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第N次点亮手机屏幕,助理敲门进来了。 当了N年替身的助理,一周大假都没能安抚他受伤的内心,此时他整个人肉眼可见的蒙了一层阴霾,头顶仿佛顶着片片乌云,雷声大作,暴雨倾盆。 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代表,这是您让我查的信息……”助理有气无力将一沓文件放在桌上,双目无神,佝偻着腰。 霍卿章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道自己将来不会也变成这样吧。 撵走了碍眼的助理,霍卿章对着这厚厚一沓文件,半天,无从下手。 看这厚度就知道有多详细,假如,假如温绛真的有个一辈子难以忘怀的白月光。 该如何劝服自己。 收到央视的采访邀请,第一时间没有给他报喜,极有可能,温绛的白月光已经知道这件事,两人正甜蜜分享着喜悦…… 自我攻略完,霍卿章疲惫地抵住额头,手指捏住文件目录,渐渐收紧,不知不觉间纸张被他揉得一塌糊涂。 果然就像林助理说的,白月光的威力不容小觑。 如果温绛真的这么喜欢他,为什么没有选择和他在一起。 对方喜欢异性?或者对方已经有了家室? 所以自己只是备胎?次要选择? 霍卿章缓缓垂了眼,看向手中揉得皱巴巴的文件。 这份文件里,是从温绛出生起所有的相识人员信息,着重点在于那些身上有痣的家伙,男女都不放过。 他的喉结滑动了数次后,终于微微发着抖掀开了文件。 第一个是温绛小学三年级的班主任。 霍卿章做了个缓慢的吞咽,看向信息中的照片。 哦对,如果对方还健在,也得有五六十岁了。 他又翻了一页。 第二个是温绛初中时的同桌。 霍卿章看向照片,半晌,翕了眼。 温绛应该不会这么没品味。 这哪是脖子上长了痣,简直是痣上长了个人。 哦不是痣,是雀斑。 林助理做事还是一如既往,得找个理由扣他奖金。 第三个、第四个…… 一直翻到最后一个,似乎没有一个符合要求的。 当然,是不符合霍卿章的审美要求。 霍卿章眉间敛得更深。 不是相识的人,可能是几面之缘的陌生人? 一个仅有几面之缘的陌生人就占据了温绛大半感情,还只敢远观不敢上前搭话,该是有多喜欢,喜欢到同他说话都紧张。 自己呢,第一次见面时温绛做了什么。 火速脱衣上床。 对于温绛这样的处子来说,第一次见面就能毫无城府张开双腿,那自己又算什么。 他仰望着的却又爱而不得的人的……替身。 他对着真正喜欢的人小心翼翼的连话都不敢说,只能将爱慕之情寄托在与其相像的外人身上。 霍卿章缓缓翕了眼。 原来我真的是个替身。 林助理进来送文件。 窗外明明是艳阳天,屋内却如暴风雨来临前一般昏暗、沉重。 他胆战心惊看向霍卿章,发现他的头顶多了与自己相同的挂件。 阴霾组成的乌云悬在头顶,伴随着狂风暴雨。 林助理:代表,我第一次感觉我们的距离这么近。 另一边。 温绛将广电传来的审核结果放在会议桌上,对制片挑眉一笑:“妥了。” 制片嘴角抽了抽,干笑两声:“温老师真乃神人,我就说,这世上没有温老师做不到的。” 夏倾鼓鼓掌,笑道:“我现在对咱们的剧本有十足的信心,接下来大家还要继续努力,争取把最好的作品带给观众。” 她又把温绛单独拉到一边说悄悄话: “温老师,有些话我不方便当着大家面讲,但我要确定一下,您最近是否做过胎检,情况如何。” 温绛如实回答:“一切正常。” “虽说如此,但怀孕六个月确实要注意休息,并且要预防早产,咱们拍戏肯定要到处跑,还要到外省取景,整个过程大概需要二到三个月,到时我怕您身体坚持不住。” 夏倾的意思很明显了,他希望温绛好好考虑一下,在孩子和事业中做出选择。 三个月后他也临近生产,没人敢拿他的身体开玩笑。 温绛道:“可以先把我的戏份拍完了,配角戏份往后推。” 夏倾扶着额,眉间深深蹙起:“我不明白,您为什么一定这么坚持呢。” 温绛不好说,他和长藤娱乐的对赌条约即将到期,如果失败,他这个人要给长藤娱乐当一辈子免费劳动力,还要反赔几千万。 这都是小事。 或许对他来说以后还有很多机会,但无论机会大小,他一次也不愿意放过。 资助他的神秘人在他想要放弃时说过:“抓住机会的人才能抓住自己的命运。” 怀孕、生产、哺乳,战线少说要拉长至两三年,他不确定这之后的娱乐圈会是什么样子,更新迭代太快了,稍不留神就会被时代抛弃,所以趁着现在他还可以,必须要在圈子里留下自己的痕迹。 见他迟迟不说话,夏倾叹了口气:“我知道了温老师,既然您心意已决,我们说再多也只是徒劳,那只能劝您好好保重身体,孩子为大。” 六个月的胎动很频繁,温绛下楼时,明显感受到小宝宝在他肚子里做伸展运动。 青黑色的天际下,几乎要将霍卿章的黑色车子融为一体。 温绛站在门口,怔怔望着因为他出现而突然开启的车头大灯。 心情很复杂。 因为夏倾一席话。 