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具备着年轻人的蓬勃朝气,又有别人没有的沉稳,特沉得住气。 的确很沉得住气。 性子瞧着跳脱,实际上却是很懂那点分寸,短短时间,在厉褚英心里留下了不小的痕迹。 他看着场上的青年,一举一动都在散发着雄性荷尔蒙的气息。 灯光下微微跳动的发丝,投篮的指尖在空中的弧度,舒展的身体,喘着气殷红的唇,张开的两瓣唇间,若隐若现猩红的舌头…… 他耳边似响起了之前那回,晏渡附在他耳边说的那两个字。 ——“完美。” 从前小金丝雀自己钻进了他那空荡荡的笼子。 如今飞了,笼子里还有他留下的气味。 ……真他妈想重新关进那笼子里。 厉褚英手里揉着一根没点燃的烟,喝了酒,额角隐隐作痛,侵略性的目光掠过晏渡身上每一寸。 厉褚英漆黑的瞳孔在夜里泛着危险的锋芒,犹如盯守着自己的猎物,跃跃欲试的磨着爪牙。 看得入了神,他没发现球往他这边飞了过来,周围响起小小的惊呼声,厉褚英回过神,眯了眯眼,抬起手臂遮住了脸。 球没有如他所想的那般砸在他身上。 一道有力的巨响在他耳边炸开。 他放下手,掀开了眼,年轻男人的身躯像一道劲风,刮过无形,却气势凌冽。 他看到了挡在前面的那只手,厉褚英摸过,碰过,熟悉的连他虎口那颗痣都清楚的记着。 球场刺眼的大灯将那只手衬得光芒四溢。 厉褚英不知道在发什么愣。 球都过来了,慢半拍才反应过来。 这球力道不小,晏渡这段时间一直用电脑敲键盘,摸鼠标,手腕使用过度,身体都有点僵硬了,今天才想下楼松松手,这一砸振得他手腕都有点麻。 凑近了,晏渡才闻到他身上似有若无的酒味。 “谢谢啊。”旁边的一个女生道了声。 晏渡偏头,笑了笑,道:“没事就好。” 垂在边上的手指尖传来轻触的感觉,他低头垂下眼,厉褚英的手指碰了一下他用力过猛发颤的手指。 晏渡指尖蜷缩了下,躲开了,厉褚英抬起头看他。 从晏渡的角度看过去,这表情不知道怎么着,又郁闷又可怜,像落水后蔫儿吧唧的金毛犬似的。 “你手给我看看。” “没事。”晏渡说。 一道身影跑了过来,姜听寒小喘着气站到他们面前。 “不好意思,厉哥,我刚手滑了,你没事吧?” “嗯。”厉褚英心不在焉的把烟叼在了唇上,还想着晏渡方才把球拦下的那一幕,“手滑啊。” 淡淡的语气漫不经心的。 姜听寒一顿,抿唇淡笑了下,道:“是我技不如人。” 厉褚英“嗯”了声。 姜听寒:“……” 晏渡轻哂了声。 姜听寒那一身孔雀羽毛都快被晏渡拔光了,被厉褚英这一刺激,眼底压着火看向了晏渡,晏渡浑然不觉。 “晏渡。”冯世镜抱着球跑过来,问他砸没砸着人,晏渡道了声“没”,他没回场上,去了趟卫生间,让他们找了个人顶上。 卫生间里开着灯,地上瓷砖还有点水迹,晏渡在洗手池洗手。 “有必要吗?” 晏渡听到声音转过头,见姜听寒站在卫生间门口。 “你很变态啊。”晏渡甩了甩手上的水,“这么喜欢尾随我进卫生间,你有什么想法啊。” “操。”高岭之花骂了句脏话,“你故意的呢?” 故意什么?恶心他? 无所谓。 “是故意的。”晏渡倚在洗手台边上顺口道。 姜听寒怒容上脸了几秒,又褪去了,讥讽一笑:“你和他玩完了针对我干什么?打个球而已,至于吗。” 他和厉褚英的事儿,厉褚英应该不会到处说,这话要么是姜听寒的猜测,要么是有人在背地里和他透露的消息。 晏渡直起身,走到他面前,垂着眼帘看着他,一哂:“倒也不是针对你,我也没想到,你的球,这么好截。” “你他妈——”姜听寒抓住了他衣领,“找死。” 晏渡攥住了他手腕,反手一压,把他压在了洗手台上,打开了水龙头,水流“哗”的一下直冲姜听寒的脑门。 “我说了,别抓我衣领。”晏渡慢条斯理道,“火气这么大,消消火。” 水溅在了他手臂上。 卫生间的门被人从外面踹开,厉褚英出现在了门口,晏渡眸中微顿,手上松了力,姜听寒抬起头,咳了两声,抹了把憋气憋红得脸,看到厉褚英,嘴唇微张的叫了声“厉哥”,眸中含着湿润的水意。 “啧。”厉褚英摘了唇边的烟。 姜听寒倔强的抿着唇:“让你见笑了,没想到晏……咳……晏渡他会这么……偏激。” 厉褚英看向了晏渡。 晏渡后腰靠着洗漱台,双手反手撑在上面,挑了下眉头,浑身上下嚣张得毫不掩饰的写着四个字——“是我干的”。 姜听寒一字一句,一边咳着一边说。 厉褚英拧灭手中的烟头,沉声道:“他也是为了我出头,这事儿算我的,你想要什么赔偿?” 晏渡很快明白过来,厉褚英指的是他为了刚才那差点砸到他的球给他出头。 这是在给他找补呢。 “赔……偿?”姜听寒愣了愣。 得到了厉褚英肯定的回答,姜听寒如同被羞辱了一般,他说这些,不是为了得到什么赔偿,姜听寒梗着脖子说了句“不用”。 