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考场,祝青臣特意叮嘱几个学生,让他们把路线和附近的建筑都记清楚了。 另外,祝青臣还特意让几个学生别穿校服,穿了便装。 因为陈和颂成绩好,几次模拟考都是全市第一。 如果条件允许,祝青臣还想给他染个头发。 把他的脑袋染成绿的,一看就成绩很烂的那种,不会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盯上。 当然,最后还是没有染。祝青臣担心他染发剂过敏,也害怕他顶着一头绿油油的,意头不大好。 祝青臣一向是尽人事,听天命。 他把自己能做的事情做到极致,不留一丝纰漏,剩下的事情,就要看天意是否成全了。 * 看完考场,一行人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高一高二放假回家,校门口人有点多。 司机跟他们打了声招呼:“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就在校门口,认准我的车牌号。” “好,谢谢您。” 司机开车离开。 正巧这时,谢朝过来找陈和颂一起遛狗。 祝青臣不想打扰他们,最后叮嘱陈和颂:“你的实力摆在那里了,就和平常一样考。等会儿去食堂吃饭,吃完了早点回宿舍休息,不要复习到太晚。” 陈和颂点点头:“好,老师明天见。” “嗯,明天见。” 另一边,司机开着车,离开学校。 贺屿背着书包,也从校门口走出来。 他拿出手机,给陈母打了电话:“阿姨,明天哥坐别人的私家车去考场,车子看起来不是很好,车牌号是……” 黑色轿车停在路边,陈 母就坐在车里,认真地把贺屿说的内容都记下来:“好好,我知道了。” 贺屿的脸上再一次露出那种古怪恶毒的笑容:“哥明天就高考了,如果考试之前阿姨不能亲自送哥去考场,肯定会很遗憾的吧?” “是啊。”陈母语气惋惜,“算一算,高三一整年,我都没有见到小颂,这次他高考,我肯定不能错过。” “那阿姨快点去找司机吧,他已经过去了,我先挂了。” “好,谢谢你啊,小屿。” 陈母挂了电话,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 她想,作为一个母亲,她当然是期待儿子的高考的。 毕竟一生只有一次,她怎么可以缺席?要是传出去多难听? 正巧这时,志愿者司机开着车子,从旁边经过。 陈母马上吩咐司机:“快,跟上去。” 陈母一路跟着志愿者司机,到了小区楼下。 司机刚停下车,陈母也打开车门,扑上前:“你好,我是陈和颂同学的母亲。” 司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噢,你好你好,请问您这是……” “陈和颂和家里闹脾气,已经好久没回家了,我也不敢过去看他,他马上就要高考了,我也不敢去见他,听说您是爱心司机,我特意带了点礼物过来。” 陈母双眼通红,抹着眼泪,活像是一个被叛逆孩子气得不行的可怜母亲。 司机连忙道:“您别哭啊,这孩子也真是太不懂事了,高考再忙,也不能不回家啊,您只管说,需要我帮您做什么?” 陈母拿出一个茶叶盒:“实在是麻烦你了,我也没有多大的要求,只是希望您能帮帮忙,让我见孩子一面。” “这……” 司机犹豫了一下,下一秒,陈母环顾四周,小心翼翼地打开茶叶盒:“您看。” 司机抿了抿唇角,点点头:“好,那先说好了,不能耽误学生考试。” “我知道,我就见他一面,马上就送他过去,不会耽误时间的。” * 和谢朝一起遛了半个小时的小狗,陈和颂就回学校食堂吃了晚饭。 谢朝本来想让家里的厨师给他送饭,但是陈和颂没有答应。 食堂特意给学生准备了一些新菜,陈和颂也没点,还是点了自己常吃的那两样。 祝老师说的每句话,他都清楚地记在心里。 不要贪多贪凉,不要吃自己从前没吃过的东西。 吃完晚饭,陈和颂便背着书包去了自习室。 把明天要考科目的错题本翻出来看一遍,时间就差不多了。 他不紧不慢地收拾好东西,回到宿舍。 几个舍友早早地就洗好澡,上床躺着了。 陈和颂轻手轻脚地走进去,怕吵醒他们,也没有开灯,小心翼翼地把洗漱用品和睡衣拿出来,准备去洗澡。 忽然,有人从床上坐起来,抓了抓头发。 “睡不着,从来没有这么早睡过。” 其他舍友也坐了起来:“我以为你俩睡着了呢。” “我也以为你们睡着了。” 陈和颂抱着脸盆,站在宿舍中间。 他们朝陈和颂摆摆手:“开灯吧,根本睡不着。” “好。”陈和颂笑了笑,走进浴室 。 九点三十分钟,陈和颂关了灯,四个人重新躺回床上。 “一只羊、两只羊、喜羊羊、懒羊羊……” “祝老师说,就算睡不着,也要闭着眼睛休息一下。” “没错,祝老师说的对,睡觉。” 过了一会儿—— “你们睡着了吗?” “还没有。” “嘘——陈和颂睡着了,闭嘴。” “噢。” 宿舍重新陷入一片安静,只有挂在天花板上的电风扇呼呼地转着。 陈和颂平躺在凉席上,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睡得十分规矩。 可他皱着眉头,好像睡得并不安稳。 如同走马灯一般,许多事情从他的梦中闪过。 