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策西什么都明白了。 什么都知道了。 为什么在酒吧,薄越看到他第一句,是“是你”,他的确认识他,不仅认出了他,在知道被当成了干那行的时候,还顺水推舟的睡了他,一直瞒他到现在。 操。 操! 这算什么事儿? 就在昨晚,他妈的他还像个傻逼一样儿,跟孟之武说薄越不是那种人,结果转头自己这儿就翻了车。 他陡然有种被愚弄的荒诞感,他扶着桌角,力道大得仿佛要将那桌角捏碎,气到极致,反而平静了下来,他气笑了一声。 与此同时,房门从外面打开了。 薄越站在门口,沈策西脸上冷得能掉渣。 “你上来干什么?” “你换衣服太久。”薄越顿了顿,“伯母让我上来看看。” 他怎么还能装作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 “你还敢上来找我。”沈策西唇一扯,“就不怕上得来,下不去?” 昨夜还亲密无间的两人中间像开了一道大口子。 薄越:“如果你不想看见我,我会先下去。” 他的出现大概会刺激到沈策西。 这件事来得太突然。 “薄越——” 薄越面前一道黑影扑了过来,他被撞得往后退了几步,背脊撞在门上发出一声闷响,房门“咔哒”一声合上了。 沈策西揪着他的卫衣领子:“你他妈挺厉害啊!合着耍我玩儿呢?你从一开始就认出我了吧,看我被你蒙在鼓里,挺好玩儿吧,啊?” 最后那个字他是压着声音低吼出来的。 他几乎是认定了这个事实,恐怕在换衣服的时候,脑子里已经自动补全了细节,他额角的青筋跳动着,火大得字里行间都能清晰的感受到。 “我没这么想。”薄越呼吸平稳,“你先冷静——” “冷静,冷他妈狗屁的静。”沈策西说,“这算什么?报复?被睡了还给钱,你看我挺傻逼吧。” “你当时,抱着什么心思,跟我上的床?” 报复什么?薄越都反应了一会儿,才想明白他指的是报复他拒绝了他的相亲。 薄越只觉他是气上头,什么难听捡着什么说。 他说:“没有,我没玩你,也没那么觉得过,在酒吧碰见你的时候,你会来和我搭讪——” “那不叫搭讪!”沈策西打断他。 薄越从善如流换了说法:“你来和我打招呼,我有些意外,和你上床,出自我本意,至于你说的报复——你真觉得,我会那么想吗。” “你是什么样儿的人,我压根本就不了解。”沈策西道。 “阿越……” 楼下隐隐传来他妈叫他的声音。 薄越侧了侧头。 沈策西现在这状态没法下去,他说:“我会和伯母解释,你累了,你可以先在这里面待会儿——晚点我们再聊聊。” 等沈策西情绪平稳些,等把楼下两人送走。薄越习惯了条理清晰的做事思维,整理出了目前最合适的处理方式。 沈策西是不知道,他那些好,是真的好,还是装出来的好,他所有的一切都毫无破绽,一个人要真有感情,怎么可能到了现在,还这么冷静。 冷静得像是没一点情绪波动的平稳。 “不用。”沈策西咬着牙,一拳扫过他耳边,砰的一声闷响,砸在了门上,他说,“我会下去。” 薄越轻轻偏过了脑袋,呼吸喷洒在他手腕上。 听起来……很疼。 “不用勉强。”他说。 “我不勉强。” 两人再度出现在楼下,秦敏静看出了他们中间那点不太对劲的氛围,像吵架了一样,但两人坐下还是挨在一块儿。 她们聊着聊着,自然而然的聊到了相亲的事儿。 薄越坐在沙发上,看了眼沈策西,沈策西也正好看了过来。 视线在空气中接触,又错开。 两位女士还约了美容院,没在这儿待太久,薄越他妈把带的一些吃的给他,让他记得吃,别浪费了,她们一走,客厅就静了下来。 厨房,薄越把袋子里的东西分类保存,客厅,沈策西盯着没开的电视。 水声响起,又停下,窸窸窣窣的动静不断。 薄越双手沾着水,从厨房里出来,在沙发上坐下:“要吃点水果吗?” 醒来已经九点,到现在,沈策西还没吃点东西。 沈策西:“不饿。” 薄越抽出纸巾,垂眸擦了擦手上的水。 沈策西觉着,他现在应该把薄越给赶出去,利落点儿,跟他断了关系,但他又不甘心,掰了,那就是什么关系都没了。 但要当做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也不可能。 “我昨晚警告过你。”沈策西说,“别骗我,看来你没把我的话放心上。” 哪里是没把他话放心上。 他这个人,他恐怕都没放心上。 薄越掀了掀眼:“我没骗你。” 沈策西那点伪装的平静散去,额角青筋鼓动,茶几被他踹了一脚,他站起身:“没骗我?你到现在,还能说出这种话?” 薄越看向桌上被震得从盘子里掉下来的叉子:“没和你说清楚,抱歉。” 沈策西算起了账:“你说你——” 他一顿。 薄越说他没怎么回来过,对这里不熟,是真的。 薄越说监工,也是在监工。 薄越说没房子住,也是真的。 他的确是一直在国外,没怎么回来过,也的确对这里不太熟,没有落脚的地方。 他没一句话骗他,只是每一句话,都没说透。 这种话,够不上骗。 要说一定骗了他的,那只有一件事——他说他干那行的时候,他没否认。 他说是兴趣。 去他妈的兴趣。 往日种种,都在沈策西脑子里浮现。 一切都早已有迹可循,只是他,从来没有去深究。
