部落走去。 昭言知道,他从来都很听话,想必这次也不会有意外。 “系统,我选方向三,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实施。”昭言迎着风走,浑身发冷。 【亲爱的客人,方向三的启动时间在下一次倾塌时,由于您做出了最完好的剧情线,预计时间缩短为:30秒后,请做好准备。】 替代冰冷通知的是更加冷漠的机械音,一秒一秒地计着时。 昭言看着漆黑的大裂口,往后退了几步,不再多看。 30秒倒计时就像30分钟那样漫长,等异世大陆再一次倾倒时,由近及远的惊呼声、求救声又一次响起。 【滴滴滴滴滴——】 昭言看着自己的积分急速倒扣,连生命体征都在逼近红线。 他踉跄几步跌坐在地,体征显示越是接近红线,他就越觉得冷。 视线中除了茵茵绿草,还有一个奔来的身影,在跑向他的时候摔了好几次,看着就疼。 下一秒,昭言只觉得身下一空,耳边的风声比任何时候都呼啸,他不断地下落,逐渐失去知觉。 等他睁眼时,视觉中只有一大片白色,昭言连自己的手都看不见。 系统的声音很嘈杂,像是在讨论什么,但一句话都听不清。 【亲爱的客人,您即将进入休眠状态,请您做好准备。】 昭言恍了好久,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你们好草率,你们像是一个闲散的组织,随便去末世救了个人进来玩游戏。” 【进入异世大陆的都是经过筛选的亡体哦,希望客人不要误会。】 好,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昭言无可奈何地歪着脑袋,眼皮越来越沉,眼球干涩得只要一抬眼就疼。 眼前的白色没有变化,一段舒缓的钢琴曲响起,催着他入睡。 度过了自然事件的异世大陆恢复了平静,小虎崽看着曾经有过裂口的位置发呆,它在这里等了整整一个冬天,可它的六叔和阿伯还是没有回来,连昭言都不见了。 它无聊地趴在地上,余光瞥见苍绒正在往另一个裂口走去。 自从昭言不见以后,王上就变得比从前还不爱说话了,一天里能听见一句「辛苦了」都是奢求。 每天无精打采地走这儿走那儿,连捕食的活动都交给了老三领头。 苍绒无视了身后直直射来的目光,停在那天昭言消失的位置。 他手忙脚乱地跑来,只看见原地消失不见的昭言,连任何一点温度都没能感知到。 苍绒一如既往地坐在这儿吹风,唯一吹不走的只有思念。 “王上!天要黑了哦,我们该回去啦!”小虎崽蹑手蹑脚地靠近他,压低了呼喊的声音,足够他听见。 苍绒的脊背缓缓挺直,起身与小虎崽往回走。 部落的篝火已经点燃,照亮了一整个部落。 小虎崽之前问过为什么突然加了好几处篝火,众虎只是支支吾吾地说:“这样亮一点,好看路。” 可是虎族的视线是很好的,就算没有光,也能看得清。 小虎崽还是不明白。 天暗下来,篝火更加明亮,照亮了整整一圈,几乎能够照亮远处的绒花地,但还是差了一点,只能看到错落的绒花随风摆着。 小虎崽盯着绒花地的方向看,有一下没一下得吃着怀揣的鹿肉。 一眨眼,他似乎看到了一个人,可再定睛一看,就只有随风摇曳的绒花而已。 应该是看错了,毕竟虎族的视力那么好。 它低头吃着鹿肉,视线一暗,又立刻恢复。 小虎崽看着从自己头顶跳出去的苍绒,有刹那的呆滞。 绒花地哪怕在视线范围内,也是远的,苍绒从来没觉得部落前往绒花地的路有这般长。 他一步步靠近绒花地,空气中那股熟悉的味道就越发浓烈。 苍绒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放缓了呼吸,似乎怕惊动到什么,不是对待猎物的耐心,也不是对待敌人的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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