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恣意横生的脸上仿佛什么都不在乎,只有那双落在怀里美人身上不断收紧的手,昭示着他此刻最真实的状态。 “本神虽然不能杀死你,但这熔岩天莲之火能让你褪去一层魔骨,让你接下来在这里的千百年痛不欲生。” 天道古井无波的声音说完,转向狐狸:“你呢?是跟本神走,回去面壁静思千年直到这魔物转生、去杀了他,还是留在这里陪他?留下,你身为三界圣物虽然不会死,以后三界生灵将不再庇护你,你会比他受到的痛苦更强烈十倍百倍。” 美人从魔君怀里跳下来。他向来皮肤嫩,比一般人都要容易留下伤痕,炽热的火浆几乎瞬间就烧化了他的手脚,很疼,美人没有喊疼,学着男人轻蔑地看向天道。 “人世间情谊的事,有些物种一辈子都不会懂的。下次记得创造出来一个听话的工具,别像我,说不定哪天回来反了你。” 烈烈红衣与无边岩浆几乎融成一色,天地万物一色。 天道走前挥手,无边的锁链穿刺过魔君心脏、又穿过男人双臂和脚,在烈火鞭挞中动弹不得。 在男人之上,无数条火剑如雨般朝他砸落下来,不一会儿,不可一世的魔君被压得不得不屈膝跪下去,嘴角涌出一丝血。 狐狸化成九尾灵狐朝他扑上去,展开身体和尾巴为他遮挡无数条没有实形的剑,一身雪白绒毛逐渐被烧掉,变得不再漂亮。 男人笑了一下。 狐狸看到生气无比,到这种时候了,他竟然还笑得出来! 魔君轻启唇,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懒意:“天道没有关住你,你现在赶紧离开这里,我死不了的。” 狐狸生气极了,“都这种时候了,你竟然还赶我走!我们现在拜过堂了,也早就洞过房了,你不能不要我!” 魔君又笑了一下,一行泪从他眼睛流下来,流下的不是清泪、是血泪。 “傻瓜。” 狐狸:“你还要骂我傻……” 魔君抬头,“走吧,天道不是说了吗,这个火只能烧我到千年,千年之后我会重新转生为魔,到那时你再来找我。” 狐狸趴在男人头上紧紧抱着他,不停摇头。 他想起来上一世:“那样肯定会没记忆的,我们之前就是这样,我也是要去杀你的,最后我死了,你就把我忘了。” 狐狸难过得要哭,可是他不能哭,他还要质问男人:“为什么你把我忘了?你又没有死,你还说你会一直喜欢我!” 魔君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狐狸自顾自地生气完,将脑袋趴回在他脖子上,绒毛不再干净整洁,虚弱地小声道:“你问我们是不是见过,见过的,可是你不记得了。” 魔君已经放弃反抗,突然眼眸里闪过一丝血气,怒起将穿透他的锁链扯断,他又流了两行血泪,脸上满是歉意,如捧珍宝般轻轻抱住狐狸。 原本该多么骄傲的小狐狸,因为他,被伤成现在这样。 “记得的。”狐狸形态的美人并不大,魔君将他放在嘴边亲了亲,“抱歉,我的主人。” 狐狸呆了下,睁大眼睛看着他,随后欣喜。“你……记起来了?” “嗯。” “什么时候?” “刚刚。”撕扯碎裂的穿骨锁链又从他身体内长出来,魔君没有表现出任何疼痛的表情,无奈又愧疚:“抱歉,每次遇到我都让你这么苦,是我害死了你。” 美人摇头,“我这段时间很开心的,以前都没有开心过。之前那也不能怪你,是我不想杀你,要怪就怪天道,我一点都不觉得你坏,他凭什么决定你的生死!” “你说得对,天道不能决定我的生死。” 一次次的撕裂穿骨之链,每次在再出来时,都比前一次更坚韧十倍。 魔君最后一次撕碎禁锢,他的法力已经不多了,趁狐狸气鼓鼓不防备他时将狐狸劈晕,用尽最后的法力将狐狸送出去,最后一次对着狐狸微笑:“主人,我们下一世再相见吧,希望下一次,这样的快乐能久一点。” 将狐狸送离后的一刻,魔君脸上再不见一点笑意。双目望着被他打碎正快速缝补上的送走狐狸的那个缺口,久久空洞、恼怒、失神。 希望下一世,狐狸不要再遇到他,这样,狐狸就不会有痛苦。 或者,利落果断地,杀了他。 或者,让他先毁了天道!