从他八岁那年跟着母亲来到贺家,他刚开始和贺屿相处得还算好,没多久,贺屿弄清楚了“陈母不会护着陈和颂”的事实,便开始暴露本性。 原来在贺家的这几年,他过得这样辛苦。 每天洗衣煮饭,辅导贺屿学习,忍受贺屿的冷嘲热讽、拳打脚踢。 从前不觉得辛苦,满脑子都是熬过今天就好了,现在回想起来,陈和颂自己都震惊,他竟然这样熬了十年。 可是,梦里并没有祝老师。 没有祝老师,没有人教他搜集证据、去派出所报警,也没有人帮他把这件事情上报学校,更没有人把他护在身后。 他只能像一个提线木偶,被迫留级、被迫做了贺屿的陪读。 终于到了高考这天,他和今天一样,把错题本看了一遍,收拾好书包,然后早早地上床睡觉。 迷蒙之间,他翻了个身,恍惚看见贺屿站在他的床边,手里拿着他的书包。 陈和颂睁大眼睛,想要从床上爬起来阻止他,却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贺屿打开他的书包,从里面拿出他的准考证。 不! 陈和颂瞪大眼睛,生理性的眼泪从眼中流出,他动不了,也喊不出来。 不!那是他的准考证!停下! 恍惚间,他听见有人说:“小屿只是不想离开哥哥而已。” “小屿是高需求宝宝啊,害怕哥哥离开他,所以一直在用过激的方法阻止哥哥离开,虽然过激,但是也可以理解。” 贺屿拿着他的准考证,轻轻撕成两半。 下一秒,陈和颂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不知名的束缚,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一拳朝着贺屿挥去。 拳头带起风声,将床边的幻影打散。 陈和颂喘着粗气,回过神来,迅速爬下床铺,打开自己的书包,检查自己的准考证。 还好,准考证和身份证都还在。 他检查了三遍,又想起祝老师说过的,就算准考证没了,也不用担心,于是慢慢冷静下来。 陈和颂留了个心眼,把准考证和身份证分开放,准考证放在书包夹层的最里面,身份证则夹在错题本里。 这样就算弄丢了其中一个,另一个也不一定会丢。 舍友们都已经睡着了,宿舍里很安静,只有他们的呼吸声。 陈和颂做完这件事情,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后背都浸湿了。 他走到浴室里,用冷 水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一些。 要不是晚上宿舍大门关了,他简直想现在就出发去考场,就在考场外面等着。 他回过神,本来想去看看书,复习一下,但是又想起祝老师说过的,就算晚上睡不着,也要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于是陈和颂把书包抱到床上,就放在他枕头旁边,然后安安静静地躺下。 耳边传来电风扇呼呼的声音,陈和颂恍惚又听见那些声音。 “小屿是高需求宝宝。” “小屿只是想阻止哥哥离开而已,小屿有什么错呢?” 陈和颂捂住耳朵,翻了个身,把自己的书包抱在怀里,默念着明天要考的语文古诗词,回想着祝老师上课时讲过的内容,慢慢睡着了。 将那些妖魔鬼怪全部阻隔开来。 * 第二天,早上七点。 闹钟准时响起,陈和颂睁开眼睛,忽然发现三个舍友都围在自己的床边,吓了一跳,噌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就差给他们一拳了。 陈和颂有点应激,反应过来,松了口气:“怎么了?我们迟到了吗?” 三个舍友六只眼睛,眼巴巴地看着他。 “没有,时间还早。” 三个舍友朝他伸出手,陈和颂犹豫着伸出手,他们连忙抓住陈和颂的手。 “yes!我和年段第一握手了!” “我是第二!” 陈和颂笑了笑,一晚上都紧绷着的情绪缓解许多。 他简单洗漱一下,去食堂吃早饭,最后背着书包到校门口等待司机。 陈和颂在心里宽慰自己,没关系,等上了车就好了。 等车途中,他拿着作文素材的小本子,临时再看一看。 八点整,司机准时抵达校门口。 陈和颂和另外两个同学一起上了车,说了一声“谢谢”,这才松了口气。 再过三十分钟就到考场了。 司机回头瞟了他一眼,问:“祝老师今天不跟我们一起去?” 陈和颂点点头:“嗯,祝老师怕路上堵车,也为了方便调度,会早点到考场等我们。” “行,那我们出发了。”司机发动车子。 才八点,但路上就已经有点堵了。 司机一边开车,一边回头看看陈和颂,像是和他闲聊:“同学,你是叫陈和颂是吧?” “嗯。”陈和颂认真看着本子,随口应了一声。 “你怎么不让你爸妈送你去考场呢?” 陈和颂合上本子,抬起头,感觉不太对劲。 他昨天晚上就紧绷着的神经,重新紧张起来。 “你家是本地的吧?和爸妈吵架了吗?不然怎么不让他们送?他们应该还是很关心你的学习的,就算和他们吵架,过几天就好了,高考这种一辈子只有一次的事情,怎么能不让他们来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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