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不是无可挽回。幸好,他和白家的协议还未达成,完全可以用父亲的身份获得周辉月的信任,徐徐图之,尝试将这个项目纳入周家的集团下。 他是这么想的,也立刻作出行动。 周辉月下飞机还没多久,周恒一接到消息,立刻追车赶了过来。没料到周辉月不是去公司,而是来白城大学等人。 他以为周辉月等的是合作对象,或者研究人员,和对方确认公司下一步的布局或走向,总之会是很重要的人,自己可以在说服周辉月的同时,也将种种利弊讲述给那个人。 直到看到虞倦。 周辉月在这样的关键时刻离开北宁,回到白城,仅仅是为了接他的未婚夫放学。 太可笑了。周恒几乎是在瞬间推翻这个过于离谱的可能。周辉月一定是在韬光养晦,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秘密,所以将虞倦作为掩人耳目的借口。 想到这里,周恒试图表现自己对周辉月的父爱,他想要变得慈爱,又从未拥有过这样的感情,而且太过急迫,所以神情看起来有些滑稽可笑:“辉月,我知道你现在长大了,想要自己闯一番事业。想法很好,但也要考虑实际情况。” 周辉月看着他,他的神情一如往常。周恒发现自己这个儿子好像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无论是从不愚山回来时坐在轮椅上,还是接受了建议,为自己工作,直至现在釜底抽薪,一跃成为炙手可热的人物,永远是平静、深邃,让人无法看透。 周辉月什么都没说,只是在等他。 周恒回过神,他站在长辈的角度,用心至极地分析:“杭景山的名字,我也听过几次,不是个靠谱的人。而且又家大势大,难免会有所图谋。防人之心,你要小心他把你赶出局。” 其实他也知道,这么着急不对,但在这样的局势面前,周恒无法遏制野心,他硬着头皮说:“不如你和我合作。周家可以为你托底,我们父子之间有血缘亲情,总比那些外人靠谱。” 这样的话,周辉月听过不计其数。 重生之前,时隔十多年,回到白城后,周辉月有很多时间,他完善自己的复仇计划,让周恒一步一步失去一切,恐慌,绝望,直至崩溃,从歇斯底里到跪地求饶。 周辉月并不是欣赏这些,可能那时候除了复仇,也没什么别的能做的吧。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不是吗? 而现在的周辉月只是觉得厌烦。他希望能尽快解决所有的障碍,不是慢慢将这些人逼上绝境,或许他们会在中途失去理智,穷途末路,什么都有可能做得出来。 他讨厌不安全的环境,因为这个世界多了虞倦。 很多时候,周辉月觉得虞倦很脆弱,碰一下就会受伤,所以需要严密的保护。 实际上他也知道这样的想法不对,所以一直克制将虞倦困在自己身边的欲望。 隔着车窗,虞倦隐约能听到外面的交谈声,两人说话的声音都压得很低,听不太清楚,但周恒加重了“血缘亲情”几个字。 周恒可真是厚颜无耻。用道德绑架,用利益引诱,但目的只有伤害和掠夺。虽然虞倦知道周辉月不会上当,不会在意,虞倦还是难免心烦意乱。 对虞倦而言,路水城是没有关系的人,他应付起来很敷衍。而周辉月曾遭受的磨难很大程度来自这个人,周恒竟然还有脸说出这样的话。 虞倦才知道除夕那天,自己和路水城在外面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时,周辉月的耐心有多好,而自己根本等不了十分钟。 他很少为难自己,压抑情绪,所以摇下车窗,向窗外看去。 “周辉月。” 周辉月回头,问:“怎么了?” 虞倦有点不耐烦了:“我好饿。” 意思是催他早点结束谈话,回家做饭。 周辉月很好脾气地点了下头,对虞倦笑了笑。 周恒察觉到周辉月的意图,急不可耐地走上前,高声道:“辉月,我们好好谈一谈!” 他的模样英俊,长得和父母都不太一样,唯独嘴唇的形状和康勉有些相似,很薄。闻言可有可无地点了下头,冷淡地说:“你不是才和白屹谈过吗?” 周恒听到这句话,身体一僵,终于意识到周辉月比自己想象得更为可怕,他能够瞒下和杭景山的合作,也对自己和白家的举动了如指掌。 虞倦伏在车窗上,轻飘飘地瞥了周恒一眼,春风掠过他冷的眼眸:“喂,别演戏了,很恶心。” * 时隔多日,周辉月难得有空,做了很多菜。 虞倦的嘴很挑,但周辉月的厨艺本来就不错,现在更好,所以不知不觉吃了很多。 汤炖的也很好,虞倦喝了一碗,周辉月又推给他一碗,他总是喜欢投喂虞倦,觉得虞倦太瘦了。这次虞倦只喝了一小半就撑不下了。 周辉月便帮他解决了剩下的那些。 吃完饭,周辉月先洗了澡,手机偶尔会震动一下,是不得不处理的事。 片刻后,虞倦也从浴室中出来,他的头发是湿的,往下滴着水,所以没穿衣服,只披了一条宽大的浴巾。但虞倦的个头很高,浴巾松松垮垮,只能遮到小腿的位置。 周辉月站起身,吹风机和毛巾摆在一边,他坐在地毯上,朝虞倦招了招手。 房间里很温暖,水滴滴答答把周辉月的袖子浸湿了。 虽然他平时也会嫌麻烦不吹头发,但好歹会擦一擦。 不过今天有周辉月在。 