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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瞬间停滞，邱羽睁大了双眼转过身去。 “白……白师弟！” 白忆秋倚靠在廊亭石柱，微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邱羽惊喜弹起身，几只白鹤被他带得站立不稳，扇着翅膀咯咯抗议，他全然不觉，抬手抹去眼角泪珠，难以置信地对白忆秋上下打量。 只见他此行并没有穿鸣雁山那日的金林门弟子服，只着一席烫金纹黑衣，束了一条孔雀蓝宽腰封，手腕上戴了一副同色的护臂。少年眉语目笑，手中上下拋接玩拨着一块碧色卵石。 见邱羽毫不掩饰地盯着自己看，白忆秋没有回避，咧嘴露出了一个更加真诚的笑，梨涡深深下两颗虎牙尖尖的甚是惹眼。 邱羽意识到自己失礼，低下头假装咳了几声后问道：“师弟为何如此晚才到，接风五日都不见你，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修为低下不善御剑，被掌门师兄们抛下了。”白忆秋笑意退去，眉眼低垂嗓音喑哑一副委屈模样，“阿羽哥哥不希望我来吗？” 邱羽慌得赶忙抬摆手：“啊？没有没有，我很是希望你来，盼了你整整五日，我……” 糟糕，怎么一激动就什么都往外说，一个大男人平白无故天天想着另一个大男人，他不会觉得我是那个吧…… “原来如此，知道哥哥心里有我，我好开心。” “呃……” 邱羽忽然不知道该接些什么，这人哪都好，就是有时候讲的话真是毫不正经，他不觉耳根有些发烫，假装嗓子不适掩面轻咳。 白忆秋毫不在意，甩手将卵石丢进了池塘，扑通水花溅起，惊得几只灵鹤扑腾着翅膀飞到了更远的藕花深处。 他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走到离邱羽更近的地方站定了身形，脸上笑意越发明显。 夜风习习，两人一搭没一搭地又聊了几句，邱羽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哥哥困乏了？的确很晚了，我们还是尽早回去歇息吧。” “啊，好，我带你去弟子房，行囊呢？可都拿到寝室了？” 白忆秋无辜地眨了眨眼，低眉轻声道：“我没带，家境贫寒，黎掌门又不给配，怕哥哥等得烦，孤身一人便赶来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不负责任的掌门！邱羽愤慨至极，好歹是当地名门望族，竟然连弟子的衣物用品都舍不得采买，白忆秋这孩子平日又乖顺寡言，想来定在金林门受了不少欺负，也不知道这么些日子他都是怎么活下去的。 白师弟，当真是太可怜了！ 想着，邱羽看他的眼神都变得慈爱心疼了起来，他牵起白忆秋就往弟子房寝居走，口中边喋喋安慰：“苦了白师弟了，来了九皋山就是我邱羽的贵客，不要有所拘束，需要什么就和我说，虽然我也没什么能耐，但只要力所能及，我都会尽全力满足你！用品我会给你备一份新的，衣物的话，九皋山的弟子服我那里也还有件全新从未穿过的，就是会小些，你先委屈一下，明日我就下山去给你裁一件新的。今晚你就和我住一间，夜里凉，干净被褥就在柜子里……” 白忆秋就这么乖乖地任由邱羽扯着自己向前走，他死死盯着那只与他紧紧相握的手，掌心薄汗涔涔，耳畔尽是他无微不至的滔滔关切。 在邱羽看不到的背后，他薄唇紧抿心如擂鼓，脸颊悄悄滚烫飞红了起来。
第三十一章 才隽大会其一 “……有点小，多担待……” 萧天时仰面躺在床铺上盯天花板发呆，邱羽的声音自门外响起，他一骨碌爬起，没等邱羽跨进屋就关切开口：“师弟你没事吧？我爹方才找到我，特提你代表九皋山参加才隽大会，你……白师弟？” 邱羽身后，刚进门的白忆秋与萧天时四目相对，一路都未曾消散的笑容瞬间凝固。 “真的吗！”邱羽登时喜出望外，以至于差点忘了身后白忆秋，不好意思对萧天时嘿嘿道，“惊喜吧，莲塘遇到的，起初我也以为他不来了，原来都是一场误会。” 他招呼着白忆秋坐下，一边将事情原委与萧天时大致讲述，白忆秋全程一言不发，萧天时则义愤至极，听罢将人肩膀头子拍得啪啪响，表示既然来了九皋山他一定会罩着，保证没人再敢对他吆五喝六。 眼看白忆秋被打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邱羽慌得打断了陶醉在个人世界慷慨演讲的萧天时：“时辰不早了少主，白师弟还没有被褥，我与他一起清扫床铺，麻烦少主去抱一套新的来吧。” 萧天时满口答应，嘀嘀咕咕着离开了寝室。 目送萧天时带上房门，邱羽转身满脸堆笑歉意道：“少主就是太热情了，没打疼吧？” “不是说好与哥哥一间房，他为什么也在？” “啊？” 邱羽愣住，他记得自己很早就说过一起住包括萧天时的吧，这孩子咋又别扭上了…… “今年参会门派太多，没有空出的单人房间了，对不住。” 白忆秋猝然抬头，音调高了几分：“我没想住单间！” 邱羽登时有些恼了，这也不要那也不要，哪里养出来的少爷脾气，真的是家庭贫寒出来的孩子吗？他干脆不再说话，闷头去收拾起了床铺。 半晌静默，邱羽忽然觉得衣角扯动，转身撞上了一双湿漉漉的微红眼眸，白忆秋不知何时站到了他的身后，一手紧紧扯住他的衣摆，歉意和委屈融进泪光，垂挂在睫毛上晶莹剔透。 “对不起，惹哥哥生气了，都是我的错，可我只是，只是太想与哥哥待在一起了。” 话音未落，眼泪断了线的珠子般吧嗒吧嗒往外掉，邱羽瞬间泄气，心脏一软抬手为他擦去眼泪：“好了好了，多大人了还哭，我没生气，这样吧，我搬到你旁边陪你睡好不好，别哭了。” 白忆秋这才抽着鼻子点头，迅速拿过邱羽手中掸子认认真真打扫起来。 孩子就是孩子啊。 邱羽扶额叹气，对白忆秋的背影无奈一笑，取了块新布巾继续擦床板去了。 九皋山的弟子房一共有三种，单间、两人间与四人间，邱羽来的时候只剩下四人间，房间分为两片区域，进门的会客厅与木架隔断后的寝室，两两床铺相对而放，各自隔了一道屏风收放自如。于是萧天时终于抱着被褥回来就看到邱羽床铺挪到了对面，一肚子不满最终被邱羽三言两语哄了过去。 月上柳梢，清冷白光悄悄溜进寝室，房间中传来了此起彼伏的低低鼾声，萧天时不知说了句什么梦话，邱羽被动静惊扰皱着眉头翻了个身，安睡的面容映入了一双黑曜石般清亮瞳孔。 阴影中，白忆秋面对着他安静侧躺，一双眼睛如鹰隼般直勾勾盯着那张睡颜，伸出一半的手几次缩回，良久忽然起身，召出一道结界为他遮住刺目月光，无声翻上了半开的窗棂，身形一跃消失在黑夜之中。 * 鸟雀啼鸣，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掀开了邱羽的眼皮，他蓬乱着头发迷瞪起身，许久才适应了这刺目强光。萧天时也悠悠转醒，恋恋不舍地从床上将自己拽了起来，二人这才注意，白忆秋早已不在，床铺上只剩下整齐叠起的被褥。 随后数日，白忆秋总是昼出夜归，邱羽问及也只说是门派事务，后来也就对此习以为常，时间一晃而过，才隽大会终于在万千期待中拉开序幕。 这日萧天时一大早被姜乾叫走，白忆秋也提前一日回到了金林门的队伍，邱羽睡过了头，赶到校场时早已人满为患。服色各异的修士摩肩接踵不见边际，以至于在人群中艰难寻找九皋山派方队时，邱羽不由得产生了些前世挤早八地铁的窒息错觉，于是慌乱中一个不注意踩到了不知名修士的脚。 “对不住对不住。”他慌得去道歉，岂料对方根本不领情，睨着他骂了一句瞎子后拂袖而去。 什么人啊！一句mmp还没出口，一只手扯着他的胳膊将他拉入人群，九皋山特有的月白校服登时出现在眼前。 “怎么来的这么晚，开幕礼都要开始了！”萧天时抱着胳膊，劈头盖脸将他数落了一顿 一肚子火的邱羽懊恼地讲述了自己方才所遇之事。 “我猜那位仁兄穿的一定是红衣服。”萧天时抱臂冷哼。 “你怎么知道？” “只有他家弟子才这样，仗着自己派里出了个有飞升资质的大师姐，一个个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整个门派都要飞升了。”萧天时翻了个大白眼，嫌弃地吸了吸鼻子。 飞升？剧情已经乱到这种地步了吗，穿书前可没人跟他说过后面还会有这种神奇的发展。 想着，他登时来了兴趣，好奇道：“大师姐？不会就是那位寒凛山的柳如嬿吧！” “可不是吗，我和你说，寒凛山这地方邪得很，你有没有注意到，别的门派来九皋山都是掌门或者长老带队，而他们却一个长辈都没有。” 邱羽略一思忖才发现确实如此，好奇心不禁更甚。 “我听说啊，”萧天时左右瞄了瞄，凑近压低声音，“寒凛山曾经出了一个飞升的少主，谁知后来竟一连两任掌门都死于非命，现任掌门也半死不活，如今只吊着一口气，估计离归西也不远了。” “啊？”邱羽大惊。 “嘘，小点声，寒凛山现在就靠柳如嬿撑着，听说本来要她接下一任掌门的，谁知半年前忽然算出她竟有飞升命格，不日雷劫后就要位列仙班了。” 还能这样？！ 等等，四年前？邱羽眯起眼睛，不详的预感浮上心头：“那寒凛山现任掌门是因何变成现在这样的？” 果然，萧天时顿时眼神躲闪支支吾吾起来。 “四年前，四大派乌啼镇围攻狼妖玖夜，寒凛山掌门当众一剑杀死了他的挚爱，狼妖发狂撕烂他的四肢并断去他全身经脉，从那以后就成了废人一个。” 白忆秋的声音忽然自身后响起，“挚爱”两个字如同一道滚滚天雷，邱羽只觉得被从头到脚劈了个外焦里嫩。他僵硬着木然回身，却见白忆秋满脸微笑，递给他一只小哨。 “方才有事回寝室，发现哥哥竟然忘了带灵哨。” “谢谢……”邱羽怔怔接过，脑子里早已一片空白。 萧天时却一脸嫌恶，皱眉低声道：“你从哪知道的这些东西，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疯了吧还挚爱？狼妖是魔族，而且是个男的！” 白忆秋没有反驳，扬了扬眉毛笑道：“你刚刚也说了，都是传言，何必当真。” 邱羽闻言暗暗松了一口气，萧天时瞪了白忆秋一眼接着道：“不过断了四肢经脉一事的确为真，虽然我也觉得老掌门滥杀确实有错，但玖，狼妖这么做还是太狠毒了些，不知他用了什么法术，老掌门每天都会在日落时七窍出血，不仅如此还浑身僵硬如铁刀剑不入，连自尽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吊着一口气活受罪，还不如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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