第84章 周围都是海。一望无际,也没有灵气。 方圆千里没有一个活物、寸草不生。 脱离了唯一禁锢沈清灼也是唯一能庇护他的地方,想在这里生存几乎不可能。 “主人……” 长大后的祁叶眼神颤着,手也颤巍巍的,不敢去触碰他、怕把主人弄脏了,又控制不住不碰。 “还叫我主人?” 他再醒来后就在这样一片海上,七年,每过去一天,身上灵力就流失一点,到现在几乎完全施展不出法力可用。 这七年,一点点的,在他脑海里出现无数记忆,他与这个魔胎的,许多世。 每一道记忆那样熟悉、又那么陌生,无数次让他几乎窒息。 原来,他并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人,甚至连掌控权都是属于创造出他的那个人,就这样像个提线木偶、一世世被洗去记忆重复着那些永没有结局的事。 大道三千,三千个世界不尽相同,其中都归天道管辖。 天道提前预测到将来魔胎会祸世,用了几千年的时间,集齐天地神气,创造出他,作为能杀死魔胎的武器。 但是,他却一次次违背了天道的旨意。天道废弃他不再用他,创造新的杀死魔胎之法,让不同世界的人相互交换。每个时空评判强弱的标准不一样,即便没那么强,在一些别的工具的辅助下,也能相生相克。 例如他所遇到的那个系统。可笑的是这个方法刚被创造出来,内部结构还很不成熟,天道就急功近利太高估自己,迫不及待哪个地方崩坏了都想用系统修补,一时间在不同的世界创造出许多系统,自然就错漏百出。 他是神的产物,本没有生死,天道不能消灭他,把他随意放去别的时空,恰巧他误打误撞的又回来了。 在这万物不生的天外荒海,即便是魔气,时间久了也会流散、能汇聚起来的越来越少。 当今世界的魔君背着他游了半个海、游过几个昼夜,还没有找到尽头,似乎这是个无岸海。 沈清灼问他还记不记得自己的那个小空间,让魔君进入自己神识,尝试能不能打开,他的法力在这长达七年里已经流耗干净做不了。 灵秀的水岸边,二人相挨着坐着,旁边是生起的火,在烘烤二人湿掉的衣服。 祁叶恍恍惚惚,一切说清楚之后,沈清灼让他走,说他继续留在这里会死。 又一次这样、于祁叶来说刚重逢就又要赶他走,他找了这么多年。已经是魔君的长大了的少年绝望固执反抗:‘我不走,除非主人也跟我一起走。’ ‘我留在这里会死,那主人呢?’ ‘我每一天都在想主人,让我见不到你,我宁愿死。主人呢?主人有想过我吗?’ 窥探记忆时祁叶被抓到正压住他,沈清灼翻身压在他的身上,漫不经心挑起他的下巴。分明是象征着浪荡子的动作,由他做出来没有一丝粗俗,反而透露着几分好看。 祁叶心砰砰的跳着,眼神一刻不敢别离他。 ‘好啊,你今天能把我带出这里,以后我就是你的。’ …… “主人,对不起……”祁叶朝他挪了挪靠近,他怕自己不够干净让主人嫌弃,对着清泉中的水又整理了一次自己,整个人手足无措。 明明已经是长大了的人,他一说话,眼神仿佛永远像从前那个少年,含满了慌张与对沈清灼的在意。 那时,他们还都是少年。 从前的从前、无数次,他们也曾经是少年、一起长大。 灵泉空间里发出金光,越来越亮、从微弱的到仿佛一道明亮的火炬。 朱雀神鸟在火光中现形,用翅膀尖迷迷糊糊地揉了下眼睛,“主人?我好像又沉睡了,你们这是怎么了?受伤了吗?” 若在以往,一龙一鸟见面肯定要先打起来,这次,他们都只是看了对方一眼,祁叶全心思都在沈清灼身上,朱雀则是很担心,他平日里虽然没心没肺,又懒,天天找地方哪舒服去哪睡觉,其实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主人,那是他结过神契的主人,他自降世来唯一跟随、信奉的人。 他一出现,又让沈清灼想起更多回忆,这天下都由天道主宰,只有他无闲暇顾不到的,没有他管不了的,包括镇世的神兽什么,当然也是天道创造出来的。 沈清灼神色有些严肃问朱雀:“你是天道创造出来的,让你重新选一次,跟着天道和跟我,你选谁?” 朱雀有些迷茫,同时看出事情的严肃性,挠了挠头:“主人,我当然选择跟你,我们这么多世的主人灵兽契约,你不要我了吗?” “跟我你可能会死。” “我不怕!”朱雀道,“虽然朱雀不能像凤凰那样涅槃重生,但是,朱雀一生只认一个主人,您一世是我的主人,生生世世都是我的主人!” 沈清灼朝他清雅一笑,“谢谢。” 说完,他看向身旁的祁叶。 祁叶慌张不知所措,他也在看着沈清灼,刚才沈清灼说话时他就一直在看沈清灼,心中自觉愧对沈清灼、一次次让沈清灼因为他陷入困境,话语断续却坚毅道:“我也是,我一直都认你做主人!” 没有他、沈清灼可以过得很好。 沈清灼刚才对朱雀笑是发自肺腑感动和感谢的笑,这时笑祁叶,则是轻松的戏笑:“我跟朱雀是正经的灵兽契约关系,你是什么?叫了这么久还没叫够?” 祁叶眼睛里又茫然了,看他道:“主人?” 祁叶慌张了,一慌张,就想动手动脚切实地抓住点什么,他紧紧地抓起沈清灼衣角,怕沈清灼跑了,尽管这时候沈清灼根本哪都去不了:“主人,你答应了我把你带出来、你以后就一直跟我在一起的,你不能不要我……” “……”朱雀在一旁拍额头没眼看。 他是怎么跟这个蠢蛋斗这么久的,显得他也不太聪明的样子。 沈清灼任由他抓着自己,低眸看了眼抓在自己身上的手,笑他:“在一起就不能是别的?你甘心只是主人的关系?” 他们还有过很多次,不是每一世都这样的关系,还有很多别的称呼。 只是这一世与那次的经历最像。 沈清灼:“至多一个月,我要看到一条完好的、身上没有一点伤的龙。到时候我们离开这里,接下来能到哪里、是生是死都由天意,你在哪我就在哪。” 沈清灼说完站起身离开灵泉岸边,试图借用汲取空间中的灵气。祁叶茫然疑惑地站在原地,朱雀走过来翅膀拍在他头上嗤道:“别傻了,呆子,主人说他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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