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见裴公子,被我给拦了下来,后来又硬要塞给裴公子一锭金子。” “裴宣收了?” “自然没有,裴公子出来把人给送走了。” 柳岸冷笑一声。 敬王还真是…… 夫子才入宫没几日,他就又坐不住了。 他究竟想做什么? 柳岸淡淡道:“裴宣出去见他,少了一刻钟时间看书,我就多了一刻钟看书,在考场上胜过他的概率又添了三分。” 小厮:? 不愧是你,公子。 柳岸顿了顿,道:“回去罢。若是敬王再来找他,就往他门上加个锁,把他锁在房里。要是旁人问起来,就说是我吩咐的,长兄如父,师兄也一样。” “……是。”小厮自动修正,“若是敬王再来,我就回来找公子。” 柳岸看着文章,目不转睛,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 一行人在宫里忙活了一整天,到了晚上,才终于把第一天的考题给定下来。 祝青臣执笔誊抄,抄好之后,先呈给陛下过目。 陛下看过之后,再抄录一份,原件存档,抄件交由宫中的印刷坊,由他们负责印制。 如此反复几日,总算是在二月初六前,把所有考题定了下来。 春试前夜,祝青臣沐浴熏香后,盘腿坐在文殊菩萨面前,双手合十,闭着眼睛碎碎念:“金榜题名,金榜题名……” 系统问:“你怎么不跪着呢?跪着不是更诚心吗?” 祝青臣理直气壮:“我腿酸,昨天晚上没睡好。” “……” 祝青臣继续碎碎念:“菩萨保佑,裴宣顺利春试,柳岸金榜题名……” 祝青臣念了有一刻钟,然后睁开眼睛,拿起桌上的龟甲,高高举起摇一摇,龟甲里的铜钱叮当作响。 系统道:“根据科学搜索,这并不属于佛学范畴,你这样混搭,是亵渎菩萨。” 祝青臣面不改色:“胡说,菩萨会计较这些吗?多问几个神仙不是更靠谱吗?” 虽然这样说,但祝青臣想了想,还是背过身去算卦了。 背对着菩萨,菩萨就看不见了。 哐当一声,三枚铜钱在地上排成卦形。 祝青臣趴在软垫上,拣起树枝,拨弄一下铜钱。 大概是这个卦象不太好,他把铜钱捡起来,重新塞进龟甲里。 “子不语怪力乱神,再来一次,这次不算。” 与此同时,其他老学官也各自把自己关在房中,或是占卜算卦,或是闭目念佛,也有多管齐下的。 比学生更紧张的是他们。 宫里宫外又不能互通消息,他们留在宫里,见不到学生,便更紧张了。 祝青臣一晚上算了几十次卦,从地上算到床上,最后抱着龟甲睡着了。 翌日清晨,天还没亮,杨公公过来喊他起床。 “祝夫子,陛下恩典,几位学官可以登宫墙城楼,观学子入考场。” 祝青臣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唔?真的吗?” “真的,祝夫子快起来洗漱。” “好!” 祝青臣兴高采烈地一掀被子,准备起来。 下一秒,怀里的龟甲和铜钱一起掉在地上,“哐当”一声。 祝青臣愣住,杨公公低头瞧了一眼,笑着道:“这可是上上大吉的卦象,夫子快起来罢。” “好!”祝青臣拿起衣裳,给自己披上,“我马上就好!” “诶。”杨公公笑了笑,退出房中。 祝青臣飞快洗漱一番,像一个风筝似的飞出去。 他刚飞出去没多远,就看见皇帝背着手,站在石阶上。 祝青臣停下脚步,上前行礼:“陛下。” 皇帝走下石阶:“走罢。” 祝青臣有些犹豫:“老学官他们……” “他们还没起,学生们已经在入场了。” “好吧。” 祝青臣跟着皇帝,登上宫墙城楼。 考场离得不远,站在高处看得很清楚。 门外重兵把守,学生们提着书箱、背着包袱,早早地就在门前排队了。 门前设有隔间,一个一个检查。 祝青臣站在皇帝身后,悄悄踮起脚,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 皇帝背着手,往边上挪了挪。 祝青臣定睛看去。 柳家的马车被堵在外面进不来,柳岸下了马车,同马车里的人说了两句话。 没多久,陈娘子驾着驴车,也被堵在了外面。 裴宣跳下车,与柳岸一同进去。 祝青臣眉眼弯弯,笑着看着他们,顺利到了就行。 忽然,皇帝问:“这两个是你的学生?” “是。”祝青臣点点头,“是我的学生。”祝青臣还抬起手,想要朝他们挥一挥,然后忽然想起宫里宫外不能互通消息,看了一眼皇帝,连忙把手给放下来。 祝青臣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解释道:“臣与他们也好久没见了。” 他只是打个招呼而已,没有互通消息。 皇帝瞧了他一眼,忽然往他面前迈了一步,挡住他的视线。 时间到了,不能再看了。 祝青臣:? 好小气的皇帝! 索性这时,柳岸与裴宣也已经进去了,祝青臣也看不见他们了。 皇帝又问:“我听说,那个裴宣,私底下和敬王走得很近。可是出自你的授意?” 祝青臣忽然提起警惕,睁圆眼睛:“绝无此事!都是敬王勾……” 勾引…… 祝青臣顿了一下,连忙改了口:“臣一向教导学生要做纯臣,一心为民,一心忠君,裴宣与敬王不过寻常生意往来,裴宣从未受过敬王恩惠。” 皇帝垂了垂眼睛,认真地看着他:“是吗?” 祝青臣想着这位皇帝多疑,连忙俯身作揖:“臣愿为裴宣作保。” 皇帝好像还是有些不满,语气古怪:“你还为他作保?他有这么要紧吗?” “是。”祝青臣微微抬起头,“若是陛下觉得臣人微言轻,其他学官也可以证明。” “我不是这个意思。”皇帝好像有些无奈,伸出手想扶他,还没碰到他的手,就好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 皇帝微微偏过头,红色的小光球马上就飞远了,远远地向他播报:“请宿主注意保持角色性格,不要暴露身份,你是昏君,昏君不能扶大臣……” 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弱。 皇帝面色不善,伸手往前一探,冲破阻碍,一把捉住祝青臣的手,把他扶起来。 祝青臣惊恐。 他在干什么?! 系统,救我!我要被抓走了!!
