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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宫妃们虽说嫉妒得眼睛都快发红了，但到底还是忌惮她皇后的身份, 和未来很可能登上帝位的儿子，因而也都安分了许多，不敢那么作妖了...... 但是，看起来更好过的后宫日子，并没有让王太后心里舒坦很多，她甚至觉得自己比以前更加不快乐了...... 没有生下刘屿前，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巩固自己的后位，如何巩固王家的势力，如何让自己在后宫中更加有掌控力......那时她身边的一切都危机四伏，让她不好掉以轻心—— 等生下刘屿后，只是表面看起来更加风平浪静、日子更加好过而已，但实际上的危机并没有解除，甚至更加严重。 毕竟，她最大的对手，从来不是先太后和那些宫妃，而是皇帝。但她心里十分清楚，皇帝向来对王家十分忌惮，对她也没多少好感，连带着对她生下的儿子也不怎么喜欢，想的都只是如何能让她儿子继承不了这个皇位—— 而她，对这个带着她和先帝血脉的孩子，心里也很难生出多少爱意。虽然因为厌恶父亲，便连带着厌恶两人的孩子，听起来很不讲道理，但是这种事情，向来也不是自己想控制便能控制的。 这个孩子对她而言，不过是个工具而已，还是个不怎么讨他喜欢的工具...... 大概是生产后身体越发虚弱，又或是意识到自己十年最好年华在这深宫中喂了狗，她将满腔不平都转嫁到了幼年的刘屿身上。只是，她并不是什么怨天尤人的人，所以不会对刘屿作出如何过激的行为，不过是彻头彻尾的无视和冷漠罢了。 对成年人而言，另一个人的无视和冷漠并不会如何，顶多让他感到难受一下。 但对刚出生的幼儿来说，来自母亲的无视和冷漠，却会让他陷入浓重的自我怀疑中，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够乖、不够听话、不够可爱，所以母后才不喜欢他。 也不知算不算幸运，刘屿这样的时期并不是很长，他很快便学会了足够的冷漠和独立来武装自己，母后和父皇都不喜欢他，他便觉得自己也不需要他们的喜欢，他也不在乎这世上有没有谁会喜欢他..... 但他很小却好像已经明白，他得变得足够强大，才能在这深宫里生存，即使他很小，活下去也是他的本能，即使他不知道活下去是为了什么...... 王太后却压根不会关心幼年刘屿的心理状态，光是应付先帝层出不穷想要废掉刘屿太子之位的想法就已经够脑袋疼。 当然，让先帝立刘屿为太子也是没少费功夫，其中话语分量最重的还是属谢太傅。 刘屿身为嫡子，幼年时便展现出非凡的聪慧和城府，不管是出身还是天资，一看便是帝位的不二人选...... 朝廷百官苦口相谏，更是以江山社稷和民心安定为由，先帝初时本想行拖字诀，能拖得几时算几时，就是不想立刘屿为太子。 后来实在拖不下去，在朝堂文武百官以及世家大族几乎全力支持刘屿为太子的情势下，先帝才不得不立刘屿为太子。 但先帝一直都没放弃废掉刘屿的想法，宠爱幽妃和她所诞下的九皇子虽然是其中很重要的原因，但也不仅仅如此，更多还是出于对王家所代表的世家大族的忌惮...... 但是事实证明，刘屿无疑是最合适的帝位人选，世家大族压根无法摆布和控制他，自他登位后，朝廷所实施的种种政策，无疑都是有利于平民和天下的。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对于当时的王太后而言，除了谢太傅外，还有两个最重要的人，便是当时的林相和顾大将军。 顾大将军自不必说，顾家乃世代武将，立下无数汗马功劳，手掌重兵，顾家若是支持哪个皇子继位，可以说便有了超过一般把握。 当先帝将这个难题和倾向抛给顾大将军时，顾大将军的确是经历了人生中最艰难的时刻。 顾家的忠诚毋庸置疑，但除了忠君，亦要忠于江山社稷和天下百姓。先帝想要立九皇子为太子，但明显朝廷和世家大族都不会答应，刘屿的能干众目共睹，亦是嫡子。 但一边是先帝，一边是名正言顺的储君，谁被夹在中间，谁就是被放在火上煎烤！ 顾大将军实在无法，苦恼得掉了大把大把的头发。他向来对林相甚为信任，自是登门向亲家询问了这个老大难问题。 林相请他喝了一壶茶，又与他下了一盘棋，末了只是道:“坚持你认为对的事情便可......” “忠君是臣子的本分，但君王有所过失，劝谏君王亦是臣子的本分。” 顾大将军回去又思索了一夜，心中便坚定了自己的答案。