临出门时,厉褚英又侧过头:“知道自己技不如人,就回去好好练练。” 姜听寒脸色倏地一下白了。 晏渡脚步一顿。 他都听见了。 手机“叮叮叮”的响,打球的朋友给晏渡发消息,问他要不要出去吃夜宵,晏渡侧过头看向右手边的厉褚英,多多少少,厉褚英总该发觉姜听寒的“不太一样”的一面了。 今天是一个意外。 但不算坏。 晏渡问厉褚英今晚怎么在这儿,厉褚英说:“路过。” 这路过得还挺别致。 “那我,先走了。”晏渡晃了晃手机,今晚这事儿对厉褚英来说,应该还得缓缓,这种时候,说什么话都不太好,“吃夜宵。” “哦。”厉褚英点点头。 晏渡调头走了没两步,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他还没回过头,手腕直接被抓住了。 “你……” 晏渡转头。 “跟我去吃。”厉褚英说。 晏渡:“……什么?” “夜宵。”厉褚英指了指他手机,“跟我吃。” 晏渡垂了下眸,听厉褚英似觉自己语气太霸道,又生硬的补充了句:“行吗?” 夜宵摊上,一条街都很热闹,木桶饭的店这个点还开着,晏渡也是第一次吃夜宵吃这玩意儿,厉褚英坐在他对面,两人分别点了份饭,厉褚英点的是晏渡发过朋友圈的那份。 厉褚英看起来还挺适应这种环境,晏渡看了眼他的饭,没问,厉褚英也没说话,他往晏渡身上的衣服瞥了眼。 晏渡穿着一件灰色的外套。 打了球出了汗,他把里面的短袖脱了,这会儿都还在厉褚英车上扔着。 就在厉褚英面前脱的,晏渡没太在意。 厉褚英走神,晏渡也只觉是今晚的事儿。 厉褚英看了他好几眼,似有话要说,又什么也没说,这种眼神,和拉着他让他和他一起去吃夜宵时一样。 两人吃饭吃得安静,空气却又似焦灼,那点隐晦的,却又无法诉之于口的,皆化作了无言的氛围。 一顿饭吃完,晏渡上了厉褚英车,厉褚英让司机开车,说完偏头问晏渡的手怎么样了。 晏渡说没事,厉褚英又要给他看手。 晏渡:“你会看?” 厉褚英面不改色,道:“免得扭了。” 晏渡手没事,扭没扭他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厉褚英要看,他也就把手给他了,这一给,就没能收回来。 车开得很慢很慢,龟速行驶,没有直接开进学校,绕着大学慢慢转悠,狭小的车内很安静,司机从后视镜看了眼后面的两人,一个闭着眼坐在后座,一个在摸手,察觉到他的目光,抬眸看了他一眼。 司机看向前方。 身为一个合格的司机,多少要会揣摩老板的心思。 开了半个钟头,车子才停在了宿舍楼下,厉褚英从后视镜看了眼司机,司机轻手轻脚下了车。 厉褚英把目光收回来,揉着手里的手,揉了一路,手腕都红了,他放轻了力道,看向了晏渡的侧脸。 闭着眼多好。 又不会张嘴,又乖,又好看,顺眼得不行。 厉褚英又想起他打球那会儿,喉结轻滚,又觉还是睁着眼好,他的视线肆无忌惮。 窗外月光落在了那半张侧脸上。 厉褚英喝酒头疼的症状好了不少,后遗症成了口干舌燥,他轻舔了下唇。 - 这速度,不知道还以为在外面迷路了呢。 晏渡听到了前面下车的声音,他觉着厉褚英有话要和他说,但憋了一晚上也没憋出个屁来。 正想睁眼时,身旁又温热的体温靠了过来。 随后,脸上一阵温热湿软的触感传达到了他脸上。 他闭着睫毛颤了颤。 喷洒在他脸上的呼吸都轻了,控制不住的发颤,不知道怀抱的是什么样的心情。 温热触感很快离开,晏渡睁开了眼睛。 他看向了厉褚英,厉褚英还倾身往他这边,见他睁开了眼,道:“醒了?刚好想叫你,到了。” …… 晏渡走了,进了宿舍楼,厉褚英从兜里摸出了烟,看到了车上的一件T恤,手顿了顿。 晏渡脱了放在他车上的T恤没拿回去。 忘了还是…… 他指尖勾着那件T恤的衣摆,轻轻揉捏。 晏渡回了宿舍,进卫生间洗漱,他抬起头,看到镜子里的侧脸红了一小块——厉褚英还嘬了一下。 他捧着一把水洗了把脸。 “啵”的一声,圈着的泡泡似被厉褚英这一下戳破了。 晏渡一向是一个果决的人,决定要做的事就不会后悔。 一切都似乎在朝着他最初的目标进展着。 想要做一件事的动机不需要有多复杂,一点好奇心就足以推动着人去做某件事。 当喜欢的纸片人跃在眼前,最初那会儿,很多地方晏渡都没太较真,厉褚英的脾性也好,姜听寒的挑衅也好,他也好。 一切都是陌生的。 在陌生的一切里,厉褚英的存在对他而言,也是特殊的。 人和人接触,相处,一切的细枝末节都会让最初粗略的计划产生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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