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灼再三查探,祁叶体内来历不明的力量还是找不到办法制衡。 那三道力量似乎与祁叶已经融为了一体,也消除不掉。 唯一的办法就是去外界找到剩下一物能让它们制衡的。 两人泡完灵泉各自穿好了衣服,灵泉外有两棵高大的梨花树,两人坐在树下依偎着树干,茂盛的雪白梨花往下飘落,像下雪了一样。 沈清灼又一次叮嘱道:“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不要一个人扛着。” 祁叶点头,“嗯,跟你说。” 祁叶眸光闪烁着看往四周,对里面一切都感到很新奇,他抬手接了一片梨花,突然问:“这里面能种东西吗?” 沈清灼惊奇,“你想在这里种什么?” 沈清灼从没想过这样的问题,不过这里面有灵土、有水和空气,按理说是可以的。 祁叶摇了摇头,“没有,我就是觉得,这里灵气很充沛,却空旷旷的,可惜了。” 沈清灼笑了下,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那过几日出去时,我们带些东西回来种上好了。” 沈清灼问:“你很多天没吃东西了,要不要吃东西?这里没有东西吃。” “我不饿。”祁叶说着,往他身上贴了贴,几乎要将自己一半重量压到沈清灼身上,趴在沈清灼身上仰头看他。 “我想听你弹琴。” “可以吗?主人。” 今晚的月色很纯,月光很白,落在他们依偎的那棵梨花树下,也照在二人身上。 祁叶眼睛纯纯地看着他,里面那双乌黑发亮的眼瞳动了动。 “当然可以。”沈清灼说道,低眸看了眼这个姿势挂在自己身上的祁叶。 “不过你这样,我可弹不了琴。”
第45章 祁叶顿了一下,从沈清灼身上起来。 他太喜欢这样黏着沈清灼、与沈清灼身体贴在一起的感觉了。 他好喜欢,沈清灼从来都不拒绝他。 祁叶觉得自己太幸运、也太幸福了。 他乖乖地退开挨着沈清灼在大树下坐好,看沈清灼自虚空中拿出琴。 祁叶听不懂琴,但他就是觉得好好听,几乎在沈清灼手指落在弦上的瞬间,祁叶整个眼睛亮起,心也仿佛被点亮。 琴声进行到一半,祁叶已经坐不住,整个人变作兽形的样子直立起来,想用身体伴着琴声舞一舞。 沈清灼抬眼看向他,“你身上有伤才刚醒,别乱动,不然我不弹了。” 变成龙形的祁叶顿时不敢再动,讪讪地缩回去,又变成少年的样子。 他老老实实地坐着,拈起一片梨花花瓣,问沈清灼:“这次是什么曲子?” 他虽然听不懂音律,但热衷于知道沈清灼弹了什么曲子,几乎每次在沈清灼弹完都要问。 沈清灼也都告诉他,“《衣带雪》。” 衣带雪……祁叶沉思,就是衣服上沾了雪吗?难怪他好像听到了雪落的声音。 是那种……茫茫的大地上,四处都是雪,空寂无一过客,雪中有一棵古木、两个关系很亲近的人一起坐在树下煮茶品茶的感觉,就像他与沈清灼现在。 虽然很空,到处都看不到人,却一点都不孤寂,因为他们有对方就够了。 祁叶想起来,他们还缺了点什么。 他们没有茶! 祁叶想到,惊喜了一下,接着又蔫下去。 他以前从来不是讲究的人,在他的人生里,不死就行。 甚至就算死了,也没什么。 反正这世上也没有他在意的。 所以过去十几年里,他身上经常什么都没有,就算地上掉了一箱黄金、他也懒得去捡,最多让自己样子干净一些,在还活着的时候不那么难受。 他也是喜欢干净的。 所以他第一眼见到如此干净纯澈的沈清灼时,心里就有什么蠢蠢欲动。 沈清灼太干净了,是那种由内往外的干净,美也是。即便到后来,祁叶还是经常觉得,他不够资格站在沈清灼身边。 虽然沈清灼从未说过嫌弃他的话。 有时候祁叶觉得,沈清灼脾气这么好,如果不是他、换了别人,沈清灼也会像对他这样好地对待另一个人吧? 可是有时候,祁叶又觉得不是这样的。 沈清灼对他跟对别人都不一样的,沈清灼应该不会像对待他这样对待其他人了。 可是…… 祁叶想到,最开始沈清灼会愿意跟他一起走,只是因为他跟沈清灼小时候有过婚约。 如果有婚约的不是他、而是别人呢?沈清灼也会这样吗? 祁叶想不起来,他为什么小时候会跟沈清灼有婚约,在他们小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他一点关于小时候的记忆都没有,就像他中途死掉了一样。 他能记起来最早的,就是在四年前祁延年带很多人想要挖走他玄灵根、他把手插进丹田亲手捏毁了自己的玄灵根。 他最初,也是像正常人一样的。 从那之后他就时不时变成怪物,从此不再喜欢见到人,觉得世人都是肮脏的,他也是脏的。 可是……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到底是什么人,祁延年又是什么人? 如果祁延年真是他爹,为什么,祁延年是人,他却是很多年前已经被全部封印的魔族? 