第123章 一只小绿茶123 应该说, 林琮是王太后前半生的晦暗人生里，难得的那一束光...... 第一次见到林琮，是在琼林宴上。不过彼时, 王太后对对方，不过是看似欣赏实则不耐的初印象罢了—— 即使林琮三元及第、惊才绝艳, 那样貌、那身段都是说不出的漂亮风流, 但对王太后而言, 男子长得好看又顶得什么呢？！就算三元及第, 以后也不定被天子和朝廷玩得团团转，那些四书五经，在那些擅长玩弄人心的老狐狸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而对于林琮来说, 他此前也从未见过像王太后这般的女人，明艳、强势、尊贵，让人一眼便能看出，若非囿于女子之身, 这人定能大有所为—— 不过两人即使心里都对彼此发表了看法，但又都很快一掠而过，毕竟，那种浮光盛宴，一个人众人关注焦点, 一个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能够分给对方的注意力实在有限, 能够留下深刻印象, 也是种种因素叠加...... 后来两人能直接接触的机会也不多, 但一个是朝廷的新星、步步高升，一个是苍玄的皇后、母仪天下, 稍微有个风吹草动，但凡消息灵通点的，都会知道他们的动静。 在世人眼中，那时候的王皇后是除了先帝外最尊贵的人，再加上她的能力和手段，就算是朝堂上的那些老狐狸，也没人敢小觑她—— 而林琮，相貌俊美、惊才绝艳、心怀天下却又灵活变通，随着时期越来越长，朝堂上对他心腹相交的大臣越来越多。 无与伦比的双商，再加上俊美的相貌，林琮在世人眼中和那些凡夫俗子就是天上地下的区别。谢太傅向来有些不羁，有次和别人说笑道:“我们林相呐，明明有如此的美貌，又何至于有如此的才华，有如此的才华，又何至于有如此的美貌......” 听到后的林琮:...... 不过，世人唯一觉得美中不足的便是，完美跟谪仙一般的林相，却娶了一个大字不识的粗野村妇，相貌粗鄙，压根谈不上好看，和贤良淑德更是相去甚远！ 曾有好事者想将女儿嫁给林琮，直被林琮这糟糠妻骂上了门，给满京城人闹笑话看。 关键每每有人明示或暗示林琮休妻，林琮都以糟糠之妻不下堂，当初读书参加科考时，发妻为他吃了太多苦，为他生子，又含辛茹苦将独子养大，还替他孝敬父母，直至为父母养老送终...... 读书人讲究仁义礼智信，最是厌恶背信弃义之人——在明事理的读书人而言，这天下之义，最莫大于忠君爱国、心怀苍生，其次则是孝顺父母、繁衍子嗣，对他们而言，人虽可以三妻四妾，却不能休弃为自己生儿育女、孝顺父母的糟糠之妻······ 其实对于林琮而言，倒也不必说得这般大义凛然，就算从很朴素的自己的良心出发，他也是断不能就算休弃自己的发妻的。 就算当初他父母给他说这门亲事时，他年纪也不算大，对男女之事压根懵懵懂懂，并不懂情为何物——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他生长的那个小地方而言，实在再正常不过了。 即使他三元及第、高中状元，又入朝堂为官，即使那么多人说他发妻不配他，即使许多人想与他说媒，他都未曾动摇过，也未曾觉得自己对谁动过心—— 说起来有些令人难以置信，实际上在他年纪很大很大以后，他都好像从未真正喜欢过什么人。 当然，在从未真正动过心之前，他是不明白这回事的，甚至只会觉得发乎情、止乎礼，世上那些情情爱爱本就太过虚无缥缈，按照父母之命和一人相守终生，大部分人都过的这样的日子，又何尝能说是不懂情爱呢？—— 只是世上之情，分为许多种，有恨不得燃烧自己的轰轰烈烈，也有平平淡淡的相敬如宾······一瞬间的一眼钟情令人念念不忘，相濡以沫的细水长流，又何尝不是时间赋予“情”之一字的模样？······ 其实林琮的想法的确完全说不上错，这世上也的确有许多人，就是这样平淡过了一生，也许不会有那样宁愿把自己燃烧成灰烬的激情，但是一辈子足够漫长的时间，与一人相守一人，经历生的喜悦、死的悲痛、别的哀愁、离的相思，经历人生的每个阶段，经历每个不同的时间自己的模样和情绪，当走到人生的终点时，这样的感情又何尝不令人感佩？—— 但是，当林琮发现自己竟然对皇后动了心时，他才明白，那种想要燃烧自己的冲动是如何的难以抵挡······“情”之一字，不知何所起，大概第一眼见时，便早已觉得特别，只是理智的大脑让他及时地停止了下滑。 真正让他难以克制地动心，却是多年以后，王皇后将他秘密召入宫中，恳求他支持刘屿当太子时—— 因皇后与外臣有别，他们之间还隔了一道珠帘，可即使隔了一道珠帘，林琮还是感受到了王皇后那掩藏在冷静外表之下的恐慌和步步为营—— 恐慌和步步为营听起来有点矛盾，但事实的确便是如此。那段时间，先帝对王皇后的不满已十分明显，想要立幽王为太子的倾向也丝毫不加掩饰，王皇后即使有王家作倚仗，也不得不多方联络大臣，更何况王家本来便不是铁桶一般。 大概就是那如悬崖上长出的白色凌霜花一般的姿态，那样的坚韧，却又一瞬间不经意露出的脆弱，强烈的反差感，让林琮那本来该如岩石般风化的心，一瞬间也似被这凌霜花破了土、发了芽一般······ 世人常道，喜欢一个人的眼神大概是藏不住的，林琮答应王太后的恳求后，也许是有意，也许是无意，达成统一战线的同盟接触机会自要多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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