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送来灵茶,是上等的灵植炒成的。 沈清灼提起琉璃盏动作行云流水,手起手落,斟好两杯茶。 一杯给祁叶,自己端起另一杯小啜一口,心情颇为放松道:“你不想见到人,现在这里没人了,放心,有我在,以后你想怎样都可以。” 祁叶抬头,声音认真诚恳,“我不要回元丹。” 回元丹只在传闻里出现过,需要药材珍贵成丹难、丹方几乎失传。 恰巧,他就有丹方。 沈清灼以为是这个原因,手里茶没放下,另一只手抬起揉了揉他的头,“不用担心,交给我好了,整个九洲这么多炼丹师,总不能没一个人能炼出来。” 说着,手在少年头顶又揉了揉。那一对角在祁叶再醒来后就不见了,但少年头发软软的,挨着头皮的地方有一点温热,摸上去手感还挺好。 沈清灼至今觉得神奇,竟然有人能长出这么漂亮的犄角来。 接着,沈清灼僵了一下,再次收回手。 他在做什么?不能因为祁叶不跟他闹,就欺负人家老实人。 对于祁叶来说,还从没有人摸过他的头顶。 他被沈清灼摸得酥酥麻麻,魂儿都要飘出来,想起他给沈清灼束过头发,也算摸过沈清灼的头的。 他以后一定再多帮沈清灼束几次头发,祁叶心道。 心里不该有的念头作祟,最后罪魁祸首停下来了,他却六根不清净、怎么也好不了了,难受了好一会儿,微微变了声音道:“我不怕疼。” 沈清灼顾着反思自己去了,并没有发现祁叶的异常,只听到他说不怕疼,刚收回来的手险些又伸出去,假意责备道:“哪有人不怕疼的,你是铜头铁臂吗?” 祁叶迟钝地摇摇头。 这些他已经习惯了,相比之下,他更讨厌变成这样子的自己。 但是……沈清灼关心他。 即便相处这么久,祁叶还是觉得不真实,想不明白沈清灼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这种感觉,就像一切原本并不属于他、是他偷来的。 祁叶想得痴迷,越想不通、越绞尽了脑汁去想,最后连什么时候没有意识地朝沈清灼靠了靠、将脸埋在他身上都不知道。 沈清灼端起茶杯,这个茶味道很好,苦中带甜、入喉很清润,正准备再喝一口。 突然,光线微暗、阴影和祁叶一起朝他压过来,沈清灼愣了一下,手忙脚乱放下茶将他接住。 祁叶的脸埋在他脖子上,凉凉的,隔一会儿就有热气呼出来打在他脖颈,沈清灼不知道怎么了,但他不排斥少年的触碰,下意识将人抱住。 祁叶意识涣散,只感觉有什么热源将他包裹,也伸出手,有力的手臂环住沈清灼的腰,越收越紧。 直到过去很久,沈清灼感到被他勒得都有点痛了,轻轻推了推少年,“抱好了吗?可以松开我了吗?” 他直视着祁叶,让祁叶也能看到他,眨了眨眼。 祁叶猛然惊醒,意识到自己不该有的动作,脸上略显慌乱,连忙收手。 “对不起,我……” 祁叶满脸无措,以及不知道该做什么能弥补,如果让沈清灼发现他的这点小心思,恐怕以后都会觉得他恶心、不会再要他了! 沈清灼很慷慨地朝他露出一个笑容,“没关系,以后你想要拥抱的时候,都可以找我。” 总不能自己占尽人家便宜,祁叶想要得到安慰的时候,他连让人家一个单纯的拥抱都不肯吧?沈清灼并不知道少年心里所想,这样想道。 玄翼带来沈家所有炼丹师让沈清灼过目,一直到天黑,无一人炼出回元丹。 沈清灼略微失望,不过早料想过这种结果,便叫玄翼继续去寻外面的炼丹师,一切药材都由沈家提供,并亲手拟了一张告示,能炼出回元丹者,赏金十万两。 寥寥几个字苍劲有力,悬赏令一出,全九洲无数人应声而来。 他们有人是为十万金的悬赏,有的则是早听过云国第一公子大名,想一睹尊容。 只可惜,谁都没有完成丹方上的一半,最后谁都没见到沈清灼。 这一晚,云城中沸沸扬扬,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消失了数日的沈家公子又出现了。 沈家长老得知沈清灼回了府中,当即叫他去沈家正堂,论起是非。 沈清灼心知躲不过,便没推辞,他既为少家主,有义务分担沈家中事。只烦心,回元丹还没有着落。 原先沈老家主闭关、大小姐不谙世事,直隶沈氏一族的人又少,沈家里里外外众多事多由四位长老决议。不过即便如此,沈家在云城仍是第一大家族,可见其中条规体系并不含糊。 沈清灼懂得察言观色,简单几个动作下来,发现不止沈家下人们敬崇原主,几位长老也是和颜悦色,说了许多云城近况以及沈家发生的事,大多在询问意见,等着他做决策。 沈清灼暗松一口气。 看来原主在沈家的位置并非虚名。 不过说到最后,无关紧要的事汇报完了,他们异口同声,连神色都格外一致,开始问起祁叶的事。 沈清灼早料到,也知道,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沈清灼不否认,“没错,人我带回来了。” 长老们面色深沉,各自说上自己的见解。