难道他那个从未见过的母亲是魔? 她母亲是个怎样的人? 祁延年这些年这么恨他……是不是因为都知道? 可是他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仿佛这不是他一样。 他记忆里,他从来没有留在过祁家,没在祁延年眼底下出现过几次。 那在他更小的时候呢?在他还没有任何保命能力的时候,没有去处,他是怎么活下去的? 祁叶想到他做过很多次的美梦。 梦里他和沈清灼都很小,每天他们都出现在梨园里,一起手牵着手到处嬉闹,累了就一起躺下在草地上,饿了,他们一起去寻觅食物,抓到野兔野山鸡都生火烤了。 那时候沈清灼就有一只朱雀神鸟,朱雀嘴巴里会吐火,可以帮他们烤肉,但是朱雀很不喜欢他,经常趁沈清灼不在的时候追着他啄,有次把他头发和衣服都烧着了。 但是沈清灼很护着他,每次都会责怪朱雀。 还有在他第一次跟沈清灼去到梨花岛时,沈清灼带着他去看的大石头上那几个字。 其叶灼灼。 祁叶想起来,在梦里,这几个字是他刻上去的。 他在石头上刻着,那时候沈清灼就在旁边看着他刻,笑话他的字丑。祁叶要擦掉,沈清灼又不同意。 在还没离开梨花岛的时候,祁叶偷偷去看过那块石头牌匾,上面确实是他的字。 他的字确实很丑。 还有那些屋子,他们去时,根本不像是放了几百年的样子,像前不久的几年里就有人收拾过的。 梦里他与沈清灼小时候来到这里时,也收拾过一次。 只是那次收拾得没这么仔细,他们不敢动里面的东西,一些破漏的地方也没补过。 梦里他给沈清灼画过一张画像,他画了很多天,但是画出来的很丑,他不敢拿给沈清灼看,就藏在了桌子底下。 祁叶特意去找过,发现确实有。 现在那张画像还在他身上。 祁叶有时候自己想想都觉得可怕,那真的是梦吗? 为什么,这样真实? 祁叶想着,丝毫不知道他向来藏不住情绪,脸上表情在刚才变了又变。 他第一次在沈清灼给他弹琴的时候走神了,连沈清灼什么时候弹完了都不知道。 突然肩膀被一只温软的手拍了拍,祁叶回过神来,见沈清灼已经收起了琴。 沈清灼:“怎么了,这首曲子让你想起不开心的事了?” 祁叶摇头。 不是不开心的事,是……开心的。 如果可以,祁叶真希望,这不是梦,希望他跟沈清灼真的很早以前就认识,像梦里那样,一起玩。 祁叶抬头,这才发现,原来真的下雪了。 地上落了一层薄薄的小雪,在沈清灼身上,也飘了一层薄薄的雪。 祁叶伸手,缓缓地朝他倾过去,手落在了沈清灼的头上。 轻轻地,将沈清灼头发上的雪擦掉。 等都擦完了,祁叶还不舍得将手从沈清灼头上拿开,那只手仿佛抬不起来了一般,静静地停在沈清灼头顶。 “下雪了……” 过了一会儿,见沈清灼看着他,祁叶心虚地转移话题道。 “嗯,下雪了。”沈清灼看着他,弯起眉角笑了一下,“谢谢。” 祁叶讪讪地缩回手,道:“我还想听。” 沈清灼轻点头,“行,我再弹别的。” 不料祁叶这次摇了头,“不,我还想听刚才那首。” “衣带雪。”祁叶声音沙沙的,重复。 沈清灼见他听了刚才的琴之后心情就不怎么欢快,可是少年又说自己没有不开心,也有点摸不定主意。 不过还是点头,“好。” 他又弹了一次,跟刚才一样的旋律,弹着衣带雪,不一会儿,两个人身上都沾了许多雪。 祁叶突然问:“你有茶吗?” “我……我想喝。”祁叶道。 沈清灼停了一下,还真找到了茶和茶具。 空间能让人进来是意外,主要是储物的。 不过,沈清灼并没有太多东西。 沈清灼道:“这茶是我从前自己晒的,你还要吗?” 祁叶在按照沈清灼说的找到时眼前一亮,听到是沈清灼自己做的,眼睛更亮了。 他猛点头,“要!” 琴声还在继续,祁叶听着踏雪的声音,也不知道是沈清灼琴声里的,还是他自己踩的雪,忙碌着煮热了水泡茶。 他其实并不怎么会做这种事。 一切附庸风雅的东西他从前都不屑,在他觉得,那些人太假了,虚伪。 就算当众抚个琴、对个诗,也改变不了背后一个人时的阴暗。 可是见过沈清灼之后,他觉得一切都是不一样的。 沈清灼即便什么都不做,他也觉得这个人就是最好的,没人能比得过。 祁叶不敢再打扰沈清灼抚琴,一切动作都放到最轻,又笨手笨脚地在沈清灼身旁将茶泡好,想了想还是没将倒给沈清灼的那杯递给他,自己端起另一杯捧在手里听着沈清灼抚琴,也久久没递到嘴边。 祁叶看着细长琴弦上纤细的手指,又一次着了迷。 这次他没有走神,沈清灼每一根手指落在哪根弦上他都看着,等沈清灼一弹完,他马上倾身过去,忘了手里这杯是自己的,献殷勤般将茶送到沈清灼手中。 沈清灼知道他没喝过,也不点破,接过来。 正当他抬到唇边准备喝下时,祁叶又慌张地拽住他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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