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曾起誓,会誓死追随于你,你活,我便活,你死,我绝不贪生。”这是每个暗卫都会在祭坛前对老天爷发的誓,不管是惧怕于被蛊毒控制,还是其他什么,总之,他们的一辈子就这样被闻或跃绑定了,哪怕闻或跃后面放了他们自由。 “从我的记忆来看,我上辈子做到了。”亚瑟对于自己还是了解的,说到他就一定会去做到,“说还了一辈子,那就是一辈子。” 换言之,这辈子的亚瑟,决定为自己而活。 他再不是大启西南小镇上的一介苗族孤女,也不是为闻或跃生为闻或跃死的工具,他只是他,亚瑟保全的话事人亚瑟。 淑妃大概是所有妃子里最洒脱的那一个了,确定了闻或跃这辈子很好之后,他就准备离开了。 闻或跃对于亚瑟的改变,非常乐见其成,举双手赞成,上辈子他就是这么打算的,这辈子亚瑟总算开窍了。 “虽然我走了,但我会安排人保护你,他们不是暗卫,就是普普通通的保全,有假期,会轮班,和所有的上班族没什么区别。”亚瑟单方面的做出了决定,“这一回,不是因为我是暗卫,你是皇帝,我要保护你。是因为你是我的家人,我想保护你。” 胆大妄为和皇帝论家人,是上辈子的亚瑟想都不会去想的事情。 这就是现代啊。 谁也不是谁的主人,大家都是平等而又自由的。 闻或跃很开心,他也是拿所有的妃子当家人的,但他还是得说,这是和平年代,国内的治安算得上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几个国家之一了,他并不太需要保全。 “不,”亚瑟再次显摆起了他可怕的塑料普通话,“中国(有句)古话(说的)好,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闻或跃:“……” 亚瑟准备走之前,还有一句古话要送给他的陛下:“为什么,和娘娘,冷(战)不说话呢?是怕,打不过他吗?”
第49章 穿到现代的第四十九天: 拿不起,放不下。 闻或跃愤愤的对亚瑟反问:“怎么, 打不过你帮我打啊?” 他没想到,亚瑟还真就停下了离开的脚步, 转身回头,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用再认真不过的语气道:“可以。” 他答应了,他真的答应了。 只要是闻或跃的所求,亚瑟很少有不会答应的,哪怕这辈子他已经不是他的暗卫,不再需要听命于他。 这个答案一处, 反而轮到闻或跃骑虎难下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一会儿之后, 才鬼使神差般小声嘟囔了一句:“倒也不必如此。”打架是不对的!闻或跃在心里这样振振有词的告诉自己,他不是不想伤害皇后才不打的, 只是想当一个奉公守法的好公民。 亚瑟歪头:“陛下, 您可真是太让我为难了。” 这一回,亚瑟又说回英文了,因为他有预感, 他们接下来的对话还有很多, 并不会就此终止, 他还是不要试图挑战不可能了。亚瑟只想在走之前, 留下一句他自我感觉说的不错的中文,给自己的塑料普通话找回场子。 “我干嘛啦?”闻或跃心怀不能说的心思,只能虚张声势,甚至有点不敢去看亚瑟。 亚瑟用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你一边说你讨厌皇后,一边又不让我动手,那你到底想怎么样皇后呢?您的性格已经逐渐贵妃化了, 你知道吗?” ……神特么贵妃化啊!闻或跃无能狂怒,也只敢在心里逼逼,你里外里就是在说我口是心非呗? 亚瑟看破了闻或跃的心思,回答的更是直接:“不,我是在说你傲娇。”明明就是不想伤害皇后的,还总找一些蹩脚的借口。这几天不管是和谁出去玩,闻或跃都会下意识的问一句,还要其他人一起来吗。知道的,是他在呼朋引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等皇后的回应呢。 每次看不到皇后的身影出现,闻或跃的眼睛里都明显能够看到一丝丝的失望。 既然这么想要见到对方,那就去主动和好啊。 闻或跃被戳破了心思,终于恼羞成怒,“黑化”了。他决定抖出自己的王牌,来让亚瑟不许说下去:“上辈子的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闻或跃觉得亚瑟这么迫不及待的离开,是有跑路的嫌疑的,因为亚瑟不想闻或跃对他问一些有关于上辈子的问题。闻或跃本来是体贴的打算,既然亚瑟不想他追问,那他就不问了的,他对这件事并没有太大的好奇心。 如今,都是亚瑟逼他的,不能不问了,再不问,闻或跃的内心就要全部被亚瑟给曝光了干净。 亚瑟确实不想闻或跃问这个的,因为上辈子他接到的一个很明确的命令就是——如果闻或跃不问,他就不能主动说。 虽然这辈子亚瑟已经不再是闻氏皇族培养的暗卫,但他觉得该遵守的承诺,他还是会去遵守,时间并不能作为一种限制条件。 而现在,闻或跃问了,亚瑟就必须得说了,虽然他并不是很想说。 “您想问的到底是什么?我需要很具体的问题。”亚瑟实话实说。 “你为什么能无视‘新主不立,‘暗卫不得出’的传统,提前离开暗卫所,早早的出现在宫里,还只是当了一个宫女?”这背后肯定都是有原因的,不一定合理,但绝对不是当年的淑妃一个人就能够决定的事情。 “有人下了命令。”