说到底,他还是很自私,从发现意外怀孕至今,好像没有一次是真正为孩子考虑,什么想给孩子一个家,到头来还不是为了自己。 霍卿章还沉浸在自己是个替身的失落中,忽然感到车门被打开,车身微微下沉后,温绛慢悠悠拉过安全带系好,缓缓翕了眼。 虽然霍卿章酝酿了很久想问问有关替身的事实,但看到温绛这副模样,猜到大概又是电影出了什么问题。 他不好直接问,只能旁敲侧击:“剧本商讨如何,确定开机时间了么?” 他希望温绛能告诉他出了什么意外,依赖他,请他帮忙解决。 温绛闭着眼,手指轻轻搭在小腹上。 冗长的沉默过后,才听到他嘴里发出轻而疲惫的一声:“我不想拍了。” 霍卿章静静看着温绛,表情没有任何波动,反而平静地回问:“为什么。” 以他对温绛的了解,温绛如果主动提出放弃,多半和制作组无关,而是他自己这边出了问题。 “累了。”温绛闭着眼睛发出淡漠一声。 霍卿章看了他许久,移开视线发动了车子。 引擎的轰鸣声中,他低低道了句:“累了就休息,什么时候想拍了再去努力。” 温绛有些意外,倏然睁开眼。 本以为他说不想拍了,霍卿章必然举双手赞成,但他似乎无形中给自己的顾虑留了后路。 “你不问问为什么?”温绛问道。 霍卿章余光扫了眼他的肚子:“你这么做当然有你的理由,如果你想说会告诉我,不想说我也不追问。” 就像是替身一事,他大可以学着总裁文里的霸总,壁咚掐腰红着眼低吼:“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但他没有,温绛如果想说会告诉他的,不想说那他就自己消化这份失落。 温绛愣了许久,忽而扬起一抹微笑,慢慢靠向霍卿章的臂膀,手指漫不经心揪着他的袖扣把玩。 或许这个选择题的答案,霍卿章早就替他做了选择。 首先他先是温绛,其次才是孩子妈。 见温绛情绪终于恢复了,霍卿章笑笑。 算了,替身就替身,替身也挺好的,至少现在陪在温绛身边替他解决忧愁的是这个替身。 不像正主,此时只能干着急。 央视采访当日。 央视栏目组带了大批工作人员浩浩荡荡而来,温绛这小小的六十平出租屋几乎站不下。 这次采访也采用直播形式进行。 直播前,温绛还问主持人需不需要提前对问题答案背稿子,主持人笑道:“您照实说就行。” 霍卿章这几天要到外地出差,为了看温绛的直播特意推迟出行时间。 直播间一打开,屏幕中,牛油果绿色的背景墙前,一盆小巧的铜钱草将温绛和主持人隔开在两侧。 弹幕不禁感叹: 【这房子,是真的老破小了,温绛赚了这么多钱还住出租屋,咱也不知道咋回事,你说对吧霍卿章。】 【但是整理得很干净欸!】 【哇!猫猫出镜!这就是我哥捡的那只小流浪么?可爱捏!】 【绛绛这颜值厉害了,和央视一姐同框出镜丝毫不逊色!】 【呜呜呜老婆今天的紫色衬衫好好看,显白又温柔[可爱兔子]】 【羡慕霍卿章……绛粉还是那句话:】 顿时,公屏齐刷刷一片: 【霍卿章!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主持人对着镜头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后,隆重为大家介绍了温绛。 主要是介绍给那些年龄大一点的观众。 “我们今天专程来到温老师家中进行采访,是考虑到温老师身体原因,不便乘坐交通工具,希望大家理解。”主持人温柔笑道。 “其实这半年以来,温老师一直是热搜常客,经历了大大小小的风浪,可谓是脱胎换骨,坐在温老师身边我都能亲身感受到一种蓬勃的朝气。” 【哈哈哈羡慕主持人,我也想感受一下这种蓬勃的朝气。】 冗长无用的赘述过后,终于开启了大家最期待的问答环节。 “栏目组特意准备了几个问题,希望温老师能为我们解答。” 温绛点点头。 “第一个问题,也是大家非常期待的。最开始,听闻温老师事业受挫,一度连房租都交不起,但是在赚到钱后第一件事不是只顾自己享乐,而是把大部分都捐给了福利机构,请问您当时的想法是什么。” 温绛缓缓看向镜头: “我父母离世后我一直寄住在亲戚家,所以深知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如果福利机构因为资金问题倒闭,这些孩子面临的或许是被迫转院或收养,所谓的分离,不只是和熟悉的人分开这么简单,而是必须要舍弃掉多年来朝夕相处的习惯,人一旦要改变既定的习惯,就像重生前必须先死一次。” “而对于这些被迫离开父母一次的孩子来说,这次分离相当于再死一次,他们能承受么。” 主持人点点头:“所以这就是感同身受对么。” 温绛想起父母离世那段日子,一直恍恍惚惚觉得不真实,只有八岁的他一个人到公安局给父母销户,看着户口本上户主的名字从父亲变成了自己,他才真的意识到父母已经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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