并不是对沈清灼做法的批判,而是忧忡,想尽办法好声劝说沈清灼。 沈清灼听着各自振振有词,等都说完,淡淡反问:“那各位长老是不是忘了,我与祁叶还有婚约?” 大长老年岁最大,在沈家一向最有威严,他站起来,“这等儿戏岂可当真?少家主,还请慎重!” 沈清灼微微弯唇,“如何做我早已意决,如果各位长老也像所有人一样想取祁叶性命,那我只好护他到底了。” 沈清灼说这话时心情平静,像只是在陈述某种事实。 说完,淡笑着询问长老们可还有别的事说,没有的话,他就回去了。 偌大的殿堂寂静无声,许久,无一人再发声。 沈清灼拂袖起身,走出殿堂。 在出去后,脸上笑意一瞬间消失不见。突然,他抬头,看到前面转角贴着墙还有一人,少年眼神呆呆的,一动不动看着这边。 沈清灼脚步微微停顿。 少年也惊了,似乎想起来这不是沈清灼带他出来的,突然对上沈清灼审视的目光,不知所措。 沈清灼顿了一下,接着朝他走过来,眸光轻轻看向他,“听我说话?” 祁叶被抓现行,心虚地点了点头。 他被沈清灼刚才承认他的话高兴昏了头,后知后觉沈清灼似乎并不高兴,知道偷听不对,但是他太怕这种不知道沈清灼去了哪、又做了什么的感觉,怕沈清灼回来就不要他了。 祁叶第二次跟他道歉,他凑近害怕地摸沈清灼的手,没想到直接就抓到了,沈清灼没推开他。 “对不起,我以后不偷听了,我现在就跟你回去……” 祁叶两只手并用将那只手握得紧紧的,他抬头,见沈清灼虽然不高兴,手却还很暖,摸在手里很舒服。 沈清灼心里确实有事,他在想,他是不是真能让九洲人以平常心对待祁叶,而不是把祁叶带进更大的危险中。若不能,他这个决定,是否会连累到沈家。 见到祁叶这一眼,虽然意外,他的心情却跟着放松不少。但是他又不知道祁叶都听到了什么,现在云城危机四伏,都是冲着祁叶来的,如果连他沈家的长老也决定对祁叶出手,他岂不是把祁叶带进了虎穴,少年又会如何想。 见少年愿意跟他走,点头应了一声。 “嗯,回去。” 一路上,祁叶无数次转头看沈清灼,都见他面色平静,心情不好地在想什么。 祁叶觉得,沈清灼虽然手还被他抱住,却仿佛已经离开了他。 果然,他只会成为沈清灼的累赘,一次次的添麻烦。 沈清灼会厌恶他吗? 沈清灼现在保护他,是因为还没见到完全的他,等沈清灼以后发现了,会后悔认识他的吧? 刚才沈清灼在殿堂里承认的跟他的婚约,会作数吗?如果他能一直不被发现…… 祁叶知道,沈清灼这么好的人不该是属于他。可他就是惦记上了,并且这份欲望越演越烈,每当看到沈清灼,心里不该有的邪念汩汩而生,看不到沈清灼,就想赶紧找到他,把人绑在身边。 一直一直,永远都不要分开。 那双眼眸自己都没注意到地变得暗红。 突然,一只手落在脑袋上,将他的头掰正回去。 沈清灼看过来,眼眸间浅浅的笑意,“怎么总是看我?” 祁叶恍了一下,眼瞳褪回到正常的颜色。见沈清灼肯再对他笑,邪恶念头瞬间冲散,心底染上一丝欣喜。 祁叶试探问:“你还生气吗?” 沈清灼眼眸顿了一下,看向他。随即,更大弧度温和地笑了笑。那只手在他头顶揉了揉,反问道:“我为何生气?” 原来总偷看他,是怕他生气。 真是太可爱了。 “我是想,如果我保护不了你怎么办?”沈清灼在脑袋上作乱完收回手,另一只被祁叶抓住的手反握住他,揉了揉,如实中带着几分玩笑:“除了这个,我们两个都这么熟了,你不用在我面前这么拘谨,我不可怕的。” 祁叶听到,脸颊染上两片红晕,开心极了。他又小心翼翼问沈清灼:“你会跟我成亲吗?” 沈清灼没想过他会问这样的问题,愣了一下,摇头。 “当然不会。不过以后我们还是朋友,这件事我会处理好,你喜欢什么人、做什么,我也都不会干涉的。” 祁叶忐忑的心僵住,在短短瞬间,化成死水。 与沈清灼相连的手滑下来,一路上,少年情绪低沉,没再说过一句话。 也没再偷看过沈清灼一眼。 沈清灼不知道他又怎么了,只觉得应该跟自己有关,跟着祁叶一起回去后,想了想,还是等祁叶进去,自己留在门外,抬手要帮他关上门。 沈清灼两只手落在门栓上,临走前道:“这间院子以后就给你住,你休息吧。” 祁叶猛地转身,在门合上前用手挡住,将门重新拽开。 少年面色慌乱,慌张地看着他,清澈的眼眸又变得浑浊、暗红。 “你不跟我一起睡了吗?” 前几日沈清灼都是跟他一起睡的。 “我……我难受。”祁叶面若痛苦,扒门而出抱住沈清灼的腰不放手,越来越红的眼眸紧紧盯住沈清灼。 祁叶觉得自己卑鄙极了,他赌沈清灼还会不会在意他,果然,沈清灼动摇了。 沈清灼抬了抬手,抚摸上他的眼睛与脸颊。说道:“不是不跟你睡,我以为你会想一个人安静一下。” 祁叶暗红的眼眸望着他,摇头,“你不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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