亚瑟老老实实的承认了,没有密令,他是绝无可能离开小凉山的,“我跟着上一任的暗卫首领秘密北上,在您还没有登基之前。” 话说到这里,答案就已经十分明显了。 但凡不是个傻子,就能够猜到答案——中宗。唯一能够对暗卫下令的,就只有当时还活着的中宗。不管是上一任的暗卫首领,还是还没有上任的新一批暗卫,在闻或跃没有登基成为皇帝的时候,他们有且只有中宗一个主人,也只会听从中宗号令。 皇后只有持有权,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指挥权。 闻或跃深吸一口气,戳破了那层窗户纸,找亚瑟求证于自己的猜想:“是中宗安排了这一切吗?” 安排亚瑟留在宫里,找到机会前往闻或跃的身边,打破了暗卫不得与下一任君王提前接触的规则。 亚瑟没有直接回答是或者不是,他对于这个还是有点犹豫的,只能选择沉默了下去。 但是,答案这种东西,有些时候并不需要一个固定的形式,回答是一种答案,不回答也代表了一种答案。 至少在闻或跃看来,亚瑟这就是默认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下了密令,让淑妃尽快入京的,便是上一代的大启之主——启中宗。中宗当时已是病入膏肓,药石无用了。他是真的得了疾病,回天乏术,只能趁着自己死前,尽快安排好种种后事。 淑妃正是这个“后事”之一。 她一身黑衣,被上一任暗卫首领带着,单膝跪在龙床之前。两人的双眼,都只停留在大殿之内的地板上,不敢直视天颜。 而来之前,暗卫首领就已经对淑妃嘱咐过了,他要淑妃仔细听好陛下吩咐的每一个字。淑妃当时还不能理解,为什么要仔细听。直至中宗开口她才意识到,中宗已经虚弱到了连说话的力气都不剩下什么了。中宗气若游丝,每一句都像是飘在天上,又细又弱,不仔细听,很容易就错过了。 或者说,也就只有暗卫的这种听力,才能听清楚中宗到底说了个什么。 中宗说:“自今始,隐姓埋名,嫁给他,保护他,辅佐他。” 他是谁? “他是朕的跃儿。” 不是“四皇子”,也不是“闻或跃”,是“跃儿”。如果闻或跃当时听到,一定会觉得这称呼酸的倒牙。哪怕时过境迁这么多年再听,闻或跃还是不太能够接受中宗对他突然变得这么温情脉脉。真的太奇怪了,闻或跃接受不了。 换言之,这段往事,除了能证明确实是中宗主动传位给闻或跃的以外,就再也代表不了什么了。这一点,闻或跃知道,淑妃也知道。 甚至,闻或跃宁可别人怀疑自己的正统,也不想听到这么腻歪的临终遗言。 这也是淑妃不愿意告诉闻或跃的原因。 中宗后悔了,为他当年的所作所为,当他就像个裹了一层皮的骷髅似的躺在龙床上,只剩下孤家寡人的孤独时,他才终于像个渣男一样幡然醒悟。 他甚至不敢让闻或跃来见他最后一面,怕儿子看到自己的狼狈,怕儿子即便如此了还是不愿意原谅。 也因此,他才对淑妃下了那样的命令,除非闻或跃主动问,否则淑妃就不能说。因为中宗觉得,等闻或跃能主动询问的那一天,说不定就代表了闻或跃知道了什么,情绪上对他的敌视已经有所松动。甚至,中宗暗搓搓的还怀揣着一二,等儿子知道他默默为他付出了这么多,说不定就会感动,会原谅他的小心思。 但是…… 对不起了。 闻或跃不仅不会原谅他,听了这些也不觉得感动,只感觉到了浑身不适。他对中宗的苦衷,中宗的后悔,以及中宗在死前到底经历了什么,是一丁点也不在意的,也不想知道。他只想中宗彻底远离他的生活! 那一刻,闻或跃就像是醍醐灌顶般,他对亚瑟连声道谢,然后就跑出去找季在渊了。如今,在偌大的度假村里,还留着的人也就只有闻或跃和季在渊了。 季在渊这些天,一直在他的套间里勤勤恳恳的进行这远程工作,坐镇雍畿的季在龙表示很欣慰。 季在渊废寝忘食的工作,已经到了几乎很少出门的地步,连吃饭大多数都是叫的客房服务,就让人很费解他这个假期到底度了个什么,大约是度了个寂寞吧。 但偏偏,季在渊又倔强的不肯离开这里,因为他坚信只要不是闻或跃主动请他离开,他就还有机会。哪怕没有了,他也希望通过让闻或跃看到他的惨状的方式,好心里舒服一点。他两辈子都骗了闻或跃,他活该。 不求原谅,只求对方能不要再难受了。 就在季在渊因为又一次想到闻或跃,而停下批改文件的手,怔怔出神的时候,房门被突然敲响。季在渊以为是自己要的手冲咖啡到了,起身去开门,却看到了他在梦里都不敢想的场景——闻或跃正笑着站在那里。 在开门的瞬间,闻或跃就像是一枚炮弹,以不容置疑之势,冲进了季在渊的怀里,给季在渊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冲击,直直的扎入了他的心里。 让季在渊本来已经枯竭的内心,重新涌入细流,注入了无限的勇气。 “小跃,你怎么了?” 季在渊的这一声问询,就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口,令闻或跃的大梦初醒,激动的和他说了很多。但话语组织有点颠三倒四的,季在渊也是好不容易才听懂了闻或跃知道了什么。他对怀中的小陛下更是怜惜,因为他一直知道的,上辈子的帝后是闻或跃心里解不开的结,听到中宗后悔,不仅不会让闻或跃好受,还只会恶心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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