第16章 殿试被毁(16) 学生们还在陆续入场,城楼上,祝青臣已经准备跟着皇帝离开了。 他就知道,皇帝没有这么好心带他上城楼来看学生,原来是试探他。 祝青臣跟在皇帝身后走下台阶,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 现在看来,皇帝忌讳的那个人,就是敬王。 他不想让敬王知道他在看奏折,他对朝政了如指掌。 就连敬王身边的人他都清楚,裴宣一个学生,皇帝也知晓他。 祝青臣对系统说:“刚才真是太险了,我差点就被抓走了。” 系统道:“多亏了我冲上去救你。” “……”祝青臣哽住,“得了吧,你就一个球,还冲过来踩在我的手上,你怎么不踩他?” “他感觉不到我啊。”系统理直气壮,“他看都看不见我,我怎么踩他?” “……”祝青臣又一次哽住,“所以你就使劲踩我?” “我想让你疼了,然后赶紧松手。” “是他拉住我,又不是我拉住他,我怎么松手?” 系统顿了顿,却道:“我又感觉到了上次那个奇怪的气息。” 祝青臣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你不要转移话题,我们现在在说你踩我的事情。” “我没有……”系统对上祝青臣的目光,“好吧,对不起,我错了。” 祝青臣“哼”了一声,转回头,跟着皇帝走下城楼。 * 学生们连考三天,祝青臣也清闲许多,在房间里吃吃喝喝,拜佛算卦,偶尔和几位老学官去花园散散步。 “老徐那个学生平时看着不错,这次应该能行。” “别说我,老高今年又上了头香。” “诶,老孟,老孟的学生可以。” 老学官们脸上带着笑,说出来的话却都是吹捧对方的话。 祝青臣跟在后面,有点无奈。 明明就很想让自己的学生中状元,还不说,让别人说。 真是的,大家都是读书人,竟然如此虚伪。 这时,老学官们都转过头。 “你们别说,小祝的那几个学生也不错,那个裴宣,还有柳家那个柳岸,说不定都是状元呢,永安双子星。” 祝青臣连忙摆手,换上假笑:“没有没有,他们两个可傻了,小傻蛋,比我还傻。” ——祝青臣,你竟然如此虚伪! 老学官们点点头,竟然没有跟他客气,还顺着他的话说:“你本来就够傻了,比你还傻……唉,没事,还有机会。” “……” 祝青臣哽住,委屈地抿起嘴,为什么到他这里就变了? 三日后,春试一结束,底下的考官立即把卷子整理好送进宫,用红纸把学生们的姓名糊上,再交由藏书阁。 祝青臣就跟着老学官们,在藏书阁里批卷子。 每份卷子,每个评卷官都要至少看过一遍,做上标记。若是有异议,还得几位评卷官一同商讨。 卷子太多,祝青臣点着蜡烛,熬了几天,才全部评完。 评完卷子,又有另一批审查官排名次,祝青臣不能参与,只能安安分分地等着。 就这样,忙碌了半个多月。 二月底,春试放榜。 这天清晨,放榜的官吏刚抄录好名次,拿着红榜和浆糊,从官府里出来,便有人大声喊道:“放榜啦!放榜啦!” 那人一路跑过大街小巷,一瞬间,整个永安城都被他吵醒了。 住在附近的学生马上出门,过来看看。 祝青臣乘着马车,在街口停下。 照着规矩,他原本是不能出宫的,不过陛下恩典,特意派杨公公带他出来看放榜。 祝青臣想下马车,却被杨公公拦了一下:“夫子,在马车上看就好了,不便上前。” “好吧。”祝青臣乖乖缩回马车里,掀开帘子,朝外望去。 消息传得很快,官吏还没把红榜全部贴好,前面就聚集了一群人。 祝青臣叹了口气,不能过去看,那也没什么意思。 早上天还没亮,他就看过榜了。 裴宣和柳岸都在上边,名次也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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