第164章 生日快乐 “你故意的。”沈策西抬起头。 “你他妈就是故意的——是吗!?” 一声闷响,薄越被他压在了沙发上,脖子也被他手肘给抵住了,沈策西沉闷的呼吸落在他脸上,最后两个字几乎是贴脸吼出来的。 薄越突然有点心疼他这个样子。 嗓子被卡得太低,有些痒,他偏头咳了几声,声音稍许带了点哑,他说:“我对你所有行为的出发点,没有恶意。” 沈策西无意识松了力道。 薄越眼尾睨了过来,顿了顿,说:“你实在气不过,可以对我撒气,我不会反抗。” 他低柔的嗓音好听得紧,说话的调子也有点安抚人的意味儿,那张脸太好看,好看到了能让人舍不得跟他说绝话的地步。 沈策西晃了晃神,“哈”的笑了声,他松开他,直起身,后退了几步,定定看了他几眼。 薄越坐起身,抚摸了下脖子。 似乎无论怎么样,薄越都不会跟人生气,自控到了极点,彰显得他才像是那头泥足深陷的猎物。 沈策西走了,助理来接的他,因为薄越认为他这会儿开车不安全,他叫来了助理,大门砰的一声被甩上,余震犹存。 薄越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叉子,进厨房洗干净,把餐具放了回去。 有些事,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解释清楚,扭转人的思维的。 沈策西现在或许需要一点独处空间。 电话响了起来,他倚在大理石桌边,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秦女士的声音传来,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他们中间氛围不对劲儿,刚才那会没好问。 “我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她轻言细语问道,“沈家那孩子好像有点不太高兴。” “他没不高兴。”薄越温声说,“是我惹他生气了,和你没关系。” 茶几比他妈他们离开时歪了点儿。 他还没见过沈策西发这么大的火,这回是真气着了。 但就是锤门,踹茶几,他也没跟他动过手。 沈策西没跟他动手,那是因为薄越虽然体格不小,但那一身矜贵斯文,看起来就不会打架,他要跟他动个手,那一拳都能打断他鼻梁。 ——薄越他妈的还真没留他一下。 操! 虽然薄越留他,他也不可能留下,但薄越真让他这么轻易的离开,他还是非常的,不爽,憋闷,心脏像浸在一个酸坛子里,又酸又胀,要憋炸了一样儿。 黑色小车内,后车座泛着沉甸甸的低气压,前面开车的助理一声都不敢吱声,老板头顶那乌云笼罩的,怪唬人的,让人大气都不敢喘。 小车离别墅越来越远,沈策西发沉的脸色也没半点缓解,助理没开车去公司,开车到了一家拳击馆。 孟之武过来的时候,沈策西在拳击场上挥着拳,砰砰闷声的响,他心一突,本来闲来没事,过来找他玩玩儿,没想到这小祖宗看起来比他心情还差劲儿的样子。 之前打电话那会儿明明还好好的。 那一拳接连一拳的狠厉拳风,看得他害怕。 “沈哥。” 沈策西一停,他凑了过去。 沈策西汗流浃背,靠在边上,摘了拳套,接过他递过来的水,仰头灌了一口。 “怎么了这是,这么大火气。”孟之武道。 咔滋一声响,沈策西面无表情,手上的矿泉水冒出了大半,浇在了他手背上。 隔天早上,别墅门口门铃声响起,薄越去开了门,门外是沈策西的助理,不是他熟悉的那位,不过也在公司有过两面之缘。 “沈总让我来拿一份文件。”他说。 薄越让他进来了,他给沈策西发了消息,跟他说了一声,这条消息到晚上,都没人回,薄越看出来了,消息肯定是看到了,人就是不想搭理他。 窗外入了夜,薄越坐在书桌前,活动了下脖子,拿过手机,手机上的消息还是未回复的状态。 拉黑了么? 他指尖敲了几下屏幕。 [薄越:吃过了吗] 发送成功了。 没拉黑,就是已读不回。 沈策西两天没回别墅。 这放在以往挺正常,放现在就不怎么寻常了,薄越倒没使劲儿的去刷存在感惹人烦,没意思的纠缠只会让人更厌烦。 周末,沈家一场晚宴办在别墅,来往的宾客非富即贵。 别墅外边,一辆黑色小车停下,车门打开,黑西裤包裹着的长腿从车中迈出来,薄越下了车,身后助理提着一袋子的礼品。 这场宴会是沈策西的生日宴,沈家给他家递了帖子,他进去后,和旁人交谈一二,见到了沈母,他去和沈母打了声招呼,她见到他,面上带着盈盈笑意。 她没见着他妈,问:“你妈妈他们没跟你一起来吗?” “他们那边出了点儿状况,或许会晚点儿。”薄越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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