虞倦懒懒散散地靠在周辉月的怀里,能闻到周辉月的气息。两人身上的味道很相似,用的是同一瓶沐浴露,但不知为何,周辉月给他的感觉要冷冽一些。 他闭着眼,像一只被照顾得很好的猫,听周辉月说:“过几天有一场宴会。” 在此之前,周辉月几乎没去过这种纯粹的社交场合。但他选择留在白城,以前就算了,现在免不了要和这些人打交道。 虞倦在周辉月的怀里打了个滚,找更舒服的姿势,本就裹得不怎么严实的浴巾顺着肩膀往下滑,他问:“怎么了?” 周辉月靠近了些,他的呼吸落在虞倦潮湿的耳侧,低声说:“不想一个人。” 虞倦不太喜欢这样的场合,不是讨厌,单纯觉得无聊,没有意义。但如果有周辉月在身边,也不是不行。 “我和你一起去。” 因为周辉月帮他解决了没喝完的汤,因为正在帮自己擦拭湿透了的头发,理由有很多,但说起来其实很简单,周辉月不想一个人去,虞倦就会陪他。 接下来的几天里,虞倦过的平常又普通。周辉月每天接他放学,偶尔会加班一次。 到了宴会当日,虞倦同周辉月一同赴宴。 三月里春天的黄昏,一切都很美。天空是灰暗的蓝,枝头开满了花,人来人往,穿梭其中。 周辉月一出现,就成了全场的焦点。 毕竟这些天最热门的消息就与他有关。 白家早已将算法视为公司的未来,不知投入了多少。周恒为了这个和白家打了好几个月的擂台,闹得人尽皆知。结果却是白家周家都没讨到好处,反而是周辉月连同外人杭景山将这件事办成了。 毫无疑问,父子俩是闹翻了。否则周辉月也不可能找外人合作。而这场宴会的主角不是周辉月,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不会找不自在,在这种时候提起周恒,只问他和公司有关的事,以及合作的可能。 虞倦的出现是个意外。 在金钱面前,血缘和亲戚似乎不堪一击。周辉月毋庸置疑是那类感情很淡薄的人,连亲生父亲周恒都不放在眼中,更何况虞家现在尾大不掉,自顾不暇的虞家,虞倦当时又那么坚决想要退婚。 虞倦有些冷淡,见面的人一个不认识,但很有礼貌。周辉月郑重地将他介绍给了见面的人,又谈了会儿重要的事。虞倦渴了,旁边的桌子上摆的都是酒,果汁放在远处的角落,他不知不觉松开和周辉月挽着的手,准备去拿一杯喝的。 周辉月几乎立刻就感觉到手臂上重量的消失,道歉似的向对面的两人颔首,转身追了出去。 对面是一对五十来岁的夫妻,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了,好半天才相视一笑,似乎明白了什么。 虞倦不想喝酒,他的酒量太差,不想在社交场合失态,很认真地挑了杯无酒精的樱桃汁,才低头喝了一口,就感觉面前站了人。 他说:“你怎么过来了?” 周辉月说:“怕你丢了。” 虞倦刚想说自己不是弱智,就听他又添了一句:“是我担心。不能离开你的身边。” 这么坦白,他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慢吞吞地抿了一口樱桃汁,想要转移注意力。 周辉月低下头,吻了一下虞倦的唇角。 几乎只在一瞬间。即使有人在盯着他们,也只能看到周辉月高大的身影笼罩住了虞倦,而不会知道这是一个稍纵即逝的吻。 虞倦的脸红到爆炸,死死地抿着唇,瞪着周辉月,要一个解释。 周辉月轻声笑了,好心地说:“帮你尝尝,怕你又喝错了。” 虞倦:“……” 从黄昏至入夜,花园中的灯逐盏逐盏地亮了。 虞倦和周辉月站在人群外,似乎在聊些什么。 对面不远不近的地方,几个人正望着他们。 这几个人都是年轻人,除了家世背景,自己还没展露出什么本事,想要接触周辉月的人太多,轮不到他们凑过去,也就远远地看了几眼,不清楚周辉月和虞倦如何相处。 不过对于这桩八卦,他们倒是很有兴趣。 他们中有两个是虞倦的高中同学,其中一个还是同班,对虞倦也算有些了解,知道虞倦最恨别人在自己面前提起那个了无音讯的未婚夫。高考过后,周辉月车祸的事传的沸沸扬扬,当时虞倦几乎要和周辉月退婚了,不知道为何压了下去。 但虞家现在是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周辉月是人人争相讨好的新贵,总而言之,两人很不搭。 一个人开口说:“所以他们现在算是怎么回事?” 另一个挤眉弄眼道: “当初退婚的传言甚嚣尘上,现在周辉月说不定是故意吊着虞倦在自己身边,给他点颜色看看。” “你们怎么这么阴暗,或许是真爱呢?” “得了吧,以虞倦的性格,如果真的是这样,咱们还能一点不知道吗?他最想的不就是……” 一直沉默的人开口打断他们间的谈话:“我不觉得。” 他是白城大学的大三学生,也听到过一些与虞倦和周辉月有关的事,如果是真的…… 照理来说,周辉月和虞倦怎么样和他们的关系也不大,但这种场合上无所事事,也没别的事能做,加上外界都对他们充满好奇,所以想得知真相的心情也很迫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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